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兄真是厉害。”温昰赞道,一面用手比了个大拇指,“确实,根据我们的探子得到的消息,他们极有可能叩关,不过也有可能攻打李朝,现在还不大明了。”
“不过说到底,朝廷的大事,自然有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去操心,,也轮不到我们这些人操那份心。今天就让陈兄他们好好享受这个诗会吧。等他们散了诗会,我们明日一早就出发前往安福县。”宋毅骋缓缓开口道。
既然温昰能得到这个消息,想必复社也一样,看来陈贞慧他们复社的这次集会也并不简单。不过在宋毅骋看来,这些都不重要。他才不会去管叩关的事情如何发展,他都不会去参与其中,宋毅骋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挣钱,找个净土安安心心地过好自己的日子,先慢慢混个几百年再说,至于其他的事情,就让那些愿意操心的人去操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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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复社诗会场面空前,可以说才子佳人齐聚毫不为过,不过跟宋毅骋没啥关系,他只是在等人罢了。
这日陈贞慧、顾绛和顾其言从诗会回来之后,一行人也就一早出了家门,大门一锁,向西经奇望街、大中街转而向南,沿着花市大街穿大功坊,从内城南端的聚宝门而出,又过凤台门出外城,在南京城外10里处汇合葛熊等的五队家丁骑兵,沿江而西。
顺着官道走安庆过九江,直抵南昌,再到临江,这就是传说中大名鼎鼎的临江府了,吴商蜀贾走駸駸,临江府自然是商贾云集,而且临江府还是大月国主要的工商税收城镇之一,这里舟车孔道,四达之地,也是区域性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光城内就有三千多户,城外更是有八千多,总共十几万人,所以说人口就是繁荣的基础,人口就是经济,人口就是灿烂的文化。
临江府自古更是人文荟萃之胜地,像出自三苏故里河北栾城人苏轼、苏辙。与杨万里、陆游、尤袤合称中兴四大诗人的苏州吴县人范成大。孔庙十二哲者,程朱理学创始人,江西婺源人朱熹。还有二十一岁就中状元,写出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江西吉安人文天祥。大月国奇才,江西吉安人解缙等等的历代名儒都先后在临江访贤览胜,讲学吟诗。
过了临江府再往南可到吉安府,宋毅骋所走的这条路也是大月国的主要干道-京广高速,全程官道,虽然是土道儿,但维护的还是不错的。到了吉安府再转而向西90里就能到安福三舍,这里就是此行的目的地三舍刘家。
三舍都是刘家后裔,就是刘邦家的后裔,具体就是中山靖王的后裔,再近点就是刘备刘永的后裔,但是经过几百年的发展,刘氏已经发展到在安福号称刘半县了,没别的原因,就是一个县几万人,一半姓刘,时间久了,族谱也就没有了,所以刘淑英他们这一支就以南唐工部尚书刘适为始祖,没错就是写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李煜家那个南唐。
三舍以前并不叫三舍,为什么改名叫三舍,这就有的讲了,据宋毅骋了解,当时范仲淹搞了一个名为庆历新政的改革,其中改革科举的措施中就有一个三舍法,所谓三舍、三舍就是三个宿舍的意思。
