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但月亮却高悬于空。华泰打开门,借着月色和从房间内传来的微弱烛光,就看见小爱披着袍子,孤零零的站在门口,心头骤然柔软,轻声道,“怎么?做噩梦了吗?快进来。”
他问着,低头间,蓦然看到小爱还赤着脚,赶忙将人抱进了房间,抓起被子就往她身上盖。
小爱身体僵硬,心中惊悚,竟然连挣扎都忘了。
“有事你叫一声,我马上就会过去。这么大的风,怎么自己往外跑,受了寒怎么办?来,喝口热水。”从壶中倒了杯茶,塞到小爱手中。
为了给茶保温,有条件的家里,都会备着一种小铜炉。就放在桌子上,只比手炉大一点,上面可以安放铜壶,整夜温着水。
小爱握紧茶杯,让她那热乎乎的感觉从手心直达心底,情绪又稳定了一些。
而这时,华泰伸手帮小爱扯了扯被子,想将人捂严实,只是他才蹲下身,就闻到一股子血腥味,登时吓了一跳。
“你哪儿受伤了?”华泰吓坏了。
“你坐下听我说。”小爱尽量把声音放得平稳,“我没事,我真的没事。所以,您听到我说的。”
“快说!”说是不急,但华泰的肩膀却瞬间绷得紧紧的。
“刚才有人要杀我。”小爱深吸一口气,看到华泰的脸色即刻僵住,连忙接着道,“然后又有人把我救了。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但我确实没有受伤,你别担心。”
华泰一把把小爱抓起来,前后左右的看,“真没事吗?”
“我非常肯定。我一点伤也没受。就是吓到了。”小爱抓着华泰的手,很认真的说。“我脚上的血是踩到的,那个刺客被救我的人伤了。”
“现在人呢?”华泰咬牙忍住颤抖。
他害怕,不是怕别的,是怕小爱出事。若没人救她,明天早上他会看到什么?他不敢想!
“不见了。”小爱咽咽唾沫,“救我的人把刺客打伤后。直接拉走了。”
“你怎么不呼救?”
“太快了。我没来得及。”她没说突然失声。又突然恢复的事。是点穴,精神控制或者是邪术,她分辨不清楚。那感觉来得太快。走得也太快。
自然,“他”的事,她是不会和华泰提起的。“他”突然失踪,又突然出现。肯定有“他”的顾虑和担忧。否则,华泰会去查。谁知道会不会被牵连进更可怕的事?
“我去看看。”在民户家出了事,怎么也掩盖不过去,总要有个交代。
这件事,是得捂着点。
直接进了小爱的房间。就见房间的门闩不知被什么利器割断了。切口极其平滑,严丝合缝的门框上只刮掉了一层渣皮,却没有其他大损伤。
房间内。并无剧烈打斗的痕迹,就是一个枕头滚落在门边的地上。若非床前脚踏处有一摊触目惊心的血迹。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
华泰掩盖了人为的痕迹,从外面拖了一只死狼进来,掩盖了血迹,然后免不了跟主人家解释一番。
所谓无巧不成书,很多事都是大大小小的巧合赶上的。仅凭谨慎是没用的,因为还有一种东西叫天意,叫阴差阳错。埋怨没有用,想办法解决问题就是。
第二天他们给了农户一些银两,换了一辆牛车,继续上路了。
胡一凡无处可去,非要跟着他们一起行动,华泰想了一下,就答应了。
牛车缓缓的在山路上行进,小爱挥着小皮鞭,兀自笑道:“我们这次可算是低调了。”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
蓝天配朵夕阳在胸膛,
缤纷的云彩是晚霞的衣裳
……”
小爱摇着小皮鞭唱着歌。
胡一凡笑意盎然,“真好听。”
华泰忽然开口:“你可知盗墓掘坟之罪?”
正沉浸在歌声中的胡一凡一听差点从牛车上翻下去,看着华泰半天没说话,小爱看他的表情就好像在考虑是否杀人灭口。
小爱说,“判决由,掘坟罪比盗墓罪要严重得多,因为盗墓多是为了财物。对尸体并没有恶意。掘坟就不同了,有侮辱死者的成分在内,所以要根据挖掘的程度不同来判刑。若是发冢已开棺椁,要处绞的。”
“自从抓到疑犯戴光,那处墓地就被江州所属的军士看管了起来,”华泰轻蹙着眉,继续说,“就连那块充当江州城百姓墓葬之地的地界儿,无论白天晚上,都不许人出入。”
“出问题了?”小爱一挑眉。
“是啊,重兵把守,居然被人掘开坟墓,打开了棺椁!”华泰哼了一声。“那些士兵众口一词,说昨晚墓地闹鬼,他们被迷了,全部不省人事,才出了状况。”
古代人迷信,若这话传开,十个人中倒有八个是相信的,另两个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胡一凡,你还好吧。”小爱看了一眼听他们说话的胡一凡,他脸上通红,一副便秘的表情。
“好,还好。”胡一凡往护缩了缩,“你们继续说。
“棺材里有什么?”小爱急问,因为这才是最重要的。
那些官粮到底哪里去了?
