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外正盛传着一本画册,图文记录了【席王朝】十年前遭遇的一场可怕的鬼神降灾。
遍地是蛛丝覆盖,被缚之物悉数化为腐朽灰烬,毒素渗入泥土六尺,致使寸草不生,无辜的百姓深夜失踪,甚至全家灭门,再无踪迹。人们惶恐不已,深信是鬼神作祟,纷纷逃离这片蛛巢之地。
当朝【席王】也无法安坐于宝座之上,立誓定要抓捕到这横行霸道的狂徒之辈。
可就在派兵当晚,席王收回成命,不再追捕那未知真身的大鬼,也自此之后,再无蛛巢灾祸袭来。
而画册的最后也写出了并无证据的推测:席王已被【朽魔】附身,真王已死,假王已获天下。
其辅佐者——当朝齐太宰,研习禁术,抓来无数豆蔻少女,培养成特别的礼物,以献给朽魔取乐,方能暂缓平息其暴虐性情。
坐在寝宫中,席王望着铜镜里的自己,下颌直到脖子处满是胡须,于是放下了手里的话本,下令唤人来修面。
“启禀陛下,齐太宰在殿外求见。”
“啧。”
修面师傅握刀的手都颤了一下,待眼前躺着的男人不耐烦地重新闭上双眼,喉结不悦地滑动一下,一个手势允准,师傅才敢继续工作。
“拜见陛下。”齐信宴跪拜在地。意料之中,他迟迟未等到陛下的起身命令。
“这是谁画的?”擦拭过面容的陛下从躺椅上起身,照着铜镜,对待却连帝王的自称也不用了。
“如果要让这段故事成为人尽皆知的秘密,我无所谓,可画册作者,必须处死。”
齐信宴瞥了一眼一旁收拾着工具,同时瞳孔地震难掩慌乱的修面师傅,他不紧不慢地作揖抬头道:“是,臣立即派人去找。此是民间相传的编撰,陛下不必放在心上。”
“呵,编撰…你也说得出来。赶紧去找。”“是,陛下。”
这时,席王冷眼放下铜镜,愠怒的语气对向了边上正要开口告退的修面师:“站住。”
齐信宴和修面师都顿住了。
下一秒,齐信宴就后悔他回过头去。
蛛丝缠绕住修面师,将他瞬间拉到一身华服,双目混沌的怪物面前,眼见席王后背肩胛伸展而出的长长节肢有力地包裹住了身前的活人,两手一掰,扯开领子抬高下颌,大鬼一口咬了下去。
毒液一瞬蔓延全身,修面师的身体仅剩隐隐的抽搐。
用力一推,尸体沉重落地,面容和皮肤已经化成朽灰黑砾。
朽魔再次抚摸自己的脖子:“这老大王的皮囊本来就穿着不舒服,还被划破了口子。你这样发抖的手还敢服侍我?”他抬起脚踩在脆化的身体上,一脚踏烂。
他转过脸来,瞪视那站在宫殿门口清晨光芒下却面色惨白的齐信宴:“干脆也别那么麻烦了,把全国的书生都集中起来,去了头,送我这来。”
“…朽魔大人。”“我是你君主。”灰黑的瞳仁中愤怒的红点凶狠一聚。
“是、是…臣立即去办!”
齐信宴终于走出了殿外,却膝盖打颤,身子一软瘫倒下去,头冠都歪斜了,在身边仆从的搀扶中,他也不免动摇:
在朽魔面前失误冒犯的人,谁能活下来?
齐信宴看着浩浩荡荡的刑场上,一批又一批的白面书生哭嚎着来到断头台下,他无心留意刑场外生死离别的拉扯,也不在乎苍白的大刀落下,鲜红的刀刃映出的无数双死不瞑目的双眼。
他只是在想:炼炉还得烧得热一点。
“臣愿奉上高贵强大的魔女哄陛下开心。”齐信宴恭敬地拜见朽魔,眼底藏着几分谄媚和深长的笑意:
“臣明白陛下乃天下至强,是神明下凡,自然只有同样非凡的女子才能服侍陛下左右。
臣之前送来的女子无知且脆弱,使得陛下都不满意,臣深感罪过。特此精修禁咒数年,已经让魔女的后代融合,叠加得到了更为强大的魂魄。
合成而出的魔女头长魔角,天赋异禀,慧根极高,她定能让陛下欢心!”
