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虚山的另一面,蜿蜒崎岖的山路上,一队三十多人的元苍国边军正朝着这边小村而来。
这三十多人身穿元苍国边军服饰,唯独其中两个男子衣着有所差异,白衫皮靴腰间挂刀。边军们似乎都要以这二位马首是瞻。
烁阳这边沿海一带多山区,更是与西部的盈泽国交界。这一小队边军,正是从烁阳军中特地精挑细选出来的,众人从入山已经走了近五天的时间,大小村落也搜索了五六个。
这两位身穿白衫,腰间挂刀的男子来头很大。据说是从天泽王朝过来的,执行一项特殊任务,手中的令牌亮出来,连蜀国皇帝见了都要客客气气的安排衣食住行。
“大人,翻过这个山头,山坳中有一个小渔村。在往东的山里还有两个小村子。人数都不多,咱们是进村,还是继续在山里搜寻。”
这位边军小头领的手里拿着一张地图,为面前白衫男子解说。
主要是他们这般兄弟们,在山里跋山涉水几日真是累了,如果能到山头那边的渔村休整一下最好。至于这两位大人在找寻什么,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更不敢多问。
“蜀国这儿已经是最南端了,要是在找不到,可就没的法子了。估计真就跑去另外两个王朝的地界。”
“也好。这样咱们俩的历练也算结束了,可以回去交差,好好享受一下温柔乡喽,嘿嘿...”
这俩人虽然腰间是刀鞘,内里却是寒光闪闪的剑。因为他们正是出身那天泽王朝境内的玄天剑宗的下宗门,正儿八经的宗派剑客。
九龙天下江湖门派,分上宗门下宗门。而玄天剑宗,正是上宗门之属,以剑修武道。
师兄马德志伸手指了指山上,翻过山进渔村,在绕过西边的两个村子,和师弟于振的历练真就算结束了。
两年历练蜀国不知宗门内,那个最小的师妹是不是已经出落成个大美人了。
“走,翻山进村!”
就在众人准备继续登山时,在山坡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穿破旧道袍的青年,蹦蹦哒哒的朝着下边走来,嘴里似乎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在跟谁说话。
很快,又一道稍矮的身影跟在他的身后,气喘吁吁的在回答着:“师兄,我们都跑出十多里的山路,你到底要执行什么任务啊。”
“哪那么多废话,师兄带你出来见世面,你还絮絮叨叨的。瞅瞅瞅瞅,才走这么几段路就气喘吁吁的。”
见两个少年出现,边军众人倒是没觉什么,可这两位来自玄天剑宗下宗的剑客却满脸肃容,如临大敌。
青年道士在距离众边军二十步左右停了下来,“我家师父说,诸位请回吧。今日观内戒斋,不迎客。”
面前的青年道士眯着眼,身上的深蓝色道袍洗的有些发白,更是有几个补丁。刚刚那一瞬间锐利的气息,让两位玄天剑宗下宗的剑客都不敢小窥了这个家伙。
马德志目光飘向于振,二人一同行走江湖多年,无需言语一个眼神即可。
他们二人好歹已是那银髓境,难道这年轻道士还能是那金髓境了。这荒山野岭的,怎的还有世外高人居住不成?
