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简单的开关响声,房间亮堂。
黎罗浅浅松懈她一时屏住的呼吸:“灿星,你坐我床上干嘛?”
她用毛巾擦了擦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坐在了化妆镜前拿出了吹风机。
“我来帮你。”灿星积极地靠过来,一把夺过吹风机,轻柔温和地帮她吹发,“我是太久没见你了,想来找你聊天的…”
估计是这小子有什么感情困惑需要跟姐姐倾诉了,黎罗没有拒绝:“你说。”
“姐姐分手了吗?”他觉得吹风机的声音会让黎罗听不清,就凑近了些。
黎罗歪歪脑袋:“被你猜到了啊,是的,分了,房子退租了,我回来了。”
“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吗,我去教训他一顿吧。”“你打得过谁…”
黎罗呵呵一笑,灿星的年纪还是太小了。
“姐姐你和他高中就在一起了,毕业到同居,我没想到你们的感情会持续这么久,我还以为你们就快结婚了…还好没有。”灿星的手拂过黎罗的头发,轻轻蹭过她的耳垂。
“是啊…我既没有料到会跟他在一起这么久,也没料到会和他以那么糟糕的方式分手。”黎罗陷入了她的思考,“也许我不该再恋爱了,单身个十年二十年好好成长一番。”
“十年二十年?”灿星惊讶地重复了这个时间,“…你为这个男人想出家?”
黎罗感叹地笑了:“哎我瞎说的,除了占卜师,那么远的未来谁都看不到,当下的决定,可能第二天就变了,今天的生活,可能明天就彻底不一样了…”
她去看过了心理医生,在医生听她的诉说记笔记时,她也在做笔记,她想要成长,想逃出命运的循环。
一直在泥潭里打滚的原因,大概是她经受过的感情创伤依然没有治愈,这让她不知道好的感情该如何正向经营,而是不断地重现她熟悉的创伤模式,企图改变最后的结果,但往往只是越努力越投入还被伤得更深。
“他一定是个狼心狗肺的烂人!”吹风机停了,灿星直直地站在黎罗身后,化妆镜面没照到他的脸,却清晰映出了他因愤怒攥紧的拳头:
“你和他在一起十年的日子,我都不敢想象你会对他有多好…他该感恩戴德,矢志不渝!”
“嗯,没事,好在终于分了,我也一个不小心发泄教训了他…最近休假我会多宅家,你别嫌我烦哦。”
黎罗淡然地起身,想拿走灿星手里的吹风机收拾进柜子里,哪知对上他的眼神。
那是一双闪亮亮的真挚到骨子里的眼睛,可爱又俊秀,放大的瞳孔里装满了黎罗。
一些死去的回忆就在此刻爬进了脑海里,黎罗深吸一口气,避开对视的目光。
她必须得承认,坚持那段糟糕的恋爱,大多原因是不断对比和莘纶和代宁修的感情得到的落差感,也是为了不再回忆起他们,而陷入了和小男友恋爱且为他赚钱的忙碌中。
而灿星刚才的眼神,让她刹那心软,又让她脊背发凉,她想:最开始我看莘纶时的眼神就是这样的吧。
“东西帮我放柜子里,出去给我关好门,晚安。”黎罗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向灿星摆了摆手。
可他并没有听话地离开房间,而是谨慎又紧张地坐到了她的床边,极其异样地沉默了许久。
“喂,你干嘛…”“我等很久了,嫣罗姐姐。”
黎罗听到这个语气,噌地坐了起来,当即抓起自己的枕头,指着他:“你别发疯啊,出去!”
“姐姐我喜…”嘭!一个柔软的闷响,枕头打在灿星脸上让他闭嘴。
“我就算等姐姐十年二十年我也愿…”嘭!灿星又捱一击。
“我上小学时我就认定,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娶…”嘭!
黎罗近乎尖叫:“你给我出去!”
“姐姐你还记得吗,以前我被大狗追,你刚好开车经过,你让我上车之后,打开了敞篷,逗着狗让它追了我们五公里,以后它就再也不追我了,那次我就觉得你好帅…”
黎罗听后一口啃在自己的枕头上,满脸后悔:那时我借了棠霓的车,开着玩玩,还是无证驾驶呢,我是怕狗跳上我的车,狗叫让邻居出来看到我给爸妈告状,我能不赶紧跑吗…
“还有啊,姐姐一手拿烟,一手奶茶的样子,也好帅…姐姐在我们家院子里开的泳池派对我至今都忘不掉,姐姐的朋友也很漂亮很酷,总之,能跟姐姐谈恋爱就是酷炸了…”
怎么我做法外狂徒的时候都被你看见了!
