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端阳顺了顺梨树上被风吹乱的一缕发:“既然有捷径走,为何不走?爹墨守成规不懂变通,你当真也不懂吗?”
厉无畏深吸一口气:“你当真其华仙君看不出来吗?他只是嘴上不说,心里和兜着明镜一样,若此时,你冒然再提嫁他之事,莫说碰一鼻子灰,就怕九重天觉得我们青丘欺人太甚!”
端阳疾言厉色:“当初联姻之事就是九重天提出的!”
“可先反悔的是我们!”厉无畏深吸一口气:“既然现在其华仙君尚且不甚在意,我们青丘所做的就是好吃好喝招待他直到离开。”
“可如果我说我心悦其华仙君呢?”
厉无畏:“你要什么我自当尽力为你争取,可是眼下多事之秋,不可再生事端。”
“那是因为你想去九重天吧?”厉端阳轻笑,语气带着一丝嘲笑:“你若想去,我并不介怀,只要能让青丘免于灾祸,我的幸福算什么呢。”
“这是两码事!”
“还是说你年长些,总是要装出一副为我考虑的模样才让你的心理得到满足?”
“厉端阳,你过了!”厉无畏气急,要换做以前的端阳,他早就一个拳头揍上去了,可是现在,她是女人:“你现在好好冷静下。”
“我一直很冷静,冷静到冷眼旁观这一切了。”
“你最近心思难平,好好清修,往死里清修,最好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清修掉。”厉无畏说罢抬脚就走。
端阳扯下梨树上的一缕发,扯了扯嘴角:“我已经做好冷眼旁观这一切的准备了。”
厉无畏坐到其华仙君右边,其华心里欢喜着,想要显摆他的鱼。
厉无畏直直开口:“不知其华仙君何日回九重天?”
其华听言脸色未变,眼里的不设防和那点微微的笑意全都收敛:“厉无畏,你不觉欺我太甚吗?”
“就觉得,你离开这么久,霓凰仙上可能想她儿子了。”
其华:“不会。”
“你难道不想吃你娘做的菜?”
其华:“不想。”
“你娘可能想和你一起吃饭?”
其华将鱼篓里的鱼倒入水中:“我这就回去陪我娘吃饭,免得你担心。”
他居然钓到鱼了?
厉无畏诧异:“这鱼...你钓的?”
“不过一条鱼,被我钓上来也是它三生有幸。”
厉无畏被端阳气着了,这才说话冲了些,想着这小子早点走,端阳就是有什么主意也没办法打了,可现如今,看到其华冷着一张脸,又觉得自己真的过分了:“那个,也不急于一时半会儿,要不我陪你转转?”
“青丘美景我已了然于心,不必再看了。”
厉无畏道:“要不我送送仙君?”
“不必相送,我识得路,更不会走到偏门被狐狸一石头砸晕。”
这仙君,真的是什么都知道。
厉无畏心虚的笑笑:“那是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既然是误会,也没见谁过来解开误会,更没见谁适当的来弥补误会。”
厉无畏:“要不我再带你逛逛有颜色的楼?”
其华转身就走。
“那什么,聘礼还没拿走呢,你那小——鸟呢?”厉无畏一言出,其华羞的满脸通红:“鴸鸟先回天上了,聘礼我今日带不走,改日派人来拿。”
“若不和我爹娘说一声?”厉无畏向来很硬的一个人,但一旦意识到自己有错,便变得格外好说话。
其华一言不发,走的很快。
“仙君,仙君,别走这么快嘛!”厉无畏走到其华身侧:“你这是生气了?”
“没有。”
“成年的第三个标准就是该生气时就生气,总归是要生气的,把别人气死是本事,自己气着多划不来,伤身又伤神,你说是不是?”
其华:“如果我想气死你,你说该怎么做?”
厉无畏:“仙君既然发话,哪还用得着亲自气死我?我分分钟自戕!”
其华越走越缓,直至停下,有些话他想说很久了:“我既然说过我见谅,自是不会介怀青丘的一切,你不必防我。”
厉无畏就差发誓了:“我并没有防你,你可是与我有着吃喝—嫖—赌的情意,我就是防着自己也不会防你啊,你说是吧?”
“你这一张嘴,说什么便是什么。”其华坦露心迹:“我母亲准予我来青丘是为了和端阳培养感情的。但婚姻之事,我向来自由。而今,我与端阳姑娘并不适合,青丘虽悔婚再先,也正好深得我意。正如你所说,我们结了那...情意,你若有什么为难之处,说与我听,我自是相帮的。”
其华知晓青丘之事,厉无畏也知晓其华知道。
厉无畏一把揽住其华仙君的肩膀:“这天地间,还没有谁能拿我青丘一霸怎么办呢。你放心!若我真有个困难,势必向你求助的。眼下嘛!倒是有一事相求。”
其华道:“说。”那人的手沉沉的,其华的气好像还有很多,心情却好了很多。
“还望其华仙君莫忘了我们之间的诺言啊。”
其华想了想:“相帮一事必不会忘。”
“你果然忘了。”厉无畏嘿嘿笑了两声:“那么我就不好意思的提醒了,仙君下回来青丘时可别忘记带那种闪闪发光、摸着舒爽的夜明珠哦。”
“什么夜明珠?九重天没有夜明珠。”
这仙君竟敢睁着眼睛说瞎话?
厉无畏心爱的掏出鼻屎大的小珠子:“就这个!上次你给我的。”
其华仙君拿过来放进自己的袖子中:“那就物归原主吧。”
厉无畏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其华拿走了他心爱的夜明珠,而不能抢回来,人世间最憋屈的事莫过于此。
其华:“厉无畏!”
“啊?”
这是其华第一次唤厉无畏的名字。
其华唤完一言不发。
厉无畏便问:“其华仙君有话直说。”
“有话要说,但暂时没想好。”他说得理直气壮,言罢,终于飞身离开了。
送走其华仙君,厉无畏松了一口气,他脑中居然闪现一个念头,那就是他在保护其华而防着从小疼到大的端阳,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他摇摇头,这只是为了维系两方友好罢了,遂不再想。
厉无畏回去时,羽娘一人坐于堂前发呆,厉无畏问道:“爹呢?”
“去了中尚堂。”
中尚堂是四大家族议事的地方,且只有青丘发生大事才会议事的地方。
厉无畏皱眉:“怎么了?”
羽娘叹气:“具体来说不是青丘怎么了,而是蛇族怎么了。”
“蛇族怎么了?”
“蛇族分支一夜全灭,且无声无息。若不是漫山遍野的血腥味传来,几乎无蛇发觉。”
厉无畏大骇:“那九日呢?”
“九日无碍。”羽娘道:“灭蛇分支的这人与袭击你之人或许是同一人。只是眼下毫无线索,无从查起。”
厉无畏起身,羽娘喝住:“不许去找邵旭。”
“我去看看就回来!”
“邵旭自有他娘护着,你去也并不能帮上什么,再说那穷凶恶极之人还未寻见,你一个狐狸不要离开青丘。”
厉无畏道:“那我去看看端阳。”
羽娘叹气:“端阳近日心思难平,你好好开导她。”
厉无畏点头:“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