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谨的左膀干掉了右臂,他无法再去计较:“他是怎么死的,已经不重要了。若朕打你五十大板,你可服气?”
邵旭当即道:“不服!”
李承谨:“那就六十?”
邵旭一咬牙:“不服!”
李承谨目光清凉:“七十。”
他若服气了,就证明自己对林连泓有愧。事实上,邵旭从来都不后悔,他挨这顿板子,只是自己倒霉,凑巧被林连泓陷害罢了。
可再说不服,就真的会被打死。
邵旭心里明镜似的,当即不语。
李承谨也算是有台阶下了:“别涨价了,就七十,打完了,你就回府上好好养着。等身子养好了,再进宫见朕。”
七十大板结结实实打下去,邵旭硬是没吭一声,最后苍白着一张脸被霆云叫人抬了回去。
自邵旭回来,程光末迟迟不敢同邵旭对视,他心虚的太过明显,情绪全摆在脸上,讨好也全在行动里:“阿旭,你...屁股还好吧?”
“你替我挨七十大板,就知道好不好了。”
那些被压抑的无法见光的自私都变得微乎其微。
京城,从来不会因为你倒霉可怜而对你怜惜些。
相反,有人能在你可怜的时候让你更加可怜。
他没有余地,没有后路。
程光末豁出去了,可声音还是心虚的不够有底气:“是我骗了你,是我对不起你。”
“你这智商能骗到我?”邵旭不以为然:“你当我比你还傻吗?”
“左相的蛊不是林连泓下的。”
邵旭闻言一怔:“你说什么?”
程光末缩了缩脖子,将邵旭手边的汤碗挪开,生怕他一气之下会砸自己:“是付闯。”
当即将自己所看到的事情经过一一道来,末了还言:“我无意发现我爹与左相的书信来往,他们早已知晓林连泓叛国,还商量着怎么除掉他,偏偏那时,我爹和你爹都出事了。我左右一联想,必是林连泓想法设法害的,虽然付闯..付闯的行为无法解释...我也顾不上了...这才骗了你...反正,林连泓这样的人也该死。”
付闯为什么对左相的尸体下蛊程光末不感兴趣,毕竟那不是他的父亲。再者,他想着,事后在想法设法将此事告诉邵旭,也算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毕竟,付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难以对付,但林连泓不一样,那时的他就已经深陷旋涡之中,只要稍微踩一脚,也许就能让他万劫不复。
邵旭的眼神幽深泛光:“我从一开始就以为是林连泓所为,你的话对我而言,不会有任何影响。”
不管怎么样,邵旭都不能让傻子觉得自己更傻。
程光末小心翼翼的问:“那阿旭...你不怪我了?”
邵旭道:“屁股疼,我要喝药。”
程光末忙将汤碗递过去,邵旭一把砸在程光末身上,程光末烫的跳起来。
“躲?你还有脸躲!就你这绿豆大的心眼还想玩心计糊弄老子?别人叛不叛国关你什么事!你能阻止得了吗?你什么都无法改变。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眼前,林连泓死了,你爹不会活过来,你的家人也不会从流放途中解救出来!该是什么罪名死的,一辈子都是这个烙印!你也别想好过!”
程光末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话可以这么伤人。
他从一个京城纨绔变成一个倒夜香的,没有哭。
他每日有上顿不见下顿,住的屋子也时常漏水,在破棉絮里瑟瑟发抖时也没哭。
可他悲哀的发现,原来这伤人的话全都是真的。
他从来都无力改变什么。
都言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朦胧,看不真切,脑子里嗡嗡响,所有的话全是凭着本能说的:“起码,我为我爹报仇了。”
邵旭看着程光末,他在无声的流泪,一时有些诧然。
邵旭不自然的摸摸鼻子:“其实,林连泓死了就死了,咱们也算是子承父志,了结父亲们未了结的心愿。”
程光末没说话。
邵旭不耐烦,上辈子算是欠了程光末的:“你现在和我说真相,也为时不晚。”
程光末轻轻眨眼,一滴泪落在地上,他这才惊觉要去擦眼睛,狠狠一抹,眼圈子通红,眼神更加坚毅:“你现在安慰我已经来不及了,不过看在你挨了七十大板的份上,我也不同你计较,好好养伤!”
不甘的,无力的都将变成无用的,他这辈子不再和邵旭一路人,这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
邵旭:“你他娘的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程光末一抬红红的眼,邵旭生生止住了指责的话:“非常感激你不同我这烂了屁股的人计较。”
程光末微微叹气,收拾好地上的碗片,带上门,出去了。
邵旭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付闯为何在邵遐举死后下蛊毒?
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反过来想,这样做对谁最不利?
邵旭这才觉,对林连泓最不利。
这一层一层事实,剥茧抽丝后,真相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