朽魔听着这些冠冕堂皇的屁话抠了抠耳朵:“我听说了你的魔女是怎么创造的。
三十三人合成一个,养大得耗费数年,等得花都谢了,你也老成一把破骨头了,还怎么让我开心。
废物,离我远点。”朽魔就此让齐信宴吃了个闭门羹。
可齐太宰心急如焚,他时常随身带着一张周边大国的地图阅看,图上所标注的,都是他想征服拿下的野心。纵使在他的当政管理下,王朝兵力强盛,国库充盈,可要是能让世上最强大的朽魔主动出征,以一敌国,碾压战力,这才是上上之策啊!
齐信宴对着面前尚且年幼的女孩说:“我们满朝的臣民都是虔诚的上贡者,而你是我唯一的心尖上的宝贝闺女,你的存在,就是让君主开心,用你的年轻、活泼、完美,让他为你沉醉。
王之欣则领国之大盛,你不能在他面前犯一点错,否则,你、我,所有人,都会化作腐朽的泥土…爹爹的愿望都交给你了啊!”
只见初现美貌的女孩盛装打扮被推到高殿上的朽魔面前,她那双漂亮的眼睛立即对面前的陌生人充满了嫌恶的神情,她愣站在原地,不愿靠近,还大退两步。
“哎哎,你上前啊!”齐信宴差点跳脚,还是赶紧忍住抓狂的慌张,推了她一把,“哎呀,叫你跪!”
女孩终于顶不住头上沉重的钗饰,扑倒在地,这连续不合礼数的动作快把齐信宴气到掐起了人中。
“你叫什么名字?”席王开口问。
“齐邪罗。齐邪罗郡主。”女孩回话后,看到朽魔朝她递来了手,而她又摆出一张臭脸写满了反抗。
在身后暗中使力的推搡中,齐邪罗走上了阶梯,朽魔将她牵到王座边坐下。
“您为什么有六只眼睛,十指全是刺毛…您别张嘴,牙黑黑红红的,您用过漱口水吗?”
“邪罗!”齐信宴慌忙呵斥女儿住嘴。
魔女看清了朽魔的真身,也在一句话间就让齐信宴知道,这小姑娘在朽魔身边活不久。
“陛下息怒,是老夫管教不严,郡主礼仪失态,愚钝无知,口无遮拦,臣定会让她认识到错误,好好反省!”
朽魔却丝毫不在意殿下人的求饶,他端详着自己王座上一直把身子往另一边缩的女孩,他缓缓抬手,将手掌覆盖在齐邪罗的双眼上,希望用咒语封印她的魔女之眼。
而把手拿开之际,齐邪罗又一次直视朽魔,张口就道:“噫…真的毛绒绒的,好恶心。”
齐信宴知道伴君如伴虎,却始终记得,那是让他觉得自己离死亡尘烬最近的一天。
而朽魔更令人意外,他不喊杀也不惩罚。
他倾身靠近,那冰冷渗人的眼里只会装着猎物,他森森微笑道:“你说的很对,小不点。”
齐信宴静静抬头望着殿上对视的两人,捕食者和小猎物在互相熟悉的场面,带来无限危机感。
无所谓,都死光也无所谓。齐信宴笃定只要他自己还活着,重来几轮,总会有一个听话的女孩,既能听他的话,也能牵制住朽魔。
所以,齐信宴闷头又开启了一轮那可怕的创造魔女的禁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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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魔站在后花园中,望着被绑在轿子上被抬来的齐邪罗。
布条勒得很紧,齐邪罗柔嫩的手腕发红发肿,把她嘴里塞着的布扯下来后,朽魔不由得蹲下来,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我没见过还有这样出场方式的郡主。”
“我的狗爹爹把我绑来的,气死我了…”齐邪罗揉着自己的手腕,嘴角是委屈不服,可眼神里凌然正气,把朽魔瞪得匪夷所思:“你为何这样看我?”
