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临渊满脸灰败,曾经的威风凛凛、意气风发都不见了,丧兮兮道:“是我错了,怨不得甄姑娘发火。”接着忍不住问,“甄姑娘不会真的……”
等他一死,就让他未来妻子给他殉葬吧?
只想想,便觉呼吸都要停止了。
那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姑娘,他哪里舍得。
如今转过弯来,他才知,太子殿下得知他堵死了山洞,有多心痛,有多恼火。
“我满身罪孽。”他苦笑一声。
“吓唬吓唬你罢了,不过,甄姑娘正受宠,她当玩笑吓唬你,太子殿下或许会当真,所以你啊,好好养伤,这几年,千万别死喽——少作,死的机会不大,再作一回,你必死无疑。”
“我哪敢?”王临渊稍稍放了心,打定主意以后不能太子说什么,他听什么,自己脑子不灵活,就跟冯公公多请教。
冯有喜怕他饿死了,叫膳房做了几样小菜送来。
王临渊饿得前胸贴后背、头昏眼花,却没有食欲,他强迫自己吞下去,吞的是满腹心酸。
“冯公公,你说,那甄姑娘,怎地这般厉害?从前怯怯娇娇的,今儿见她,跟变了个人似的,险些吓破我的胆子,我在殿下面前都没这般怕过。”
冯有喜道:“她一直这般厉害,从前没机会表现罢了。”
他没提甄青殷曾打太子一巴掌的事。
王临渊认同地点点头,也没提甄青殷曾捅太子一刀的事。
两人各怀心事,不约而同地想,她确实一直很厉害。
少招惹。
要当祖宗一样供起来。
宁得罪太子,别得罪甄姑娘。
*
膳厅。
甄青殷抓起桌上的珍珠,起身,若无其事道:“殿下,我回去歇歇,下半晌还要上课呢。”
太子握住她的手腕,问:“消气了?”
“早就不气了,”该说的适才都说了,她的态度已表明,横竖现在两人安然无恙,甄青殷也愿意说点好听的话哄哄他,“其实也不全怪王大人,当日,我自愿跟殿下入那山洞,本就有为殿下殉情的心思,王大人是成全我。
我只是生气,他没问我一声,便将山洞堵死。我当时见殿下迟迟没咽下最后一口气,想是还有救呢,发现山洞堵死,殿下不知我有多绝望。”
太子:“……”
什么叫迟迟没咽下最后一口气?
敢情她盼着他咽气呢。
说的没什么不对,就是不大动听。
太子一把将她拽过来,拽进怀里。
甄青殷不由自主坐在他的腿上,她吓得忙回头四顾。
膳厅内空荡荡的,宫女太监们不知跑去了哪里,门口也没冯有喜的影子,想是送王临渊去了。
她安心地坐好,额头贴着太子的侧脸。
相触的肌肤,一瞬变得火烧火燎。
“殿下以后不要吓我了,不要再受伤了。”
“好。”
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太子心里悸动,抬起她的下巴,便吻了下来。
甄青殷揪住他的衣襟。
这个吻充满安抚意味,仿佛后知后觉一般安抚她当日的惊恐。
甄青殷慢慢闭上眼。
太子餍足地放开她时,竟发现她睡着了。
他:“……”
他暗暗琢磨,是不是因为他承诺了不纳妾、从一而终,她便不拿他当一回事了?
说好的一起努力呢?
“哎,甄青殷,这可是你自己要睡着的,怪不着孤。叫人看见了,也不是孤故意的。”
他抱起她,刚站起来,杜若便从外面进来,见状,竟掉头就跑。
太子无言。
慌什么?
又不是没见过他抱她家姑娘。
太子只觉怀里的人,轻飘飘像一团柔软的羽毛,轻松走到门口,那杜若又火急火燎地跑回来,唰一下撑开一把大伞,遮住两人身形。
太子紧了紧甄青殷的腰:“你这丫头,真有你的!”
杜若无声地嘿嘿笑。
姑娘名声要紧,能挽回一些算一些。
怎么吃个饭就睡着了呢?
太子一路将甄青殷抱到她的寝殿,放下她时,发现她握着拳头,想起什么,轻轻掰开她的手,掌心里果然攥着一颗指甲盖大的粉色珍珠。
他脱下她的绣鞋,对比一下,右脚少了一颗珍珠,便四处看了看,找到一个针线篓子,取了针和线,坐在甄青殷的床边,专心致志把那颗珍珠缀上去。
杜若嘴唇动了动,默默闭了嘴,心里的八卦几乎是咆哮式的:天哪!太子殿下竟亲手给我家姑娘缝绣鞋!赶明儿皇上殡天,殿下登基,我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史官,惊爆史官的眼球!
*
春末初夏,正是一年温度最舒服的时节。
正午虫鸣阵阵,寝殿四面窗户大开,凉爽的风吹来,纱帐随风而动,花香袭人。
甄青殷恍惚感觉自己睡在沙滩上,海浪一浪接一浪蔓延过她的身体,又一浪接一浪退开远去。
她睡了小半个时辰,满面红扑扑的,粉白娇嫩,如盛夏挂着露珠的荷花。
一醒来,睁开眼,眼前便是个红漆匣子。
本迷迷蒙蒙的脑子,霎时间清醒。
这种红漆匣子,她可太熟悉了。
甄青殷坐起身,抱起匣子打开,里面果然有一本账簿,下面叠放着银票,打头第一张便是十万两!
数了数,一共四十六万七千两!
甄青殷刚清醒的脑子,又变得晕晕乎乎。
好可怕!
加上从前的收入,她前后获得的分红快达到一百万两了!
杜若喜气洋洋提醒:“姑娘,快到上课的时辰了。”
每回太子殿下派人送来红漆匣子,姑娘一高兴,随手打赏都够她攒嫁妆,攒够一辈子吃喝了。
甄青殷定了定神,吩咐道:“把匣子收好,放到咱们带来的上锁的匣子里。”
“是。”杜若宝贝地接过匣子。
甄青殷穿上鞋,走了两步,停下来,低头看看鞋上的珍珠,问:“杜若,鞋上的珍珠,是谁给我缝的?”
杜若放好了银票匣子,走路带风回来,笑道:“是太子殿下亲手缝的呢。姑娘睡着了,他抱姑娘回来,见姑娘手里攥着一颗珍珠,便找了针线,把珍珠缀上去。”
甄青殷意外地挑眉,随后找了双新鞋换上:“我说呢,穿着硌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