将太学的学生分为外舍生、内舍生、上舍生三个等级,整体就是末位淘汰的意思,每个月都会考试,连续三次不合格就要降级,直到开除,但是到了上舍生那就厉害了,那是可以直接入仕的,这老刘家那会儿,有祖孙三人都混到了上舍生,所以这地方,就是他们家就改了三舍这个名了,这也是一份荣耀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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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舍刘氏,在当地可是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三舍刘氏那可是人烟辐辏的,这个庞大的家族,可是号称千烟的,千烟就是一千根烟囱,每一根烟囱,都象征着一户人家,一千个烟囱,就意味着这个家族有一千户人家,这个数字,是他们家族的荣耀,更是他们家族的负担。
土地,就是他们面临的最大问题,他们的家族太过繁盛,土地慢慢的不够分配,所以一些旁支或者没有继承权的子嗣就开始选择离开,他们选择了外迁,寻找新的生存之地,就跟老祖宗刘备一样,他家穷,不代表他的家族穷,所以一部分人就开始不断外迁,能留下来的可以说就剩下大地主了,旁支不迁徙不行啊,没地给你种。
“陈兄,还真是没想到啊,我这未来老婆的娘家祖上也是阔过的啊!”他笑着对陈贞慧说。
“何止呢,就是百年前,刘家诸多学子都是阳明先生的学生。”陈贞慧艳羡的回答,他的脸上充满了羡慕之情,祖上要是王阳明的学生,就这光环,到哪里都好混。
“王阳明?”宋毅骋问。
“正是!”陈贞慧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显然,他对这位伟大的哲学家和思想家充满了敬仰之情。
“这就显得略屌了啊!”宋毅骋感叹道,他开始对这个曾经辉煌的家族产生了兴趣。
……
三舍村所在的这一片深邃峡谷,东西走向三四里地,南北十多里地,如一片隐世桃源,两旁的山势平缓,不显陡峭,春夏之交,满目绿水青山,稻田如镜,稻花飘香,一条小溪从山谷流过,潺潺水声和田野的宁静,让人心情无比舒畅。
此刻,天高云淡,视野辽阔,在这样一片如诗如画的田园风光中,宋毅骋的家丁亲卫们都在为即将迎娶的妻子宋毅骋忙碌着。
“我看我们就在那边的山坡上扎营吧。”宋毅骋指着前方的小山坡,天色已晚,他们不能继续前行,需要找个地方安营扎寨,而那小山坡,地势平坦,且有足够的空间,并且也不是庄稼地,容纳他们几百人的帐篷和马匹不在话下。
“也好,那宋贤弟就在此等候即可可。”陈贞慧点点头。
“陈兄,温贤弟,剩下的就交给两位了。”宋毅骋向着两位朋友拱拱手,神情郑重。这是他第一次迎娶媳妇儿,虽然心中难免紧张和无措,但更多的是期待,娶媳妇儿这种活动自古以来都是如此,环境衬托到这里了,任谁都是七分期待三分紧张,更何况宋毅骋这还不是自由恋爱,完全的包办婚姻,他期待中还有三分的忐忑。
随着夕阳西下,夜幕渐渐降临,宋毅骋独自坐在山坡上,望着远方那座隐约可见的三舍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繁星点点,如同一幅璀璨的画卷,宋毅骋在心中默默的想着:如果真是钱谦益介绍的那么好,还则罢了,要是万一自己不喜欢,他到底要怎么处置这个关系。
“在想什么?”温昰不知道何时也坐了过来。
“奥,没什么。”
“有心事,我看出来了,宋兄不说,我也能猜到。”
“这么神奇吗?我都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你能猜到?”
“水色江南,婉约柔美,面有英气,美慧多艺,宋兄不必担心。”
“额,你在说什么?”
