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妃脸色难看,阴云密布。
梁王府开了戏,大家三三两两地散开坐着看戏。
谢蕴实去方便,跟白宪嫄说了一声,暂时离开。
过了一会,她身边的丫头突然匆匆回来,跟白宪嫄耳语了一句。
白宪嫄皱眉,问三婶:“三婶,您把那孙馥然带来了?”
三婶:“孙馥然?没有啊!我带她来做什么?”
白宪嫄起身往那边去了。
一处林木掩映的隐蔽亭子里,谢蕴实身形端庄地坐在那里,不动声色地问:“他出征未归,我尚未出嫁,也不可能现在就纳你进门。你跑到梁王府来堵我,到底想要什么呢?”
孙馥然跪在谢蕴实面前,满脸哀求之色:“我听到传言,他们都说……全军覆没。如果他真的回不来了,妾身想以他妾室的身份,为他守灵守节,甚至为他殉葬也可以!不知姑娘能否同意?”
白宪嫄听到这个,心里的火蹭就冒起来了。
孙馥然跑到谢蕴实面前说这个,是想表明她跟舅舅感情深厚,想让谢蕴实心生芥蒂,甚至跟舅舅退婚?
如果舅舅真回不来也就罢了,但如果舅舅回来了,倒显得谢蕴实无情,而她情深意重。
此女当真心机深沉。
白宪嫄正准备过去,却听谢蕴实说:“楼公子与我提过你,说你们原是主仆关系,你对他有情,不愿离去,不愿嫁人,甚至以死相逼,他念着你伺候他多年,同意纳你为妾,但是希望过几年再说。所以,无论他回不回来,这件事情都当遵从他的心意,你觉得呢?”
孙馥然大概没想到,舅舅居然跟她说过自己,愣了一下,然后又磕头,苦苦哀求。
白宪嫄走过去,叫道:“孙馥然。”
孙馥然明显有些怕她,整个人色瑟瑟了一下,行礼:“奴婢见过太子妃殿下。”
白宪嫄:“你怎么进来的?”
孙馥然:“奴婢说是白家来送贺礼的……”
白宪嫄:“你好大的胆子。”
孙馥然急忙说:“殿下饶命!奴婢也是没办法了,才来求一求谢姑娘!求殿下看在我跟着公子多年的份上,饶奴婢一命吧!”
白宪嫄看着她,说:“行!看在舅舅的份上,我饶你一命。但你若再敢到谢姑娘这里作妖,你看我能不能饶了你!”
孙馥然如蒙大赦,又给他们磕了几个头,自己离开了。
白宪嫄看向谢蕴实,说:“这人着实不是个老实的!等舅舅回来,我们就把这件事情跟他说说,他应该就不纳她了。”
谢蕴实摇头:“你放心!我不是那等小气的。她陪伴楼公子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以后我会善待她的。”
白宪嫄叹息:“我舅舅当真是个有福气的!能娶到你这等贤惠的妻子。不过,你也不必太贤惠,太贤惠了,我舅舅还未必喜欢!”
谢蕴实笑笑:“怎么?你舅舅还就喜欢不贤惠的?”
白宪嫄跟她耳语:“太贤惠就是不在乎,我舅舅喜欢你,你若不在乎他,他能高兴吗?”
谢蕴实红了耳朵,拉着她走:“赶紧回去吧!出来太长时间,我娘该担心了。”
两人往回走,却又遇到了邬宓和白婉柔母女。
从茅房回去的路不宽畅,双方都带了不少人,不可能错身而过,只能一方先让。
邬宓嘴角噙着一丝笑容,嘴里说着“太子妃殿下,招待不周,人太多,还望谅解。”却半点没有要避让的意思。
“哪里。”然后跟采薇他们说:“让贵妃先过吧,来,我们做晚辈的让一让。”
谢蕴实在旁说:“殿下不可!先君臣,后长幼。殿下本是一片礼让前辈之心,却让贵妃娘娘落下不是了!”
白宪嫄:“倒也是,贵妃,那就劳烦你让一让了。”
邬宓深呼吸,笑了笑,说:“应该的!毕竟,你还是太子妃嘛!”
她微微侧身,让白宪嫄先过去了。
然后就听到她跟白婉柔说:“人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真是世事无常,时也!命也!婉柔,你说对不对?”
白婉柔貌似兴致不高,并未回答。
稍微走远了些,白婉柔却追了上来,跟白宪嫄说,有话要跟她说。
白宪嫄就让谢蕴实先回去了,问她:“什么话?”
白婉柔让所有人都退开,低声说:“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不要得意得太早!皇上想要一个人三更死,没有人能活到五更!”
白宪嫄:“我哪里得意了?”
白婉柔沉默片刻,说:“不要心存妄想了!他能因为一己之私,让满城十几万百姓被屠杀,也就能让他们都回不来!”
白宪嫄没说话。
白婉柔:“你放清醒一点!主动把宝藏交给皇上,或许能保你们母子三人,还有白家满门的命!”
白宪嫄瞅着她,笑了:“我居然在你的语气里听到一丝丝关心的味道?”
白婉柔说:“就当你送我随侯珠,我给你的忠告。”
白宪嫄说:“我听进去了,多谢你!你在穆家怎么样?如今,穆清风做了世子,你的日子恐怕不好过吧?”
白婉柔面无表情地说:“再不好过,也比在宫里好过多了。”
白宪嫄点头:“那就好。”
白婉柔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白宪嫄心道,人终究还是人,不是毒蛇。
如果每个人从小能得到正确的对待,那么她对待他人的方式也能正确得多……
……
他们回去之后不久,皇帝就过来了。
他给和静赐了景福郡主的称号。
又当众夸桓夷,说他也是上过战场的人了,而且把敌军打得节节败退,再不敢进犯。因此,皇帝决定,半个月后的大吉日,带他去祭天酬神。
听到这话,萧夫人捂着嘴,低着头。
谢蕴实低声跟白宪嫄说:“我爹说,去的路上,他当秋游来着,让他管粮草,他居然能把人给调去打猎,将粮草给忘在半路……”
白宪嫄微微叹气。
“而且到了那边以后,他看到战场的惨烈,吓得犯病了。从那以后也不敢再让他靠近前线……就这样,皇上怎么敢说他把敌人打得节节败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