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岩山,平安寨。
这是新的一年,寨子中响起了热闹的鞭炮声。琼英坐在高耸的崖壁上,望着那边的热闹光景,心情在这一刻也变的开心了些。
今天没有练兵,因为是新年,她感受着寨中喜庆的氛围,嘴角微微的扬了起来,这样的氛围她很喜欢,但她知道,持续不了多久,或许不久……这样的氛围将很难再有。
她最近收到了外面传回来的消息,那读书人回了山东,除了这点外,还有一点便是隆朝兵败的消息,这个结果很意外,基于这个结果上,等到开春之后,这一年将不再太平。
动乱将起……
雾气从上方蔓延下来,她坐的这个地方渐渐的被云雾吞没,这个时间,想起了那个读书人,有时候想想,那读书人其实也没那么讨人厌了。
隆朝兵败了……
开春之后,田虎该有动作了……
时间变的紧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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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三,城市中鞭炮还在继续,望月湖岸上的那条街道上充满了喜庆的氛围,今年比之以往要淡了不少,虽然隆朝兵败了,但对于低层老百姓来说,其实影响不是很大。
天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寒冷,距离湖边的一栋名叫翠意楼的高楼上,那个房间中,火炉还在燃烧着,将这个房间的温度升高了不少,这里面布置的精美,淡淡的檀香混合着火焰的气息在房间缭绕着,有悦耳的琴音轻轻的弹唱着,一些人坐在里面,喝着小酒说起了最近发生的事。
酒水尚有余温,丝丝白雾自杯中飘散而出,入口温暖。
“如今这天下,怕是要乱了……”
“是啊……我朝兵败如山,契丹人定不会放弃这个机会,恐怕要不了多久便会挥军南下了……”
房间中气氛平淡,说话的两人是郑浩与杨子敬,这两人皆是清河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家中在这一片是有些名气的,两人是同窗,与张靖一样,都是同在一个书院读过书的,偶尔时两人会碰一碰面,聊一聊天下的局势,发挥一下属于读书人该有的心怀天下的风骨。
“……杨兄,可曾听闻这次兵败的原因所在吗?在下素来听闻……两位将军像是偶有不合。”
“确实如此,潘帅与杨帅两人确实互相看不顺眼,这次的兵败似乎有些蹊跷。”
“唉……我朝如今内忧外患,上面这些人却还在互相排挤,这样下去,如何不败?”
“便是如此,倘若汴梁有我一席之地的话,那这次的结果必定不同,我朝也不会大败而归了……”
“如今说这些已无大用,只可惜我等饱读圣贤之书,空有一身才学,却得不到重视……”
“这便是我朝弊端所在……”
郑浩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叹息一声:“以我两人在山东这一带的名气来说,应该有一席之地的,但前不久上京了一趟,那些人鼠目寸光竟说未曾听过我的名号,当真是气煞我也。”
“竟有这等事情?”
“便是这等事情。”
“郑兄且与我细说一番,我实在好奇你上京后发生过什么。”
“唉……本想求个一官半职。”
“嗯?那最后呢,怎么样了?那些人就当真如此排挤我等有大抱负之人不成?若真是如此,这次的北伐岂有不败之理。”
郑浩摇了摇头:“他们说,未曾听闻过我,只知道山东有个写出将进酒的人。”
“呃……张靖。”
他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了窗外:“他们说,若我就是那将进酒作者的话,便给我留个差事。”
杨子敬摇头失笑:“可郑兄毕竟不是,这样说起来的话,倘若那张靖去到汴梁的话,那岂不是有他的一席之地了?”
“呵……什么一席之地,不过是一衙门小吏罢了,那帮人,看不上我们这些外来人……”郑浩摇了摇头,苦笑出声。
“这事不提也罢,说起来,那张靖如今也回来了,倘若郑兄有空暇的话,改天一起登门拜访一番吧,毕竟都是同窗,也是许久未见了,此次过去与他聊一聊这天下局势倒也挺有趣的。”他吃了口小菜:“我听闻郑兄与他有些误会,是这样吗?”
郑浩沉默片刻,点了点头:“确实如此,那都是早年读书时结下的梁子,那时候你也知道,他这人不学无术,与人有过矛盾的也不止我一个了。”
“哈哈,确实如此。”杨子敬笑了笑:“不过说来也是奇怪,以往读书时也没见他有什么才华,可如今却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倒也是古怪。”
两人说起这个来倒是有了不少话题,毕竟是身边熟识之人,此时说起,又想起了张靖作过的所有诗词,这样想着,两人心中只有惊叹,要说大智若愚的话,那可非得张靖莫属了。
“听说是调戏丫鬟被扎了一刀,之后就开了窍。”
“哈,哪有这等事,不过是一些无知之人的偏见而已,要我说的话,他以往便一直有才华在身,只是隐忍不发而已,就像那越王勾践一般,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你这样说的话,可就有些抬高他了,给我的感觉就是,他这人更像是开了窍,二十年,怎么可能一直藏下去,若真是这样,那他这人可比越王强太多了。”
“说的也是。”杨子敬笑了笑:“以往与他关系不错,自他开窍之后,便断了往来,许是看不起我这号朋友了……”
说着这些,面上有些不快,之后聊了一阵后两人方才离开,关于张靖这人,是开窍也好,还是隐忍也罢,对于他两人来说,皆无关紧要,此时最多便是当做一个谈资罢了。
而他们口中越王勾践一般的人此时正在悠闲的品着茶,那是在望月湖之中,此时虽然是冬天,但湖水并没有结冰,像这样的画舫,在冬天里还是很常见的,画舫里,琴音袅袅。
那边的位子上,女子正微笑着抚着琴弦,由于天气严寒,女子穿的也多,要论起来的话,这样子的她是看不出身材来的,白色的雪袄,远远看去更像一个雪人。
抚琴的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