“灿星啊,弟弟。”黎罗语重心长地说,“姐姐喜欢年纪大的。”
“多大?”“一百五十岁以上…反正!你才十七,你不行。”
“我不管。”“弟弟啊,爸妈就在楼下呢,你别闹了,我求你,我给你零花钱,你去跟你兄弟们搓一顿,排解一下失恋情绪,很快就习惯了。”
“嫣罗姐姐…”“罗铭!救我!”
黑猫把灿星弟弟两拳打了出去。
黎罗确定自己锁好了门之后,再确认窗户锁、窗帘,把罗铭抱进被窝里防身。再熄灯,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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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复上班的第一天,黎罗接到一个案子,要直接赶去现场进行法医鉴定。
带好一切装备,包里塞进照相机,工具,还有一瓶香水,可以掩盖长期在特殊环境下工作沾染的令人不适的气味。
“我的天呐…太可怕了。”“呕…”
黎罗穿好鞋套走进一户人家家中,听说这家主人嗜好养爬宠,蛇、蜥蜴、蝎子、蜘蛛,什么带毒他就养什么。
看报告上说他疑似在给爬宠喂食时被咬伤,慌乱中打碎了生态缸,导致危险的玩意儿到处乱爬,某一只爬去了主人儿子的房间将其毒死了。
“爬走的都抓回来了吗?家属是想知道具体是哪只爬宠害死人的?”黎罗在客厅询问领导。
“屋主饲养的极具危险的毒虫和保护动物已经被带走了,听说他养了上百只,都是从国外做研究考察时偷偷带回来的,打碎的那口生态缸里就有几十只危险的家伙,还没全部找到。
只是啊,屋主儿子的死状非常奇怪,我们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见到,你和助理操作时一定要小心,察觉不对时及时退出来。”
“…好。”黎罗这才发现,要去的现场房间已经被严密封锁起来了,还有戴着防毒面具的人进出。
黎罗充满疑惑,拿出工具,走入房间中,顿时差点拿不住包。
房间里遍布蛛丝,吊在天花板上,床角上,而床上最多,简直是织出了一套蛛丝被。
黎罗的预感不太好,是一瞬间的手脚麻木,震慑着她倒退出来:“里面没蜘蛛吧?”
“我们进去已经剖开蛛丝了,确认里面的死者是屋主儿子…蜘蛛是真没找到,小心点,也许藏在网后面…”
黎罗现在可头疼了,这件案子绝对在人类的认知范围之外,必定是超自然案件,要是在现场逗留太久,说不定很快,死神使者就会赶来查案。
绕到大片的蛛丝后面去,才能看到二十出头的男尸斜躺在床上,大概是在玩手机时被钻进房间的毒蛛咬伤,毒液蔓延得太快,他麻痹昏厥过去,被蛛丝包裹窒息而死,姿态神情并无痛苦。
感知他的能量,那是一片死寂,寒冷,细胞坏死,肌肉僵硬,浑身紧绷,大脑腐朽,死透了。
可令人震惊的地方在于,他的背部,好像融化了。
皮肤和焦黑的布料上下粘连在一起,整个后背和床面融为了一体,全身上下只有这处外伤,并出现得离奇。
“这报告得怎么写啊…”黎罗拉紧了她的橡胶手套,用咒语保护着刀不被毒液侵蚀,独自操作,一点点将他的皮肉和床分离。
同事帮忙装好屋主儿子的尸袋,装车,黎罗也赶紧收拾,坐上驾驶室,加速开向她正式开始工作的地方,法医鉴定中心。
掀开白布,解剖台之上的灯光正正打在这具男尸上,直观所见,他整洁中分的头发许久没修剪,留了长长的丝绸般的发尾,温柔优雅的眉弓鼻梁搭建最宁静清秀的骨相。
让尸体翻身,她查看到这个男人背后,从背脊两边到肩胛中心,顺势而下直到后腰,是大片赤红的伤疤。
是因为把他从床上割下来导致的吗?不全是。经检查是原先他的后背就有大面积的重伤,烂到肉骨,却还能艰难地愈合,长好的粉色的皮肤下还有淤血。