即便心中怀疑,马德志毕竟也算是老江湖。上前一步先是对小道士抱拳以礼,随后右手握住腰间刀鞘,次啦将刀鞘中的剑露出寸许。
在这九龙天下的五大洲上,玄天剑宗的弟子外出历练,为了不显露他们剑客的身份,也是为了保持低调行事,经常是腰间挂刀鞘,而内里藏剑。
一旦遇到不识好歹又不想动手的对手。他们都会先把剑露出寸许,让剑刃下玄天二字显露。只要江湖上不想与他们玄天剑宗为敌的,皆会看到玄天二字,立即赔礼道歉或是转变态度。
毕竟,玄天剑宗可是上宗门派,弟子遍布天下,更有一位武道大宗师的剑圣坐镇。
谁也不会傻到给自己惹下天大的麻烦。当然,这只是玄天剑宗的行事风格,其他上宗门派也同样有他们显露身份的方式。
虽然距离比较远,但年轻道士的眼力却依旧看到了马德志显露出的玄天二字,似乎早有预料一样,眼神并无丝毫波动。
撇嘴嗤笑道:“哦,原来是玄天剑宗的弟子。”
刀鞘出剑,正是玄天剑宗的老把戏。
遇敌之时刀鞘出剑,无论敌人强大与否,是战是和都会有个结果。九龙天下玄天剑宗,那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派能惹得起的。
当年,曾有这样一段关于刀鞘出剑的故事。玄天剑宗的弟子徐然在江湖历练,路见不平出剑相助一名落难女子,当时蜀洲白鹭国小有名气的竺家正在追杀此女子。
结果看到刀鞘出剑的玄天剑宗弟子犹豫之后居然出手了,毕竟蜀洲和那中州的玄天剑宗隔着几千里呢。就算杀一个玄天剑宗的弟子,神不知鬼不觉。
结果徐然一人执剑一路杀到了竺家的祠堂,将整个竺家连根拔起。最终那个被他救下的女子,则成为了他的妻子。
马德志眼神始终盯着那年轻小道士,那种不屑的表情让他心里很不爽。
然而又听那小道士再度开口,摆着手说道:“滚吧!”
边军的小头目也是三境武夫,玄天剑宗的名号他当然知道。这小道士居然明知身边俩人是剑客,居然还口出狂言,这明显是在挑衅啊!
果然,于振脸上瞬间冷了下来。哪怕刚刚有那么一闪而逝的气息强过他们那又如何,自己的背后可是玄天剑宗。
“小子,你这是在公然挑衅我玄天剑宗么?”
“挑衅?也对。”
年轻道士笑了,他本来也没打算真的让这些人滚。之所以并未上来就动手,而是故意释放气息,就是想看看周围是不是还有什么高手隐藏着。
现在看来是没那个必要了。
年轻道士撸起袖子,伸手从背后拿出两根黝黑的棍子,然后又从腰间抽出一支黝黑锃亮的枪头。
喀喀喀,当着众人面前将枪头安好,又将两节黑棍衔接。一柄比他个子还要高的通体漆黑不知什么材质的枪赫然立在身旁。
“小师弟,老宦该教过你,咱们习武之人重在练一口真气。与人打斗时真气走全身,气灌于武器上,一鼓作气!勇往无前!”说话间,单手握枪的诚器浑身气势暴增!
“来吧,你们一起上,我们赶时间。”
对着三十几个边军和那玄天剑宗两名剑客招了招手,年青道士脸上的笑意消失,整个人气息外放,犹如他身边那一柄黑色的枪,笔直身躯透着肃杀之气。
“好,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别以为穿了一身破道袍,你就是道门中人了。”
于振一马当先,刀鞘中的剑嗖的出鞘,剑长三尺二寸。脚下错步而上,剑尖直取年青道士胸口。
这一招玄天剑法的开场式,看似平淡无奇随意而出。但真正高手的高手出剑,此一招足以,任凭你随意出招,大有一剑长驱直入的气势。
马德志并未阻拦,只是小声提醒道:“小心些。”
看似凌厉一剑,但在年青道士眼里,还真就是稀松平常。这种武道的底子,白瞎了玄天剑宗的绝世剑法啦。
眼看那剑尖已到了面前,可年青道士依旧一动未动,嘴角噙着笑,眯着眼,一只手握着枪。
“小师弟,瞧好了!”
难不成他被吓傻了?哼,感情气势挺足,不过就是装样子的银枪蜡头。于振心中冷笑,身上气势再度暴涨,脚下步子加重,剑尖嗖的刺出。
“叮!”
可是,他本以为该是血花飞溅,一剑透体的场景并未出现。他甚至根本没看到年轻道士的枪尖是如何抵住自己的剑。
“稀烂!白瞎了这一把好剑!”
“师弟小心!”马德志在二人背后吼了一声,身体已是冲了过来。
可惜,晚了!
若是二人刚刚同时出手,或许这位玄天剑宗的剑客还不至于死的这么快。
怪只能怪他们太托大了,真以为玄天剑宗的剑客天下无敌了?真以为玄天剑宗就可以横行天下了。
很是不巧,他们遇到了仇家!
