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起斧落,随着铮的一声,那粗笨的铁链碎成了两半。
“究竟是为什么,威廉会被反锁在这铁门之后?”李忻一边问道,一边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那道厚重的门。
与此同时,郑的影子只是两手握住消防斧长长的斧柄,做出了仿佛棒球接球似的准备动作。
与斯密探员平分这Sw有限名号的究竟是何许人也,怀揣着这样的疑问,李忻朝着门后的房间望去——
眼前的景象不知该说是让他大吃一惊,还是大失所望。
星罗棋布的黑色管线从楼下蔓延到了楼上,仿佛黏菌的无数触手一般,占满了整个小小办公室的四壁。这些管线不断变细,最后仿佛无数条纤薄的蚕丝,又如同黑色的线虫一般,搏动着连接向一只黑色皮革质地、状如剖开的子宫般的袖珍躺椅。
在这如同摇篮一般的黑色躺椅中睡着一个肥胖的雪白小人,除了腰际着一条白色内裤以外,浑身一丝不挂,光溜溜的头皮锃亮得几乎要反射出整个房间内的景象了。乍一看,这小人两眼紧闭,熟睡如襁褓中的婴儿,可再仔细观察,就能看出他额头上深深的抬头纹、嘴角下撇时牵扯出的法令纹。这不是一个孩童,而是个中年人,是个自出生以来体型就毫无变化、肚腩如蛆般膨大,皮肤白得发亮的侏儒。
“这就是威廉......?”李忻不确定地看了看郑的影子,“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投射在这密集的黑色管线之上,郑的投影已淡得几乎看不清楚了。可李忻还是隐隐约约看见他腾出一只手,犹疑了片刻,终于在脖子上抹了一道。
对此,李忻摇了摇头。
“万一起了反效果、引起斯密探员的暴动,该怎么办?”他一边说着,一边同样犹疑地朝前走了两步,“再说——你不好奇吗?”
他几乎是挑战地抬头看了看郑那道淡淡的影子——后者缺少任何细节轮廓,却仍旧靠着体态传达出了强烈的不赞同之意。郑撂下斧头,两手防备地抄在胸前,此刻不情不愿地耸了耸肩,仿佛在说请便,又仿佛在说后果自负。
李忻不大确信地又看了他两眼,最后终于行动了——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戳了戳那团蜷缩在黑色襁褓中的雪白肉团。
后者原本同楼下的众多斯密探员一样,定格在了原位,此时突然重新有了动作。——这生物在睡梦中深深地叹了口气,扭了扭肥硕的身体,面向李忻。
后者愣了愣,又立刻重新戳了戳侏儒藕节一般的手臂。
这下,那侏儒终于完全醒了过来。
他睁开双眼,露出一双几乎不见眼白、晶亮如龙眼核一般的黑色双眼,接着一边伸手揉眼睛,一边迷迷瞪瞪地打了个哈欠,露出一嘴锐利如尖针般的细牙。
“你......你就是威廉?”李忻不大确信地问道。
侏儒原本失焦的两眼渐渐对准了他。就在李忻不大确信他是否听明白了自己的话的时候,侏儒却艰难地撑起自己的身子,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与此同时,在侏儒身后那堵布满漆黑管线的墙上,郑的影子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重新拎起了一度被杵在地上的消防斧。此时,那消防斧的影子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一般,满怀不祥地悬在这看似天真无邪的侏儒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