“我爹爹一直告诉我要服侍好你,因为你是对我们王朝很重要的人,可我明明看到你藏在席王陛下的皮囊里,是一直蜷缩着的蜘蛛,我翻过所有的典籍、神话、图册,我认为你是伪神。”
朽魔平静地听完:“你该知道你这样说话,是会死得很痛苦的。”
齐邪罗微微怯懦,可还是说道:“我只认为,我泱泱大国不该臣服于鬼神脚下,我该服侍的是我心悦之人,更要让万民幸福安康。没有你,席王朝才能兴盛,这也是我苦心绘下数十本画册传播的初心。”
“是你…”朽魔终于眉头紧皱,原来齐信宴推荐语中夸赞的天赋异禀是这个意思,不要命的女孩小小年纪自行判断了真相,并画出了画册偷偷散播,内鬼就出在眼皮子底下。
“那你接下来是想怎么做?”朽魔突觉可笑地问了一句。
“把你赶走。”齐邪罗坚定不移,“我爹爹赋予我的意义就是服侍你,那我不愿意,就一定会死在你们手上,那就做吧。”
朽魔一时张大了眼睛,也许这就是第一眼觉得这个女孩尤其鲜活、与众不同的地方。
“那好,你别回头。”朽魔上前一步,胸口离齐邪罗的鼻尖只有几厘。
当视线被身影占据的同时,女孩的身后传来凄厉无比的惨叫与哀嚎。
朽魔就站立在齐邪罗面前,只是伸出了双臂,就让背后远远等候着的挑夫们感受到了致命的恐惧,发出纷乱逃窜的声音,却很快,尖叫、撞击、倒地的声响在女孩耳边停止,连同生命的气息一并中止。
这时低下头去,就能看到齐邪罗紧缩着肩膀,握着双拳,浑身不住地发抖。
朽魔笑了:“呵,这你知道听话了,你敢回头吗?”他的双手收回,落放在了齐邪罗瘦小的肩膀。
“你为什么…不杀我?”几近崩溃的声音柔弱地传达出来。
朽魔有些得意,他弯下腰来,抓住了女孩的手,放在了自己嘴边。
而齐邪罗眼里只有暴露出来的两只可怕的毒牙:“啊,我要死了…”
朽魔挑起眉,紧紧握着她的手臂不让她挣扎,接着“呼呼”,吹了两口气。当齐邪罗对这个温柔的动作才敢喘息时。朽魔一口咬了上去。
“啊!”女孩身子一软,跪倒在地。
“你回去吧,下次我再传唤你时,走着来。”朽魔看到齐邪罗还在呜呜抱着自己哭,“无毒,牙印是你年幼无畏的奖励,我还不介意你下次再哭大声点。”
于是第二次见到齐邪罗时,她走着淑女贵小姐的步伐,用手帕半遮面,抬起纤纤玉手屏退了宫女,恭敬地拜谒朽魔。
“拜见席王陛下,席王万岁。”
朽魔点点头:“过来。”这次看到伸出的手,齐邪罗依旧没有接下。
她扭捏地上前来,拍了拍一旁的空座位,乖巧地坐下,抬起头来,眼中流转秋波,温婉可爱,灵动绰约。
“你从哪学来的样子,和几天前,大不一样了。”朽魔斜着眼看她。
而齐邪罗笑靥如花:“朽魔陛下以往是执掌生杀大权,大气高贵的样子,而今日尤其英姿飒爽,风度翩翩,很是俊美呢~”
“啊?”朽魔托握茶杯的手悬空暂停了。
“今天朽魔陛下又没有去上早朝,一定是每天太累了,没人让陛下好好放松吧~那就把这份重任交给我吧~我陪陛下玩什么都行~呵呵。”齐邪罗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僵,不由得揉了揉。
“行了,谁教你的,少来。”朽魔反而有些不悦。
齐邪罗一时又用手帕遮住自己咬牙切齿,积怨已久的表情。当真的感受到死亡,感到背后凉意,会刺痛脊梁的目光绝望地凝视她时,她是真的怕了。
老爹说的是真的,这个大鬼太强大了,在王朝上空织的网铺天盖地,是不可能揭下的。可怜在这朝代出生的孩童百姓们,凭她一己之力爱莫能助…
那就转变思路,能屈能伸嘛!一只老不死的大鬼非要人取悦,那就好好哄着,直到能逮住机会…
“我好好反思啦,以前我太不懂事了,自以为是的想要改换命运,其实我就在陛下身边侍奉着就是最好的命运了~”
黎罗尽力连贯地说出谄媚的话,可她身体总会感到一阵阵的恶寒,羞愧于谎言,也憎恶于眼前的丑恶之物。
“看来你是做好准备要嫁给我了。”朽魔轻笑一声喝下茶水。
齐邪罗微微一愣:“啊对哦~我好想嫁给你啊~”
“那你该知道,我是古老的魔,而你是天下唯一一个长出魔角的魔女,未来会成长为最和我匹配力量之人,你是为我而创造的灵魂,和我一样特殊、坚韧、长生,我们天造地设。
我是为此决定娶你做我的夫人。”
“哦哦…好哦~三生有幸,我非常愿意~”齐邪罗笑得眯起了双眼,就映照不出对面人的脸庞。
“你不是最爱讲实话吗?现在不再忤逆我,不再口无遮拦,这是真心实意的你?”朽魔突然问道。
齐邪罗的笑容顿住,可她没有多少迟疑,可爱乖巧地给朽魔倒茶:“朽魔陛下的面容令人过目难忘,只叫人一见倾心,崇慕不已…”她深吸一口气,直视朽魔:“我深爱陛下!”