年轻道士手中黝黑的长枪发出一阵嗡鸣声,好似感受到了主人嗜血般的兴奋而欢呼雀跃。
黑光闪过,面前的剑竟直接从中间被切开,速度之快就是那么眨眼的功夫。以至于,于振根本就没看清对方到底如何做到的,在他的脖子上已经多了一个黑洞洞的血窟窿,热乎乎的鲜血正涓涓的喷涌而出。
他的眼眸在最后的一霎,只看到了那妖异黑色的枪身上,刻着一个‘杨’字!
杨家枪——黑灵!
“呃...呃...杨!”
“我杀了你!”
于振算是宗门里关系最好的师兄弟,要知道在玄天剑宗立足,不拉帮结派是活不长久的。宗门太大人员太多,想要脱颖而出不仅仅是靠实力,更多的是要会讨好。
马德志就是一个善于逢迎的人,家庭背景还算殷实,花了重金让他在玄天剑宗镀金。哪怕以后没什么太高的成就,但出了宗门那也是带着玄天剑宗弟子称号的。
本来此次外出历练之后,他和于师弟回去必然能换个闲散职位。就算带一带新入门弟子,那也是有不少油水可捞的。
但是今天。
一切都变得虚无缥缈,出门在外,总有意外。玄天剑宗的名号,也并不是对谁都好用!
“嘭!”
于振的身体被踹飞过来,马德志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抱住他,毕竟这是他的师弟。怪也只能怪他江湖阅历太少,整天趾高气昂惯了,哪有什么捉对厮杀的经验。
砰!诚器身体几乎是弹射出去,在马德志抱住于振尸体的瞬间,黑灵已如一柄讨命的黑幡,噗嗤一声!于振连同马德志的身体一起被刺了个透心凉。
长枪搅动,马德志一口血喷了出来,整个五脏六腑已经被搅的稀碎。黑龙整个枪身从二人的身体穿透而过,诚器身在空中嘭的踹在马德志的身上,左手前探抓住黑龙,身体竟直朝着那一群官兵冲了过去。
刚刚诚器行云流水的攻击已经让官兵们都看傻了眼,他们跟着这两位玄天剑宗的大爷一路走走停停,吃香喝辣的闲散惯了,甚至已经忘了在部队中的机动性。
直到黑灵尽在眼前,那名三境的头领才反应过来,眼神惊恐之外透过几分军人的素质。
“迎敌!”
......
站在山坡上的柳文川此时此刻手脚都在颤抖,在他面前五六步的距离就躺着两具尸体,正是马德志和于振。
他看着面前一把被劈开的剑,和另一把完好的剑。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胃部虽然有些难受,但他依旧强忍着。
脑海中这时候回想起在小村时诚器师兄说的话,自己早晚都要经历这些的么?
为什么?虽然这十几年来他也感觉到身边的人似乎都不是普通人。但也没想到诚器师兄,杀起人来竟如此简单。
当诚器浑身浴血的走过来时,那一双凶狠嗜血的眼神吓了柳文川一跳。
“小师弟,害怕了?”
“没,没有!”柳文川有些不敢去看诚器的眼神。这一刻的诚器,眼神中都透着几分猩红。
他随手从地上捡起马德志的剑,手指在上面轻轻一弹,嗡鸣声回荡在山林间。咧嘴笑着将剑递到柳文川面前:“喏,这个是你第一战的战利品!剑不错,你用足够了。”
柳文川颤抖着手接过,终于鼓起勇气抬头询问诚器,“诚器师兄,你,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诚器回头看了眼满地狼藉的尸体,手上不紧不慢的收着黑灵,慢悠悠的解释道:“我如果不杀光他们,他们会带更多人来,杀光村里所有人。”
“为什么?”
诚器意味深长的说:“因为我们与他们,注定是敌人!”
柳文川眉头微皱,不知道诚器师兄此话该何解。
“过来搭把手,把人都埋咯。”
“好...呕...哇...哇...”
最终,柳文川还是没能阻止胃部的强烈抗议。
二人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上,铁棍坐在一根树杈上,嘴里叼着树叶手端着下巴,眼神望着那些尸体有些呆滞,不知在思考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