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灼拖着断腿走的甚是艰辛,不知何时起,连痛都是麻木的。忽然眼前一黑,被人罩了麻袋,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他的口中全是血腥味,五脏六腑绞着痛,气息渐渐微弱,这回怕是真要死了。
天下无道可言,生不如死,不如死去。
待宋灼醒来时,他已躺回破庙里,伤口被包扎的很结实,面前整齐的摆了几个馒头,就差插上三炷香了。他怒不可遏的挥掉馒头:“为什么救我?谁允许你救我了?”
他扒开自己的衣服,因为挣扎,伤口的鲜血很快将纱布染红:“不就是内丹么?快来拿走!拿走啊!”
段琴执起地上枝条,倏而一根变成尖刀一根变成三尺白绫,双双递给宋灼:“要死便死吧,死彻底点。好让你那冤死的弟弟早早见到他那无能的哥哥,我建议你选择尖刀,最好朝胸口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保管你一次性死绝,顺便把内丹一把剜出,也省的你死后我破坏你尸体不是。”
宋灼缩成一团,脆弱的如刚出世的婴儿,声音痛苦不堪:“你既然能救我,为什么不救阿释。”
“宋少年,你要我说多少回?我去的时候,宋释已经死了,我又不是阎王爷的亲戚,还能还魂不成?”
宋灼执拗的坚持:“死要见尸。”
段琴拎起他的衣领,逼近他的脸:“事实就是事实,就算你不信,它也不会改变。等你身体好了,我自会立刻拿回内丹,到时候,大路朝天,你走独木桥。”
宋灼呵呵怪异笑了两声:“我偏不好好养伤。”他看着眼前这妖气急败坏,心里莫名的有了一丝变态的快感。
“哎呦。真的是吓死本小爷了。”段琴收回手:“我非善类,也无耐心,你最好识相点。”
宋灼又开始当哑巴了,长久的死寂蔓延开来。
段琴决定待宋灼养好伤,取回内丹便离开这里,是死是活关他何事!妖亦有道,可他的道生生的被这世道扭转了千肠,面目全毁,这道,不修也罢。
不知是何心里作祟,段琴又来到李员外府上。
段琴没见过父母,据师父说他的狐狸母亲因为一时眼瞎爱上了一个凡人,又因为一个错手杀死了这个凡人,最后,又一个不小心被道士杀死了。从小到大,师父在他耳边念念叨叨,总结一句话:珍爱生命,远离凡人。
蹲在李府墙头,段琴犹豫了,进去则苦海无边,回头还是一只快乐的妖。有时,段琴恨透了自己的好听力。饶是微弱的呼吸声他也能听得清。那个呼吸声实在太过孱弱,听在耳里扰乱心弦。
瞧一眼便走。不,就半眼。
若是时光倒流,段琴必会在一开始就一手掏出宋灼体内的内丹,拍拍狐狸屁股走狐。才不管这杂七杂八杂九呢。
这一眼瞧的怒火中烧,还是那铁链,那脚镣,只是换了一批年轻的躯体,染了同样颜色的鲜血,五六个少年濒临生死边缘,更有甚者手脚血肉模糊,白骨森森。
倒在血泊中的又是哪一人的弟弟?哪一家的孩童?哪一个母亲惟愿的“紫气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