华泰摇摇头。
小爱急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知道,还是没发现?”
“我的意思是没有。”华泰的眉头皱得更紧,“即没有尸体,也没有财宝,更没有粮食。棺材是空的。”
空……的?!娘诶,这下子复杂了。
“那……那怎么办?”小爱摊开手,大冷的天,脑门子都见汗了。
胡一凡静静坐在一边,看着这二位大眼瞪小眼。
“所以我才准备去看看情况。”华泰说。
小爱和华泰都没注意到胡一凡的心思,各自想着事情。
沿着山路,走了约摸五里地的时候,路过了一个小村子。
他们在村里休息一下,补充了一些食物。问了一下路,正要走的时候,突然村里响起了一阵很奇特的哼唱声:‘秋兰兮麋芜,罗生兮堂下;绿叶兮素华,芳菲菲兮袭予;夫人兮自有美子,荪何以兮愁苦……‘
小爱心下好奇,回头向声源之处看去。只见几个村民正抬着一顶红色的轿子往他们这边走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个身穿红色宽袍、头戴僧帽、巫师打扮的老人,那哼唱之声便是从他嘴里吐出来的。
小爱见他们如此古怪,好奇地问:‘他们这是干吗呢?出嫁吗?好奇怪哦?‘
这情形似乎出嫁的样子,但是出嫁哪里会由巫师带领呢,而且还哼唱着如此诡异的诗歌?所以华泰也不敢肯定地说:‘估计是吧。‘
小爱说:‘真是出嫁?不是吧,出嫁怎么会哼唱这样的调调的,这可是祭祀词。‘
胡一凡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哭嫁歌我倒是听说过。‘
小爱一怔说:‘哭嫁歌?什么意思?‘
胡一凡解释说:‘就是新娘在婚礼前后一边哭一边骂,有骂父母亲的、骂爷爷奶奶的、骂兄弟姐妹的、骂媒婆的。而且哭的时间在出嫁前的七至二十天就开始了,到新娘被送上花轿时,才算结束。‘
小爱有点好笑说:‘居然有这等事!听起来蛮搞笑的。‘
胡一凡说:‘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种哭嫁形式可是衡量女子才智和贤德的标准。谁家的姑娘不善于哭,就会被认为才低贤劣,越哭得好骂得好,到了婆家就越受到尊敬,娘家人的脸上也越有光彩。‘
小爱说:‘哦,这样啊,那一般是怎么骂呀?‘
胡一凡说:‘在众多哭骂中最精彩的应该是骂媒婆了,也是最有意思的。我给你学上几句--你这该死的媒婆,你的心怎么这么黑呀,吃好的,喝辣的,你却用你那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我的父母,打动了我家兄弟,就连我家那凶恶的狗,也对你摇头摆尾,害我如今要远离……‘
胡一凡怪声怪气地给小爱学了几句。
小爱扑哧一声笑了说:‘这也太逗了吧。‘
胡一凡故意板着脸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笑什么笑,人家这是风俗,懂不?严格地说是一种文化,这表达了新娘出嫁时对亲人的不舍和依恋。‘
小爱说:‘少在我面前装老学究了,我不吃你那一套。她们出嫁还有什么有意思的地方,都说来听听。‘
胡一凡说:‘算了,不告诉你了,省得你又笑别人。‘
小爱说:‘你是不知道吧,不知道就直说,不要绕弯子。我不会笑话你的,因为我也不知道。‘
胡一凡说:‘谁说我不知道了,今天我就给你上一堂婚俗课,好让你长长见识。这姑娘出嫁,除了哭嫁歌之外,还有’发轿歌’和’拜客歌’。前者是在送亲时新娘和母亲唱的,后者则是新婚夫妇进了洞房后由专门负责唱歌的歌手唱的。另外他们结婚还有一大特色,那就是在出嫁的当天晚上,有用锅灰涂抹’模米’的风俗。所谓的’模米’就是代表新郎来迎亲的那个小伙子。一般’模米’没有特殊标记,还故意混在人堆中,要女方将其找出来。‘
小爱笑吟吟说:‘结个婚搞得像打游击战一样,还派卧底呢。‘
胡一凡一耸肩说:‘没办法,这是习俗嘛。呵呵,还有更不可思议的。不说了,他们过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