黎罗绕着他继续细细检查,看过了混浊的眼珠,并无呕吐物的鼻孔、口腔,翻看手掌,指甲,双脚。
她忍不住好奇心了,解剖刀从胸口顺滑地划切而下,充满探秘的激动打开他的胸腔,随即瞳孔地震。
一群红色的小蜘蛛从这男人空荡荡的体腔内爬出,如同满溢出来的血水,四散涌出。
“唔啊啊啊!”身边的助理顿时被吓疯,夺门而出。
黎罗没来得及叫,求生欲爆发地踩了两脚接近她的蜘蛛,掀翻椅子阻挡它们,一脚蹬上了一旁空余的解剖台,踩在光滑的台面上居高临下看着那具男尸。
看着他发臭的骨骼间没有内脏,藏在皮囊和脂肪下的除了代替肌肉撑起皮肤的小蜘蛛,还有一只巨大的灰色蜘蛛,蜷缩在肋骨下,以扭曲怪异的姿态,将腹部和螯肢都塞在了本该是肾脏和肠胃的位置。
“啊,当年我应该多补几刀。”黎罗鬼使神差地说出了她的内心想法。
听到了这话的男尸,似乎情绪不太开心,原本受强光打扰而紧闭的眼皮张开了,漆黑的眼睛里游走过的红点凝聚起来,将黎罗锁定在视线画面的中央。
黎罗知道大事不妙,立即退身爬下了解剖台,往出口跑去。
而身后比她更快速扑张开来的白色蛛网瞬间越过了她黏在了门上,把手瞬间腐蚀融化,剥离出一颗颗碎粒和冒烟的液态金属坠落在地。
“唉…”她确信了,她没彻底杀掉那个混蛋。
“过来。”背后的男人从解剖台上坐了起来,白布盖住半身,平静地对着黎罗说道。
回头看去,那原本毫无生命体征的尸体居然一脸和气,两手按住自己胸口被切开的皮肉,在等待女孩靠近之时,已经完全自愈修复不留一丝疤痕了。
黎罗沉默地站在他身边,红色的小蜘蛛慢慢爬走为她让开能下脚的一块地。
“你认识我吗?”男尸纯黑的眼瞳端详着黎罗,判断出她情绪里的镇定非常人能及,“我不记得我是谁,但记得我在找一个人。
这是,失忆了?黎罗恨呐:并不是她补刀不够,是这个家伙还有分散的灵魂没有聚合到本体,让她没杀干净。
他留的这一手,让恐惧再次延续。
无名的活尸见黎罗没说话,从解剖台上起身下地,白布也顺着他的身体轻柔无声地滑落到她的脚下。
他躬身拥抱住了浑身僵硬的黎罗,而他这么用力地紧紧拥住她的肩和腰,这份力量带来的生命力仿佛能弥留千年,可又脆弱到似乎即将化成灰烬消失。
“我要找的人好像就是你?”“非要找到那个人做什么呢…”
她近乎绝望地叹息却引得对方淡薄地发笑:“法医得好好照看她刀下的尸体,对吧?”
这句话带着熟识的问候,无害的威胁,还有,怪诞的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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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沉重的棺椁推进了灵车中,黎罗一边张望着四周,一边拿出香水对着车内喷了喷,再让自己身上清理好气味,赶紧坐上车。
她气得重锤方向盘:“都厮杀地那么厉害了你还要回来!真就不愿意放过我吗,一百年都不行?”
她怨怼地回头,要是棺材动了,发出声响,她也不会收起憎恶的眼神。
“哎,黎罗,下班这么早啊,要去干嘛呀?”同事经过了车库,看见黎罗的车已启动。
“嗨,是啊,刚下班,要去抛尸。”黎罗笑着应答。
“哈哈,你真幽默。”同事大大咧咧地离开。
手机搜索郊区的工地、深河、水库…黎罗确定了导航位置,开足马力,走!
“我怎么忘了…下班高峰期,会堵车!”
黎罗狂按喇叭,好在其他驾驶员看到是一台灵车堵在后面,嫌晦气地尽力让开了车道。
带着路怒,黎罗忍不住在车里大叫:“你们在干嘛!不是绿灯了吗,你开车速度才每小时五公里吗!前面没车!没车你愣着干嘛!”
