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穿着华美衣裳娇滴滴的美人推开了关押宋灼的门,一见到宋灼眼中立刻泪涔涔,抖着嘴唇唤道:“阿灼哥。”
宋灼抬眼,却是从小一起长到大的青梅竹马罗弯儿。他与弯儿从小就定有婚约,只待弯儿及簈,两家喜结良缘,奈何那年旱灾,一年颗粒无收,恰逢山中强盗趁火打劫,慌忙中与弯儿一家人走散,今日再见,宋灼恍如隔世。
“弯儿。”宋灼难得神色波动。若没有发生天灾人祸,怕是弯儿已成他妻。
“阿灼哥,你可还好?”弯儿拿帕拭去泪,对看守人道:“你们退下吧。”
“罗姨娘,没有员外的命令,我等是做不得主的,还请姨娘莫让小的难做。”
宋灼听了这话,心里一寒,眼睛凛冽的看着来人,她早已去了当年羞涩的模样,头上钗环缠绕,上好胭脂掩面,身着绫罗绸缎,头发盘起妇人装扮。
美人生气也是极娇羞的,责备几句,不痛不痒的语气直让看守的仆人想入非非。罗弯儿又塞了银子过去。
仆人喜笑颜开:“姨娘莫要耽搁太长时间。”
“晓得了。”
为避嫌,门扉是开着的。
邱弯儿摆上自己带来的吃食,热情招呼着:“阿灼哥,过来尝尝,弯儿做了你最爱的狮子头。”
宋灼接过筷子,斜眼看着弯儿:“罗姨娘这是来当说客的?”
罗弯儿脸色发白,倏而无力一笑:“阿灼哥,就算是为了阿释,你也不该这般固执,人妖殊途,收了便收了。”
宋灼忽然想起段琴说的一句话:你年纪越大,就越缺失,一样接着一样,一人连着一人。今天是宋释,明天就是别的了,最后就是你自己。你得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啊宋少年!
曾经,他以为罗弯儿死了,每每想起心里极愧疚,而并不觉得是种缺失。而今,罗弯儿好好的站在他眼前,他方知这才是真正的缺失。罗弯儿已经不是以前的罗弯儿了。人有时真不如一只妖。
宋灼放下筷子:“罗姨娘且回,慢走不送。”
罗弯儿咬着唇,眼眶一红,眼泪倏倏往下掉:“阿灼哥这是怨着弯儿吧。怨弯儿攀上高枝,忘了往日情意?怨我没有相救阿释,反而做那禽兽员外的说客?”说到情动处,只剩断续的呜咽声:“你道弯儿...愿意这般在这豪华牢笼里当这被...折磨的鸟儿?”
宋灼动了动身形,终是未回头。
弯儿戚戚然:“那日强盗趁火打劫,爹娘为了让我摆脱贼人的侮辱双双丧命,家中一贫如洗,我一弱女子哪有银两让我那苦命的爹娘安然下葬?思来想去便也只能卖身葬父。这两年我无时无刻不想着死去,又觉得活着能见你,这才有了盼头苟活到现在。如今,败柳之姿配不上阿灼哥清白之身,我早已放下肖想了,只是...若能救阿释,我做一回恶人也罢。”
罗弯儿越说越急,却压低了声音:“那员外和外面传言的不一样,折磨人的花样层出不穷,你护着那妖我不本不应说什么,只那苦命的阿释能撑多久不言而喻。”
宋灼又想到,那日虽隔着纱布,阿释的身子确实颤抖着。莫不是也受了不少折磨?
宋灼看向罗弯儿,弯儿忙递过竹筷,宋灼趁势握住罗弯儿的手,眼神热切:“终究是我对不住你,竟让你独自一人面对此等龌龊之事。待他日我宋灼混出天来必不会委屈了你。”
罗弯儿喜极而泣:“我只愿...只愿你和阿释平平安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