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来到人间,不过是躲树妖的追杀,那时整天都紧张兮兮,来不及体味人间的美好。
而今,倒是有大把的时间回想思考。
这一路来,认识了很多人。
有好的能为别人付出性命的人,也有坏的明目张胆的人。
但是他们都不像爹。
怀里一个东西发热发亮,段琴拿出一看,是当初装解忧精魄的葫芦。
她一直以精血将养着,想着何时能将解忧再养出来。
细细一看,那一团已经生出人的形状来,假以时日,解忧就会重现人间。
她疑惑的,就会得到解答。
“解忧,我这么晃,你会晕吗?”她将葫芦上下颠倒:“晕的话,吱个声”。
她哪能那么快就能生出意识来?
那一团只是不安的躁动着,撞击着葫芦内壁,似乎想要冲出葫芦去。
忽然那一团竟发出一条光,那光指着一个方向。
段琴便跟着光的指引,最后却来到了皇宫。
站在宫门口,段琴犹豫了。
她其实不想再和季道域有任何牵连,说她胆小也好,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她也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可也仅犹豫片刻,京城的谜太多,她想要知道的也太多。
心想走,身体不停使唤。
她躲过了护卫的巡逻,这时这道光却消失了。
段琴看了看眼前的宫殿,里面传来季道域的味道。
这竟是季道域的住处。
解忧让自己来这里是干什么?
她从屋顶跳下,细细的看着这宫殿里的一砖一瓦,没什么特别的,和别的宫殿别无二样。反而因为知道是季道域住的,总觉得阴沉沉的瘆得慌。
有熟悉的味道?
那种轻盈的、空灵的感觉。
是灵魂。
段琴一路嗅一路走。
走到一个庭院,总觉得似曾相识,似乎来过这里,若猜的没错,转个弯就是一个秋千架。
她转了弯一看,果真是。
她的身体无端沁出一层冷汗,那是从灵魂深处渗透出来的害怕。
昔日,在天河村,她追寻被“嫁”的二丫的踪迹,曾来过这里。
她才意识到,她觉得熟悉的轻盈的味道是二丫的灵魂。
这么说,那棵古怪的会吃人灵魂的大树在这里!
那树,竟是季道域的。
其实也不稀奇的。
毕竟,在李员外府上,季道域对付她时用的就是会生出藤蔓的符咒。
她隐藏了气味,按照记忆里的路线,果然找到了那棵树,这才多久没见,那棵树因为吸食了更多更纯的灵魂而变得愈发的茁壮,一眼看不到边际。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树的上方萦绕着各种各样的灵魂。
有少年的,有少女的,还有孩童的。
一团团,一簇簇,大量的,洁白的,叫嚣的。
他们永世都不能离开,去投胎。
树下站着一个人,是季秦淮。
他此刻穿着季道域的道袍,和季道域一样的妆容,许是在自己的地盘,没有顾忌,因而没带面具也没有易容。
一张明显比季道域稚嫩的易冲动的脸与外表打扮格格不入:“连你也抓不住那只狐狸?季道域我倒是大瞧你了。”
季道域是李承谨的打扮:“狐狸狡诈,难抓。”
季秦淮:“从宋灼那里入手不行吗?狐狸势必舍不得宋灼,到时瓮中捉鳖。”
季道域:“那狐狸冷血得很,早和宋灼分道扬镳了。”
季秦淮急了:“这不行!那不行!你说怎么办?这棵神树最多维持三个月。三月一过,没有笛子,只怕我们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季道域淡淡:“笛子是谁丢的,这个锅谁背。”
季秦淮闻言,气也不敢发了,甚至有些讨好的意味:“师兄,你难道真的忍心我被师父责罚吗?”
说是责罚,都是轻的,只怕他会死无葬身之地。
季道域垂着眼,没有一丝感情的说:“忍心。”
季秦淮:“我要是真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季道域:“耳朵清净。”
季秦淮眯了眯眼:“师父真的要是追究起来,我第一个就拉你下水,大不了一起死。”
季道域:“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居然不受威胁?
季秦淮嗷嗷叫了两声,忙跟着季道域:“师兄,你怎么能这样捏。”
季道域微微抬眼,眼里没有一丝波澜,空气里有片刻安宁,段琴忙转身飞走。
差点就被发现了。
不,或许已经被发现了。
从季秦淮的意思可以听出,他们现在急需笛子。若没有笛子,他们的师父可能不会放过他们。
可季道域不但封印了笛子,还让她带着笛子远走高飞。
季道域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区区两个凡人,虽是道士,但是却能养出如此能吸人精魂的树?背后的师父,肯定不容小觑。
偏偏,解忧给了自己这个提示。
解忧是蛇族的,而季秦淮的笛子能唤大量的蛇群。
蛇群对神树有什么用?
最让她耿耿于怀的是季道域的话:那狐狸冷血得很,早和宋灼分道扬镳了。
这话让这场分道扬镳变得意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