方岩山,平安寨。
叶清在练兵。近些时日,自田虎挥刀举反旗起,这边的练兵便没有停歇过,他是这个寨子的二当家,也是这个寨子里的大管家,对于行军打仗他其实没有多少天分,原本的生活里,他只是仇家的一名护院而已,后来仇家遭逢巨变,他也只得带着年纪还尚幼的小姐琼英投了田虎,兜兜转转间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了。
没有天分练兵只是小事,其实他更多的是管理寨中的各种事物,而练兵原本是琼英在练,这段时间方才接了过来,如同往日一般,照常练兵的他在山头上收到了罗烨回来的消息。
见到他时,这年轻人已经昏了过去,身上的血迹早已干涸,这种情况发生在罗烨身上平常很少见到,此时也是第一次,不知为何,心中多出了一丝不安与焦虑来。
三人是一道出去的,回来时只剩一人,许多东西都只是猜测,要想知道其中内情只能等罗烨醒来。谁都可以出事,但小姐绝对不能有事,心中想着这些,一个上午的时间都在提心吊胆着。
琼英是主家的独生女,如今主家就剩她一人活在世上,若是这次出了什么意外,他还有何颜面去九泉之下见他?心绪起伏不定,他就这样一直坐在床边等着罗烨的醒来,时间并未过去多久,在午时左右,罗烨悠悠转醒。
“罗烨,我问你,我家小姐呢?”
房间里,罗烨也才刚醒过来,一旁担心中的叶清便已经直截了当的质问了起来,许是刚醒的缘故,罗烨在床上愣了愣,方才回答道:“被抓了。”
“你说……什么?”
“叶叔,你先听我说,琼英尽管被抓了,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事,这次逃回来就是过来般救兵的,我先将情况与你说明白,之后如何去做我们在思考对策。”
虽然是刚清醒过来,但以他的身体素质自然恢复的快,原本也只是虚脱导致的,如今睡了一觉后,也感觉不到多少不适感了,接着,他从床上坐起,将当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直到讲完,两边都陷入了沉默之中,罗烨不是笨蛋,此时将这件事复盘之后,方才察觉到不对劲之处,那夜的逃生兴许并不是自己运气好的缘故,很有可能是那个书生故意放跑自己的,中间的事情太过巧合,那夜的刺杀时,那书生一直待在那个位置很有可能也是故意为之,就好像在说“这一切的事情都是我一手操办的,若想逃命,只能过来以我为人质”。
原本该逃出来的应该是狗头军师,那书生的火枪并不是打偏了,一直都是故意的,而自己在阴差阳错下偏偏冲了过去,恰好的是,书生站的那个位置正好是包围最薄弱的那个点,种种迹象表明,自己是被故意……放跑的。
他将这些想通后,对于读书人又有了更深的见解,如琼英说的一样,读书人最为阴险,不过这样一来,对于他们来说,其实也是个好消息,至少能确定在自己这边没去营救之前,琼英与狗头军师应该不会有事。
这就是阳谋吗……
他心里这样想着,对于那人的嘴脸便是愈加厌恶起来,既然事已至此,明白想再多也无用,如今要做的是该想想如何去救,如今那边肯定就等着自己这边人跳进去了,这样一来,这次的营救或许会更加的困难几分,想着这些,叶清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先在这里住下,我去见晋王。”他说完,推开门走了出去,阳光下,这年过半百的管事眉头自始至终没有舒展开过。
“叶叔,你留下吧,我去。”
叶清顿了顿,回过头来:“你才刚醒,不宜出门,帮我看好寨子,我去就行。”
这件事不是什么小事,对于叶清来说,更是天大的事,这种事,若派其他人去他放心不下,也只有自己去了才能安心。
“那一起去,琼英是为了救我才被抓的,你若叫我在这里睡觉,我做不到。还不如一起过去,有我在的话,田叔应该会更容易答应我们。”
之后不久,两匹战马先后奔出平安寨,驶向了威胜城,既然已经明白对面用的是阳谋,那这营救一事就已经不是几个人能办到的了,想要救人,必须发兵,这样一来,除了田虎的命令外,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十月初,两人终于来到威胜城,这里是田虎定都所在城,一路轻车熟路的过去皇城那边,农民起义,没有多少仪式,又因为罗烨的关系在,见田虎也不需要什么通报。走进那还算威严的皇宫后,在后院见到了正与人下棋的晋王、田虎。
最近几天里,田虎正在学下棋,毋庸置疑的是,他这样的身份,已经不能继续做那些令他丢面的事了,而下棋不同,看起来就是上流人的活动,于是,他决定学会下棋。
两人走了进去,远远的看见田虎后,罗烨朝那边喊了一声:“田叔。”正皱眉沉思该怎么落子的他像是被吓了一跳,随后扭回头来看了两人一眼,再接着,他丢掉了手中的棋子,舒了口气,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挥了挥手将对面那人撤走……
来的正好,就不该想着学下棋的,这哪是人会喜欢的玩意嘛……简直是淡出个鸟来。此时的他,如此想着,无论如何,不用下棋比什么都强,要不是当初夸下了口,如今也不用每天坐在这里下棋了……
人这东西都这样,当有了身份后,对于以前的东西就看不上了,总想着自己与别人不同,应该做一些风雅之事,毕竟,他如今已经是皇帝了,以前的坏毛病也应该改一改了,总不能当皇帝后还天天想着偷鸡摸狗这种事吧,传出去让人笑话。
就是因为这样,开始想要学下棋,但几日过后,逐渐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