大马路上举步维艰,乌鸦被一连串的汽车鸣笛声烦到。
卡乐莱斯降落在路灯上,从高处看着底下一排不明原因就瞎鸣笛的车辆,他无奈地扶额,手臂一扫,所有人的鸣笛声全哑了。
“啊?哈?我的喇叭呢!老娘的喇叭呢!”黎罗更暴躁了。
刚到达法医鉴定中心,卡乐莱斯就发现原本这里十分平均的死亡气味数值,却在今天浓度飙升,百级直跨万级。应该有某种鬼怪来过这里。
他深入调查,穿墙走进解剖室,看到了翻倒的椅子,空空的解剖台,被打开的尸袋。
“什么味道…”他敏感地扭过头,看见这个房间的大门把手被溶解掉了,上面是残留的剧毒蛛网。
飙车的黎罗跟着导航指出的捷径道路,逐渐进入一条坦荡的直路,一下子,仿佛心境开阔,平淡如水,礼貌和理智都回来了。
然而车一拐弯,她发现,导航把她领到了自己家附近来。
“哇靠,这什么啊!”黎罗把车靠边,把手机从支架上拔下来,重新搜索路线,“好麻烦啊,你不能自己变成空气消失吗!不,你别让老娘呼吸到你!你就直接消失吧!”
也许是她发现自己选择的这条人生道路累积了太多不甘和崩溃,这一刻在这条路上,她就把自己的忍耐和意志力全抛下了。
黎罗整理一下情绪,打开车窗,点上一根烟,再次回头看向静谧无声的棺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吗?
因为我讨厌这世界上有条件有私心的爱,我还总是陷入其中…而我,又总是无条件无私心地爱别人,这才让我痛苦、纠结。谁过分了,我就杀谁。”
黎罗深吸一口烟,当香烟拂过她的嘴唇攀着她的面颊向上升腾时,她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一个白发黑制服的男人,径直接近这里。
“他xxx的,xxx…”黎罗当即把烟扔了出去,车窗上升,油门踩到底。
实话说,卡乐莱斯第一次听到黎罗骂得这么脏,就在他差点碰到灵车后备箱的时候,车辆往前一拱,猛冲跑路,让他被一脸尾气迷了眼。
好像是冥冥之中的推动和暗示,卡乐莱斯站在高架桥上,深皱着眉头仔细感知,死亡的气味被细心掩盖住了,藏得非常好。可是直觉让他落在了这个站点,在林立的大楼中、隐蔽的街角处、还有马路上川流不息的上千台车中搜寻解剖室里失踪的尸体。
他的目光越过一层环路,掠过绿化园区,扫过一排低矮的住房,望向步行广场背后的那条车流量减少的大道,视线框住那条大道上停泊的一辆黑色灵车后,他就移不开双眼了。
“停车,马上停车!”
黎罗看到她飚速行驶的车辆外闪过红蓝光,倒吸一口凉气:我被交警逮了?
她不得不减速,靠边停下,当后面追过来的光芒接近,她终于看清这名“交警”时,她狠狠咬牙,握着拳头憋着气。
“黎罗,下车。”身穿交警制服的卡乐莱斯站在了灵车旁。
黎罗呼出一口气,笑着转过脸来:“交警大哥~我急着去工作,开快了点,实在对不起,你给我开罚单吧…”
现在黎罗在赌,赌她化形变换的脸可以骗过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死神使者。
谁知卡乐莱斯嘭地一拍车顶:“黎罗,下车。”
“你在叫谁,是不是认错人了呀?我给你看我的驾驶证,等等啊,我好像是放在这了…”
“这么久你都去哪了?是在过正常的生活吗?都不愿意告诉我你还在这世上吗…我只是想知道你还在,我一直相信你还在…”他又一次重重拍打车顶,“你认得我的,我知道。”
黎罗的伪装都是徒劳,她解除化形,打开了车门锁,可还在犹豫要不要下车。
车门已经被拉开。
“哎?哎!”还坐在驾驶座上的黎罗当即被车外钻进来的黑影压倒,卡乐莱斯一步跨进车里,掐住黎罗的下巴细细端详。
他那一时痴狂、惊喜、感动的表情把魔女吓得两手只顾挣扎。
“硌着了,疼疼疼…”黎罗的手抓住了车座椅背,可还是没办法借力起来。
卡乐莱斯像抓到自己最喜欢的猎物一样把她按在身下,不过周遭还有奇怪的能量让他谨慎地抬头:“你车里有什么东西?”
