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里没有具体的时间概念,所以小男孩也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新监狱待了多长时间。十二个时辰还是二十四个时辰?小男孩只知道自己很困,但他却不敢睡,和新结交的朋友虬翱一起,死死盯着对面的雷家仁。
铁链男早已离开,但对面牢房里的青衫男人雷家仁还在。由于先前他和铁链男的对话,没有人会觉得这个长相普通的中年男人会和他的长相一样普通。
小男孩虽然并听不懂雷家仁和铁链男说的那个魂种是什么意思,但对方一直在望着自己,这让小男孩感到毛骨悚然,不敢有丝毫懈怠。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小男孩的眼皮开始变得越来越沉重,他努力的将自己眼睛睁大,但小男孩在囚车上时已经长期精神紧张,到这里又熬了许久,小男孩再也支撑不住,眼皮垂了下来。
“轰——”
一声巨响,让小男孩刚闭上的眼睛瞬间瞪圆,眼球上映射的是雷家仁一脚踹开了牢门,径直走向小男孩。
危机来袭,小男孩迅速四肢着地,将背部高高隆起,露出尖牙,像只炸毛的野猫向雷家仁发出嘶鸣。
雷家仁见到小男孩这怪异的攻击姿势,一时也愣在原地,这是一个人类应对危机该有的反应吗?
一块从旁边丢来的石头打断了雷家仁的迟疑,虬翱一边做着鬼脸一边说道:“你抓个小屁孩算什么本事,有种冲我来,你这个鬼王的走狗!”
“呵。”
雷家仁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简直不敢相信,一个五岁的小屁孩竟敢来挑衅自己这个登仙境的强者。
“蜉蝣撼树,不自量力。”
雷家仁一抬手,袖子掀起强风,将虬翱刮到墙壁上,高高挂起。
雷家仁解决完碍事的虬翱,又是一脚踹开小男孩的牢门。
与此同时,小男孩直接从地上爆冲而起,露出尖牙和利爪,朝雷家仁扑去。
虽然知道眼前男人的实力强大,但小男孩还是义无反顾的扑了上去。因为小男孩知道,不拼的话,他连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
可还未等小男孩扑到雷家仁身前,一个巨大的阴影就遮住了小男孩的视线。
“咚”的一声,小男孩被雷家仁狠狠的踩在了脚下。
牢房外听到声响赶来的守卫,见到眼前的一幕,纷纷举起刀剑朝雷家仁砍来。
雷家仁将背后的白布包裹抛上空中,露出一把青铜剑,剑身上绘有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
雷家仁握住青铜古龙剑,轻易的将袭来的刀剑格挡开来,随后一招蛟龙出海,强大的剑气直接将守卫全部掀翻在地。
全程,雷家仁都没有移动半分,他的脚从始至终都死死地踩在小男孩的头上。
小男孩吼道:“放开我!”
解决完守卫,雷家仁一把抓起地上小男孩:“少嚷嚷,跟我走。”
小男孩虽知不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对手,却不肯放弃最后的抵抗,仍在拼命挣扎:“你想都不要想,我要杀了你。”
“就凭你?再等十年吧。”
雷家仁失去了最后的耐心,一把将小男孩的头按进墙壁里,然后拖着小男孩的头在墙壁里前行,强烈的疼痛和灼烧感让小男孩晕死了过去。
“总算安静了。”
雷家仁松了口气,闭上眼睛把神色中的怜悯全部藏了起来,为了重回人工岛,他不得不这么做。
“大侠,求求你发发善心,把我也带上吧!”
就在雷家仁准备走出牢房时,一个稚嫩的恳求声从身后传来。
雷家仁回过头来,发现刚刚还在旁边逞强的虬翱,此刻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虬翱在见识过雷家仁强大的实力后,也就没有了与其较量的胆量,但虬翱留在这里也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他鼓起勇气,向着雷家仁这根最后的救命稻草求助。
雷家仁刚下定的决心又开始出现动摇,几年前自己也曾收养过三个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孩子。
“你为什么要帮他?”雷家仁不自觉地问道,“你们俩才刚认识而已。”
“小孩能有什么罪!”