朽魔呵一声笑出来,不多言语,只是心满意足地喝下茶水。
而齐邪罗低头一看,这茶混浊不堪,还有难闻的气味和褐色的漂浮物。她悄悄揭开壶盖,往里一瞧,差点呕出来。
啊早该想到的,宫里少见了很多蟑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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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魔在朝中举行宴会,要求齐邪罗为他准备一支独舞。
宴会当日,众大臣坐在殿下觥筹交错,珍馐美酒一盘盘上桌,侍女们都绕开了在大堂中心临时搭建的画着神秘阵符的圆形舞台。
本就为了取悦深渊般阴暗的帝王,齐邪罗从小就被迫训练舞蹈,精通琴棋书画。
她不悦地站在大殿之外,检查着身边的红木画架,按照排演,她将在舞台中边随音乐起舞,边流转于画架间完成六张画作。
“舞台太小了,我要怎么挥舞衣袖?画架一摆,我不是在台上跳舞的,是在台上坐牢的。”齐邪罗看到高殿上洋溢笑容的男人,脸色便更阴沉了。
“一支舞而已,展示你最美的样子就是了。”齐信宴递来的一杯青瓷中的果酒鲜红沁香,“喝下这个,提提精神。”
齐邪罗的目光还放在不远处的舞台上,在脑中预演着这场舞蹈,她想都没想,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嗯嗯,好喝。”她把空酒杯还给了父亲。
殿堂中的蜡烛全部熄灭,仅剩下铜镜反射的光芒聚众在金灿闪耀的舞台上。四周太黑了,连宾客们的目光、身影都看不见,更不用说那等候多时,融入黑暗里的深渊之眼了。
齐邪罗稍带忐忑地走上台,侍从为她摆放好画架,尾部作成羽扇的毛笔放在备好的颜料一旁。
间隙的音乐还在演奏,却看不到吹奏者在哪,乐声似乎是从头顶上绕梁而来。恍惚觉得周围嘈杂的声响不绝于耳,渐渐朝她身后远离。
齐邪罗觉得奇怪,却明显感受到正面打来的视线死死攫住着她,她不敢往后看。
琴片击响,第一个重音起,齐邪罗就进入了状态,雪白的衣袖一舞,在层叠距离的画架间如轻羽缓落,提起长笔,在旋转侧身间,蘸取颜料,描绘在纸上。
利落的笔画,柔美的身姿,发丝飘动露出的肩颈后背比画作更引人入胜,时而俏皮或恶童般的挥洒笔墨让殿中坐着的唯一观众,让朽魔视线里只有献舞的神女。
一曲终了,齐邪罗顿停身姿,直至衣裙的摆动归于静谧,她行礼站定放下了笔,却发觉四周的说话声,碰杯声似乎早就隐匿了。唯独正前方传来赞叹的掌声。
“郡主,你来说说你画中的含义吧。”
齐邪罗听到命令有些愣神,目光能及的事物只有她的一方舞台,之外全是无尽的黑暗。
“回陛下,臣女此舞名为‘长生远六道’,所作的六幅画分别代表‘六道’,将图拼在一起,会形成无终点的圆形长路,意味脱离轮回的福道,以献朝堂,祝我席王朝…
千秋万代,福泽绵长。”
齐邪罗说完此话,突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的表情轻微变化,强忍不适。
“你就不能说,此舞是献给我一个人的吗?”
