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安于窝在属于自己的空间里,安于和身边的人一起做彼此的囚徒。
可是现在……现在……
现在怎么样了呢?
究竟是鸟遗弃了笼子,还是笼子遗弃了鸟儿?
小爱不知道。
她只知道在看到一望无际的青草绿的时候,身体里有某种本能悄悄的开始复苏。
那种本能的名字,叫“奔跑”。
就像鸟一旦放飞天空,就必然会振动翅膀快乐飞翔一样。
她在这片没有高楼大厦,没有红绿灯和斑马线,没有拥挤的人群糟糕的交通的空旷土地上,最想做的事就是顺着迎面而来的风恣意奔跑。
所以每天,小爱都会早早的起床然后晨跑。
有时候感觉跑到某个极限,世界上所有的声音都消失的干干净净,只听到自己的呼吸。
即便是跑不动了,停下来了,周围依然一片安静。
听不见日出的声音,听不见鸟鸣的声音,听不见花开的声音。
只是在一呼一吸间,让夹杂着淡淡泥土香气的微风充斥身体。
这样的时刻让她觉得有释放的快感。
因为做不来用泪水祭奠逝去的爱情,抚慰心里的疼痛。
那么起码,可以痛快的流汗。
苗华锋说:“你等等。”
他去了几家农舍,最后从一个小女孩的手里换了一只风筝。
风筝很简单,没什么优雅的形态,没什么绚烂的色彩。
是淡蓝色的菱形风筝。
其实真的把风筝放上去的是苗华锋。
小爱怀疑那些风筝线故意与她作对,不管她怎样跑怎样牵拉就是无法如愿以偿。
奔跑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她想。
等到折腾够了。彻底失望了,她发现苗华锋手上的那只已经在天上游荡了很久了。
无奈的摇摇头,叹口气。
苗华锋把自己的风筝交到她手里,小爱侧着头,看着被线扯住的风筝,用力的扯断了风筝线。手心里感到火辣辣的痛。
小爱想,自己真是有够乱来。那么坚韧的线就这样被自己拉断了……
可是那么疼……
苗华锋起身。翻过她的手掌,看见和掌纹交叠的红印。
他问她,“疼吧?”
小爱点点头:“疼。真的很疼。”
“走吧走吧。回去吧。”
走出不远,小爱回头去看被自己放生的风筝。
就像无根的浮萍,毫无目的的飘来荡去。
可它是快乐的吧。
小爱想。
因为它本来就是属于风,属于天空的。
风筝飘走了。
风筝自由了。
我离开你了。
我们……自由了……
是的。自由了。
可以做回让长辈们安心的孩子,回到各自的世界里过正常的人生。
那么……再见了。风筝。
希望给你的自由便是给你的快乐。
三天以后的夜晚。
两人在离住处不远的地方散步。
那里开着大片大片金黄色的小花。可以躺在地上看星星。
真好看。
小爱说。
这么多的星星,以前很少有机会看到。
因为这里的天空比较干净。
小爱伸手张开五指,觉得星空离她那么近,就好象一旦握住了自己的手就能抓住一把闪亮的星。
就像是唐冽带她看过的一样。
“你说会不会突然出现流星?”
“流星?不知道呢。反正自从我来了这里就没看到过。”
对着流星许过什么愿。现在似乎都记不清晰了。所以那些愿望是不是实现了,现在也无从得知了。
可是一定是好的事吧,像是关于家人朋友或者爱情的种种。
每一颗流星。从天空划落下来的那一刻开始,就必须负担全世界那么多那么多的愿望。
每个愿望都承载着真心的祈愿。无数真心的叠加,最后也只不过加速它的坠落。更快更快的坠落。
所以流星,是不是很累?
因为累,所以才会如此仓促的从这个星球逃离吧。
10点。他们回家。
在离家十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脚步。
因为家门口有一辆和整个乡村的简朴气息格格不入的高级轿车。
就在他们驻足观望的时候,车门开了。
小爱并不觉得突然,在城市里生活久了的他们,这样的闲散本来就是一种奢侈。也是时候告别了。
“明天要回国,你……如果你不想回去,这里的房子可以留给你,我会找个阿姨过来陪你。”
“回家……么……其实我心里也很没把握,回去以后到底会发生些什么。不过,迟早要面对的吧,总是逃避也不是办法,而且最近和你在一起,心情好了很多。我想应该可以……应付的过来。”
“决定了?”
“恩,决定了。也总不好一直让你这样陪着我吧?”
