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怜见旁边有一个卖茶的摊子,便拉着张见山和阿吉去坐。张见山问:“怜儿不是胸有成竹吗,为何不亲自出马?”
王家嫂子和二狗都不在,苏怜直言道:“一来,王家嫂子心理估价很高,她觉得那锦鸡值半两银子,哪怕是差一文钱,她也会觉得是我卖亏了。所以,最好让她自己先去探探,了解一下行情。”
这倒是在张见山的意料之中,他又问:“二来呢?”
“二来嘛……”苏怜想了想,只莞尔一笑,“二来嘛,我想和见山哥哥喝茶。”
口惠实不至,分明是哄人玩的把戏。张见山暗道,这小丫头心里何曾有他半分半两。她夜夜抄书至深更,还不是等他睡着,生怕他图谋不轨。
两盏茶的功夫,二狗他娘拉着二狗从鹿鸣轩里出来了,面上气鼓鼓的。
苏怜急忙扔下茶碗迎上去问:“嫂子,那掌柜的如何说?”
“他说只能卖五文钱!还说这锦鸡满山都是,一早上就收了十只!我看他欺负我是村妇,什么都不懂,他才什么都不懂呢!”
王家嫂子恐怕是在里面受了气,满面通红,气得直跺脚。苏怜听张见山说,这品种的锦鸡极为罕见,遇到了也很难捕捉。他捉的时候全凭徒手,没伤着锦鸡的一根羽毛。又是一公一母的一对,遇上识货的,确实能卖出高价。
苏怜安慰道:“嫂子别生气,待我去会会他们。”
二狗他娘气道:“咱们别在这家卖了,这家的掌柜心眼坏着呢。听说那明月楼是老字号的,咱们上那儿卖吧!”
苏怜笑道:“嫂子有所不知。这清河县城只有两家高档的酒楼,便是明月楼和鹿鸣轩。当一个市场里只有两个厂商时,这两家一定会形成价格同盟。”
二狗他娘完全听愣住了,不知道苏怜说的是啥。
苏怜心想,糟糕,她怎么开始背微观经济学定义了,急忙笑着找补道:“这两家每天进什么货,进价多少;卖什么菜品,如何定价,一定都是商量好的。在鹿鸣轩只能卖五文钱的东西,到了明月楼也绝不可能多出一文钱。嫂子若是信我,就由我进去试试,您和孩子们在这里喝茶稍坐片刻。”
二狗他娘被苏怜说得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便松手放下了鸡笼。
苏怜从袖子里掏出一方半透明的天丝帕子挂在耳后,眼神斜上轻轻一飞,示意张见山拎上锦鸡随她一同进去。
她抬袖之时,从袖子里飘出一缕幽香。张见山不知自己今日是怎么了,竟然会被这个小姑娘搅动心思。
苏怜走进鹿鸣轩,环顾了一圈堂上。
这鹿鸣轩是新开的,堂上桌椅一水儿黑油油、亮铮铮的乌木,装修得富丽堂皇。接近晌午时分,客人渐渐多了起来。
有一桌客人刚埋单付钱,小二高声报道:“客官两位,一共三两五十三文。”
这边收了钱,堂上便入起账来。算盘子拨得噼啪响。
苏怜小时候学过珠算,还得过市里珠算比赛的大奖。好久没有摸算盘了,听着那声音,也跟着技痒起来。
看了一会儿,小二迎了上来,先是打量了一身华服的苏怜一番,又看看粗布短衣的张见山,以为这汉子是她的下人,便直接忽略了张见山,对着苏怜躬身谄媚笑道:“贵客,请上座!”
苏怜抬头看了看二楼,道:“给我一个雅间,要最好的厢房。”
小二一听,大鱼来了,那腰便下得更深:“是!您楼上请!”
小姑娘进了酒肆就直奔上房雅间,岂不知这雅间的菜钱比大堂要贵上一倍?货还没卖出去,先折二两银子。张见山不知道她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苏怜满不在乎地跟着店小二上楼,张见山也只好跟上去。堂上掌柜的朝小二努努嘴,唤他过去。
“那只锦鸡,刚才有个农妇来兜售。我说五文钱,她给气跑了。我瞧着这仆役手里的锦鸡,跟方才是同一只。你可仔细着点,没准他们是一伙的,小心吃霸王餐讹钱!”掌柜道。
小二听了,连忙点头,然后又小跑着赶上二楼去。
在那写着“野萍”的雅间门口,小二示意张见山将手中的锦鸡放下,唯恐那鸡屎鸡毛污染了他家雅间。
苏怜却道:“见山哥哥,拿进去。”语气不容置疑。
二人进了雅间。苏怜刚落座,便道:“去,把你们大厨子叫出来。”
小二疑惑道:“娘子找我们大厨子做什么?”
苏怜笑道:“方才花五两银子得了两只上好的红腹锦鸡,寻思着趁新鲜吃了。这可是上好的食材,不知你们大厨会不会料理。”
小二拍胸脯道:“娘子尽管放心!我们家的大厨,是东家从京城重金聘来的,别说这锦鸡,便是龙肉也料理得!”
苏怜嗤笑道:“这便是吹牛了。娘子我也是从京城来的,山珍海味都吃腻了,就想尝尝山货。你速速去把大厨叫来,银子嘛,我有的是。”
说完,便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不轻不重地放在桌上。
小二一见那五两纹银,顿时两眼放光,忙不迭点头哈腰,道:“娘子您稍坐,小的这就去请大厨!”
小二下得楼去,急忙跟掌柜的禀报。说那妇人花了五两银子买了两只锦鸡,恐怕就是在门口向那村妇买的,现在又要花五两银子料理了。
“只是,那娘子看起来像是个嘴刁的主儿,现下要见大厨。”小二道。
掌柜的一听,道:“这是老饕客啊!我方才见那锦鸡,确实是上品。若是在咱们楼里卖,至少也能卖出二两银子。这娘子气度不凡,一出手就是五两,看来是个不差钱的主儿。要是伺候好了,今后哗哗往咱们这儿送银子不说,还能把名号吹响了。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龚师傅?!”
小二闻言,赶紧去后厨,将正在哼哧哼哧做菜的大厨子龚师傅请出来,拉着他上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