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牧向前走了百十米路,身边突然一阵风吹来。
北门麟走到他身边,脸上是淡淡的笑。
“臣的政务都忙完了,连日来一直和当地官员讨论治水的方案,都没时间看看这县上的风土人情,正好陪皇上走走。”
伊牧凑近他,小声说:“在外面就别喊皇上啦,不如就称呼我为牧兄。”
北门麟从善如流,从他手里接过那盏分量不轻的走马灯,“牧兄。”
街上热闹非凡,有那小贩挑着扁担,卖糖人。
看见伊牧和北门麟穿着富贵,便走上前来,讨巧的笑。
“两位公子,买点糖人吧,家中女眷一定很喜欢。”
他挑着的担子里,有西天取经的师徒四人,还有水浒里的梁山好汉,更有神话传说白娘子传。
伊牧眼尖,在里面看见一对紧紧依偎在一起的小人。
那是两个男人,一个穿着帝服,一个穿着臣子的朝服。
伊牧顿感新鲜,从担子里拿起那两小人。
小贩不记得自己捏过这两个小玩意儿,不过见伊牧面露兴趣,今晚可以好好敲这两富家公子一竹杠了。
伊牧把两个小人拿给北门麟看:“麟兄,你看这两个,像什么历史人物?”
北门麟并不是单纯的武将,他虽不至于像出色的文臣那样学富五车,但也算是饱读诗书。
这两小人面相比小贩担子上其他的都要来得精细。
一个头戴朝珠,穿着帝王服,一个穿臣子朝服,但是衣袖少了一只。
传说历史上有个皇帝,一天发现臣子长得居然比六宫粉黛还要貌美,便把他收入后宫,日日宠爱。
一日皇帝起来,发现袖子被宠臣压在身下,因不忍心叫醒宠臣,竟然拿起匕首,将袖子割破。
那是历史上着名的哀帝和臣子董贤的荒唐情事。
后世的断袖之癖,便是形容他们。
北门麟看着伊牧手里那两小人,再看伊牧。
他是帝王,他是臣子。
北门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觉得他们的立场,不适合说这件事。
小贩见他面色不对,生怕这桩生意黄了,连忙赔笑。
“这大概是我那不成器的孙女随意弄着玩的,两位公子如果不喜欢,换别的……”
伊牧将手中捏成哀帝的小人塞给北门麟,笑着转身继续向前走。
侍女向小贩付了银子。
北门麟端详着手里的小糖人,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小皇帝不可能不知道这糖人是谁,他既然知道,又问他,又是什么意思?
北门麟整晚揣着复杂的心思,直到灯火会快要结束。
所有人,人手一盏莲花灯,走到护城河边,顺着岸边,将灯放下,双手合十许愿。
听说在这里许愿,十有八九都能成真,非常灵验。
北门麟不信这些东西,却看见伊牧虔诚的照着本地人教的动作,闭上眼许愿。
手下和仆从们站在几米开外,北门麟的眼中,路人全部面孔模糊,只伊牧,面孔肃穆,清楚无比。
他脑中又开始出现很多莫名的画面,他与北门牧姿态亲昵的端坐在书案前。
那些绝密的折子,北门牧并不避讳他,两人甚至不顾君臣之礼,在一起用膳。
北门麟捂住脑袋,神色痛苦。
伊牧睁开眼,见北门麟面容扭曲,他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上前。
北门麟睁开眼睛看他,一瞬间恍惚,一瞬间冰冷。
几个神色转换间,他猛地推开伊牧,转身逃开。
伊牧的眼睛盯着地上的两个糖人,弯下腰,将沾了灰的糖人捡起来。
侍女说:“皇上,这都脏了,奴婢给您重买……”
“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