齐邪罗低头不语,不安让她悄悄瞥眼向死寂的四周,乃至身后。
大门紧闭,无火幽幽,窒息感扑面而来。
她再恍恍惚惚地回转过目光来,望见画架所占之地,自己的脚下,是大大的阵符刻印。
她突觉站不住脚,一股剧痛仿佛奇寒的刀刃一举将她开膛破肚,直划上了喉间。
口腔中一股浓烈滚烫的铜腥味涌上,骤然喷出血浆,齐邪罗下意识挥舞手臂,撞倒了背后的画架,仰身倒下。
“齐邪罗?!”惊恐的声音瞬间就出现在了身边,有力地环绕住她,扶她渐渐躺倒在地,解开厚重的华服盖在了她身上。
她抬头看去,正视光芒,太刺眼了,就让黑暗阴影笼罩过来还更加舒适。
“朽魔…”齐邪罗无辜的双眼诧异又惶恐,话也说不清楚,只能不断涌上鲜血,堵得她嗓子生疼。
“你中毒了。”朽魔看到了齐邪罗发紫的嘴唇正在逐渐变乌,她的意识也要抓不住了。
是谁做的,为什么要杀我…齐邪罗的心脏也在发痛,求生欲逼着她紧抓着朽魔求救:“我想活…”
齐邪罗的呼吸停止了。因为面前的陛下掐住了她的脸堵住了她最后一口气。
令人生恶的鬼怪毫不留情地强吻而来,舔食到在女孩血液中几丝肆意妄为的毒素。
齐邪罗恍惚间听到了某种咒语声,从朽魔的意识尽数传达到她脑中,以她的血肉生命做赌注的战场里烧灼起炽烈的体温。蜘蛛毒液,和一杯毒酒,在生生抗衡。
毒素双方的冲击直到头颅,让齐邪罗头疼欲裂,她不知道朽魔吻了她多久,只想狠狠咬他一口,挣扎推开他。
可是剧痛无时无刻都在吞噬她的意识,再多挣扎只会让她强烈鼓动的心脏跳出嗓子眼。
直至,她发觉这个吻会减轻的她的痛楚。
她无力地闭上眼,就当现在,只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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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发觉自己在正常呼吸时,齐邪罗转过头去,看向了坐在房间中心不停喝着酒的齐信宴。
她躺在床上的身体太过虚弱,想开口呼喊对方,又被自己的记忆拦截住。
“你醒了?”齐信宴略有醉意,侧过身来望着难以动弹的女儿。
“你被朽魔救回来了,嗯,我被迫服从他近四十年来,还真没见过他救人,没放任你去死,或直接吃的你不剩骨头。”齐信宴摇晃酒杯,呵呵浅笑。
“来人…来…”“看你这小嗓子,还得养养吧,叫得和快被烫死的蜘蛛一样。”齐信宴起身走来。
“他会查到的,你给我下毒,他会杀了你的。”齐邪罗本不敢相信是自己父亲下的手,她畏惧着这个男人的靠近,便端出另一个她讨厌的男人来威慑他。
“为父怎么可能给你下毒呢,你不就是贪恋果酒的甜味嘛。”眼看齐信宴伸手就要拿起女儿床上另一边的枕头,“你可根本不受控制。”
“我会说是我要自杀的,我自己要喝的毒酒…”齐邪罗的眼神脆弱不堪。
“哦,乖孩子,你怎么这么想不开。”齐信宴转而把手放在了女孩的被子上,为她拉至下颌。
“条件就是,我的妹妹们,放过她们,再也不要熔炼她们,放她们都活下去。”齐邪罗屏住呼吸,“我真的已经听话了,我会…我会嫁给他的,我会哄好他的,你放过我的姐妹们。”
“哈哈,好孩子,这个,为父可做不到。”齐信宴坐在了床边:
“你天生所带的魔角因毒药作用全脱落了,目前就是个凡人。只要你让朽魔动怒一次,你就会被毒蛛丝腐蚀成一滩残骸。
放心,为父会记得你的,你的完美替身,随时都在创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