“你说什么?”
雷家仁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孩能有什么罪!”
虬翱的回答简短而有力,直刺雷家仁的内心,让他无法反驳。
雷家仁扪心自问,不禁感叹:一个五六岁的小孩能有什么罪,难道就因为他有双翅膀,是羽人的后代吗?
雷家仁心中一软,决定把这个小屁孩也一并带上,反正自己以前也犯过同样的错误,再犯一次又何妨。
雷家仁手中的青铜古龙剑轻轻一划,一道强大的剑气直接将关押虬翱的牢房一分为二。
“跟我一起来吧。”
就这样,雷家仁一手拿着青铜古龙剑,一手拎着昏迷的小男孩,身后还跟着一个虬翱,大摇大摆的走出了监狱。
三个人漫步般的走向郊外,这速度真让虬翱担心他们会被追兵围堵。但神奇的是除监狱里有几个守卫阻拦,离开监狱后他们便没有再遇到任何敌人。
三人出了城,越走越远,直到一座大山挡住几人的去路。
山下的草地上,一位红衣女子早早的等候于此。
见三人到来,红衣女子毕恭毕敬的行礼:“雷上仙,别来无恙。”
“……”
见雷家仁并不理会自己,红衣女子也不介意,继续说道:“雷上仙,我奉鬼王之命,特来照顾这孩子的日常起居。”
雷家仁眉头一皱,这个女人哪里是来照顾小男孩,分明是来监视自己的,可如今雷家仁有求于人,有些事便不得不做出让步。
“安顿好后,让他一个人上招摇山来找我,你们所有人都不得上山,否则后果自负。”
面对雷家仁开出的条件,红衣女子没有丝毫犹豫,恭敬的说道:“谨遵上仙旨意。”
雷家仁想不到对方如此爽快,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将昏迷的小男孩丢到了红衣女子面前,带着虬翱朝山上走去。
“恭送雷上仙。”
红衣女子全程弯着腰,态度虔诚的目送雷家仁离开。
原来早在红衣女子来之前,她的主人便叮嘱过她,只要雷家仁答应帮忙办事,就满足他的一切要求,哪怕对方是要自己的身体,也不能有丝毫反抗。
待得雷家仁完全消失在视野里后,红衣女子这才直起身体,活动活动僵硬的关节。
红衣女子瞟了眼地上的小男孩,只见小男孩一头杂乱的红发,口鼻都是鲜血,很多地方都磨破了皮,显然伤的不轻。
“喂,醒醒!”
红衣女子用力摇了摇小男孩,没有任何反应。无奈之下红衣女子只好先帮小男孩包扎伤口,等他醒来再另寻住处。
清风徐来,草地上女子的红衣和男孩的红发随风飘扬,相映成趣。
时间一点点流逝,眼见小男孩依然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红衣女子开始失去耐心,再次尝试摇晃小男孩。
“喂,别睡了,月亮都要出来了。”
“嘿哈。”
小男孩大喝一声,从地上一跃而起,手指成爪就要抓破红衣女子的脸。
红衣女子被小男孩突然的攻击吓了一跳,急忙举臂护头。
谁知小男孩对红衣女子脸部的攻击只是虚晃,小男孩反手撑地,侧身一个扫腿,将红衣女子绊倒在地,然后发足狂奔,朝密林中逃去。
红衣女子倒在地上,恼怒的看着小男孩越跑越远,她虽不是雷家仁那种登仙化神级别的高手,但被一个几岁的小男孩打倒,这也是够丢人的。
“既然你想玩,那我就陪你好好玩玩。”
密林中,小男孩在前方左蹿右跳,拼命狂奔,而红衣女子则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始终控制在一臂多的样子。
红衣女子距离把握的恰到好处,离的近一些就可以一把将小男孩抓住,离的远一点又缺少压迫感。红衣女子就这样让小男孩始终保持高度紧张,只能不停的狂奔。
前方森林出现一片光亮,眼看出口就要到了,身后的女人仍然穷追不舍,小男孩来不及细想,一头冲进了亮光之中。
一个碧绿的湖泊出现在了小男孩的面前,一直待在监狱里的小男孩从来没有见过湖泊,自然也不会游泳,但他现在已然没有退路。
小男孩在水中扑腾了几下,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往下沉。慌乱之下小男孩连续呛了几口水,再也无力反抗,被湖水裹挟着向底部沉去。
淹没在水中的小男孩感觉肺部的空气都被水给取代,意识开始变得涣散,视线越来越模糊。小男孩无神的望着上方的湖面,巨大的湖面像个明晃晃的镜子,镜子中间有个太阳的投影,随着湖水摇曳。
波动的太阳从中间破开,变成了一张女人的脸,如同仙女下凡,印入男孩的心。
“哇——”
小男孩吐出一大口湖水,用力的呼吸新鲜空气,急促跳动的心脏让他有如新生。
“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样,还跑不跑!”