“啊,对,朽魔!朽魔没尘烬,他在棺材里!”黎罗趁机爬起来,往后缩去,爬到副驾驶位上,要从另一边开门时,车窗凝结起冰花,把车门冻住了,“你们省点技能不行吗…”
“朽魔?他尘烬了,你和他同归于尽了…”
“是,可是你看,我还在,他也还在。如果把他的灵魂分成一千份,那就是还有千分之一的他还活着。”黎罗全力转移注意力,“我本来在抛尸路上,既然你来了,就都交给你了。”
“他待会再说。”可惜计划失败。
卡乐莱斯抓住了黎罗的脚踝,将她往自己面前拖回来:“还有很多事我需要你给我讲清楚,你怎么复活的?”
“我说!我都说!”黎罗抓住了安全带,闭着眼全盘托出,“我在圣兰尼的宿舍复活了,一睁眼看到整个建筑都摇摇欲坠,我当时很懵,试图在宿舍里找点线索。
然后我发现,礼礼的东西都还在,她箱子里的塔罗牌都散落在地上,其中一套牌里,全是白色的空无一物的卡片…那是我以前送给她的牌,我亲手画的…
礼礼说过,一套完整的牌就是一个完整的灵魂,这就是最后还能复活尘烬亡灵的门票…但是这张门票,礼礼本来可以用的,她还可以复活的…”
黎罗说到这里已经鼻酸,藏了好久好久的愧疚感就像一被挖开就会涌出的泉水:“我启动了魔女故土的能量让圣兰尼恢复如初,可是我却减缓不了半野的衰老速度…她们都不在了…”
“黎罗,世间事物并非会事事如愿,但是,她们都完成了她们的心愿,你是在她们的祝愿下生存到现在的,你一直感激她们记着她们,我也会…”卡乐莱斯的语气不再着急,甚至是温和软糯。
“嗯?姐姐的车?”车外传来疑惑的声音。
黎罗当即惊恐地擦了擦遍布冰花的车窗,急忙摆着双腿,几次差点踹到卡乐莱斯的脸:“你出去出去!我弟!”
卡乐莱斯眼里挂着疑惑和不满,退出了车里,随即黎罗也爬出了车内,整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
“姐姐…”灿星的身影怔在了车头另一边,“他是谁?”
“嗯…这个…嗯…我…那个…”这两天接连突发的事态让黎罗思绪混乱,她的手势飞舞着,配合着她想解释却打成乱麻的心。
“吱呀——嘭!”灵车后面的棺材板突然被掀开,然而碰到了车顶。
黎罗霎时僵住了。
“你又是谁?”卡乐莱斯从黎灿星身上察觉到更高的危险程度。
“我在给姐姐溜猫。”灿星把揣在裤兜里的手拿出来,手拿的牵引绳连接着一只大体格的黑猫。
“桀泽金…”卡乐莱斯认了出来,随即眼神一转,更认真地注视起灿星。
黎罗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因为她不确定,只有卡乐莱斯能给她答案。
“你的前世…堕落天使,莘纶·曼德威尔。”
真是毫不意外呢。
“姐姐!”“喵嗷?”灿星和罗铭同时看到,黎罗突然充满信念和动力地拔腿就跑。
抛下了她的车、车后未处理的尸体、她的家、她的家人、她的工作…
又循环了,不论这是第多少次,命运又循环了,怎么也逃不开。
他们的视线此刻都聚焦在了她的背影,仓皇、奋斗、求生,如此用尽全力地狂奔逃跑,这是不想死不想消失的话,唯一的微小的出路。
“她怎么了?你做什么了!”灿星质问卡乐莱斯。
可对方原本发红的眼一秒恢复冰冷:“追。”
灵车后面也发出了咔哧咔哧可怕的声响,腐蚀的烟气升腾,朽魔爬出了棺材:“得把她抓回来。”
“喵呜呜呜——”
不要!
别来追我了!
黎罗决意头也不回地一条直路奔到黑:
“我不要当你们任何人的鬼神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