小爱转过头,和苗华锋相视而笑。苗华锋耸了耸肩,说,“我是无所谓。”
“但是我有所谓。好几千人靠你吃饭呢,我可不能影响他们的饭碗。”
“其实,这个饭碗也是可以给你的。”
第二天,两人从乡村离开,准备回国。
苗华锋开着车,小爱坐在副驾驶座,茫然的观望着窗外大片大片的草地。除了从收音机里播放出当季最红的流行歌曲之外,车里再无其他任何声响。
小爱几次试图开口说些什么,却总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题。
最后她索性把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在轻微的颠簸中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回到城里的住处。苗华锋定了第二天的机票,然后接了个电话便出去了。似乎是去应付合作方的应酬。临走的时候说自己会很晚回来,不用帮他等门。
晚上7点。小爱从外头吃完饭回来。洗过澡之后又坐到后院的秋千上,就和他们重逢的第一晚一样,重复着毫无意义的摇晃。
仰起头看着漆黑一片的天空,城市的头顶果然是灰蒙蒙的,曾经在这里闪耀过的那些灿烂星辰,也许只能在回忆里才能再见一次。
低头轻叹了口气。眼角的余光撇到有一个人依在门口。
明月映空。
长街微霜。
世事真正无常。你永远预料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你是谁!”小爱脸色一寒,眼中便骤然聚起了浓浓的萧瑟肃杀之意。
一阵夜风呼啸着穿窗而入,吹散了桌案上一撮不起眼的灰烬。
她预感到了强烈的不安。她有比普通人敏锐十倍百倍的对危险的触觉。现在她的这种直觉正告诉她,有一场未知的风暴似正待酝酿发生。
于是小爱毫不迟疑地转身,向门口奔去,几步抢到了栏杆前。俯身而望,瞪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那黑脸瘦高的中年男子。皱起了眉头:‘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那男子眼中瞬时燃起了浓浓怨毒,尖利地怒吼起来。
他遽然拧身,伸长手臂笔直地朝上一指:‘想知道的话,那你要跟我来!‘
场中突然间静了下来。直静得让人心寒。
小爱笑,很苦。
追还是不追!
小爱咬牙,抓起手包跟了上去。
男人跑的并不远。拐出巷子之后,他进入了一个别墅。
“啊?!”小爱跑进房间。却见男人半边身子歪在沙发外,地上一滩的黑血,而旁边竟然站着面无表情的白槐!
“白槐!!!”一人怒火顿生,就要举起手枪,却被旁边的人一把按住,“木哥!此事非同小可,请冷静处理!”
“小田说得对。”白槐看见小爱跑进来了,却也是一样地面无表情,“打起来,你们一定占不了便宜。”
“白哥!”小田先木哥一步开口,“现在情况未明,你也是嫌疑人之一,夫人一定会查清楚事情始末不会让你含冤受屈。但请你在这段期间配合一点,暂时在地牢中安顿如何?”
白槐瞥了小爱一眼,又看了看木哥,“我怎么做事,还不用你们来教。”
“白槐!”
怒火中烧的木哥发力推开小田,举枪指着白槐的胸口。白槐身体一动,右手捏住枪身,向下一压,左手则捉住木哥的右肩,一提一甩,人已经飞了出去,撞破了木门才停了下来。
木哥一张嘴巴就是哇地吐了一口鲜血,其他人见领头的受伤,也顾不得实力悬殊,一股脑儿地围上前去就要开打,白槐厉了一下眼色,正准备发作,却见一道水蓝色身影挡在前面,“住手!”
小田喝停了众人,转身对白槐说,“或许你是看不起我,但是李哥死了,上次的失利你是实打实的嫌疑人,反抗只会让你更加可疑。夫人是绝对不会让李哥死得不明不白的,这段时间里,你必须在我们的监视下。”
“那她算怎么回事!”白槐伸手指着小爱,人却不转身。
小爱跟着白槐的手指点头,她看了半天热闹了,总算有人想起她来了。
“如果说嫌疑人,她也算一个吧。”木哥用袖子擦着嘴角站起来。
小爱扶额,的确,老李出事的时候,只有他们三个人,如果白槐有嫌疑,她也一定有,不知道白槐是怎么跟他们解释的,此时她还是少开口为妙,至少,她要相信白槐不会害她。
“你们想怎么样?”小爱问。
“对江小姐,我们绝对不敢怎么样。”小田还算客气,“也请江小姐暂时留下吧。”
小爱想了一下,在异国他乡,没人能帮她,搞不好还会连累苗华锋,自己本来就欠他很多,总不好再给他带来麻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