红衣女子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
刚刚从鬼门关逃回来的小男孩有些后怕,眼前的红衣女子和阎王爷比起来简直是慈眉善目:“不跑了,不跑了。”
“我也是佩服你,不会游泳也敢往水里跳,不知道这样会死人的吗?要不是我捞的快,你可就再也见不到太阳了。”
“还不是因为你一直追我。”
“胆子肥了?还敢责怪你的救命恩人,”红衣女人在小男孩的脑门上敲了一下,“信不信我再把你丢水里。”
小男孩用手护住被敲得生疼的脑门,抬头望着红衣女子,觉得她看起来不再那么穷凶极恶:“我信。”
“知道厉害就好,以后乖乖听我的话,不然有你好受的。”
小男孩无辜的望着红衣女子,她身后的天空不知何时布满了乌云,开始淅淅沥沥的落起雨来。
“你以后就跟我住一起,不准再到处乱跑,知道了吗?”
“你和我住一起?”
小男孩当时就不愿意了,他以前在监狱可都是一个人住单间。
“不愿意?”
“男女有别。”
小男孩的声音越说越小,因为他看见红衣女子的眼神严厉起来。
“你个小屁孩懂什么男女有别?你在我眼里就算不上个男人。”
“我怎么不算!”
小男孩说着就要脱裤子,被红衣女子一脚踹到在地。
“无耻。”
雨越下越大,可两人都没有伞,就这样淋在雨里。
红衣女子继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迟疑半天,最后还是如实回答:“我没有名字。”
小男孩感到无比羞愧,这是第二次有人问小男孩的名字,他都无从回答,原来没有名字是件这么丢脸的事。
似乎看出了小男孩的心思,红衣女子说道:“要不,我给你取一个吧。”
小男孩一口答应,兴奋的望着红衣女子:“好。”
红衣女子心头一颤,这个眼神似曾相识:“有什么好兴奋的,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张三李四王五,只要能将你和其他人区分开来便是一个好名字。”
“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
红衣女子有些后悔提到了这个话题,她早就忘了自己的本名,现在的名字不过是鬼王随便取的。那一年下着倾盆大雨,两枚铜钱,四个馒头,父母便将年幼的自己卖给了恐怖的鬼王。也不知父母和弟弟靠着那几个馒头,有没有挺过那场饥荒,是否还存活于世。
虽然早已忘记自己的本名,但红衣女子依然记得那条破旧的街道和那三个模糊的身影,无论自己怎么喊,他们都只会在雨幕中越走越远。
今天的雨下的好醉人,红衣女子觉得自己已经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了,身体在抑制不住的颤抖。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克制这种颤抖,让自己语气显得尽可能的平静。
“我叫欧阳雨落。从今以后,你跟我姓,你就叫欧阳问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