“我提前派人去帮你查探过了,宋兄的品行为人,愚弟我还是略略知晓那么一丢丢滴。”
宋毅骋看着温昰,突然大笑起来,“知我者,温昰也,既如此,我请你喝酒去。”温昰既然派人去看过了,那应当是不会再出错了的,权势地位出身银子等等,宋毅骋都不在意,他只在意漂不漂亮。
此时此刻,这片宁静的峡谷仿佛成了他的世界,他仿佛能听到那稻花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还有那潺潺的溪水声和田野间的蛙鸣,这些声音和气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美妙的交响曲。
……
六月八号五月初六这一天,也就是五天之后宜定亲、入宅、破土、祭祀、订盟、纳采、订婚、嫁娶、移徙、祈福、搬家。
经过老先生测算吉凶之后,宋毅骋的迎亲之日也就定在了这一天。在这之前,整个三舍都忙活了起来,在族长族老的主持下,刘家远近亲戚也就都忙活了起来。
不过至于女方怎么办酒席,宴请宾朋,这一切都跟宋毅骋没啥关系,那是女方的事情,总体意思实际上就是通知到亲朋,自家女儿要嫁人了,大家都来凑个热闹,就这意思。
宋毅骋也不需要去,他就等着五月初六一大早去接亲就行,不过这期间双方还是要见面的,毕竟丈母娘也要看自己的女婿不是,家里的亲戚都要认认的,因为双方距离过于远的缘故,好些规矩也都要变通变通,除了自己未见过面的老婆刘淑英之外,其它刘家的亲戚也都见过了,宋毅骋觉得刘淑英一定在暗处观察过自己,而自己只能等到娶回了家才能看到她,中间路上都是女方派的送亲队伍一路护送,想必礼节上应该不会让自己提前相见。
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刘淑英穿着一身红色的嫁衣,头上戴着金色的凤冠,心神不宁地站在那里,虽然脸上带着微笑,但心中却充满了期待和紧张,她知道,这一天,对她来说,将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她已经偷偷看过宋毅骋,她明白这一切的背后,都是两个家族的联姻,两个势力的联合,不能说反感,她只希望自己不是所托非人错付一生,现在起码在表象上已经超出了自己预期,还是很开心的。
八八八八发发发,宋毅骋就喜欢这俗不可耐的数字,当然了,刘家也喜欢,毕竟这么多银子的聘金可是大大的抬高了他们刘家的身价,这又是钱谦益保的媒,那家伙这要是说出去所有刘家人都与有荣焉。
聘金是提前就送过来的,所以对应的嫁妆那也不能寒酸了,金银珠宝、琴棋书画、内外衣裳、家具漆器、绸缎锦帛是应有尽有,聘金一倒手就成了女方的嫁妆,这些财产在大月国律例中那可是属于女方的婚前财产,不管以后有什么变故,这些都是女方的,是受到法律保护的。
几万两置办的嫁妆是真的能叫做十里红装,所有车上都挂着红色绸子,行进起来哩哩啦啦十多里地,加上宋毅骋数百人的迎亲队伍,那家伙,头前都走出去一炷香了,队尾还没起身呢。
丽山秀水,稻浪花香,花岗岩的牌坊,好一处人间胜景。牌坊之上镌刻着四个金色大字:安福三舍。里侧左右柱上精雕细刻了一副对联,上联曰:阳明心学第一村,下联为:江南百官独一处。两边牌匾还有理学家、尚书府,外侧柱上还有一副对联:节义文章理学家,簪缨荟萃尚书府。这三舍刘家的文学鼎盛足见一斑,对联就俩意思,我家是王阳明的弟子,而且得了真传,第二个意思我家出的官多。宋毅骋看了,暗道一声臭显摆,切!
在村中还有一幢饱含沧桑的祠堂,牌匾是忠义公祠四个金色大字,两边门上的对联是:传理入心慎思参透儒道禅,致知格物笃学洞明天地人。一条小溪从堂前穿过,潺潺流水生机勃勃,反射着斑驳光影一如刘家的辉煌,如日中天。
整个三舍四山环抱,风景清雅,整个山谷中狮泉喷玉、羊岭浮岚、西坞余曛、东溪叠嶂、进士名塘、龟岩书院、平畴春种、松壑秋声,可以说处处胜景。
“公子,可以启程了。”新任的贴身随从周七年纪放在这儿,经验的确是比虎子多,周七足以胜任管家的职务,懂得多,这整个迎亲都是周七当的总理管事儿,这时候接上了新媳妇儿,也就可以返程了。
“鸣礼炮!”上轿启程就得放炮,这是规矩,不过临时让宋毅骋给改了,除了放礼炮,还要放枪,他就是看人家那牌楼心里不得劲儿,他也要臭显摆一下。
乒乒乓乓一顿放枪炮,也不知道放了多久,整个三舍几里地的上空全是火药燃尽后的白烟,离着二里地都能闻到枪药味。
“可以了,可以了, 公子,可以了!”老周是不得不出面劝阻了,再放可就真有火药味了,没看刘家的老族长开始皱眉头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