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红色的湖水里,有灼热的岩浆翻滚。
在这个电闪雷鸣的世界,凤凰血精已经沉淀燃烧了很多年,把本就不多的杂质燃烧殆尽。
日积月累,这面红湖里,只剩下了最纯净最浓郁的凤凰本源。
凤血巢,用最完美的凤凰血精,铸造了一个当世罕见的浴火火重生之地。
这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生灵其中只能起到推波助澜的辅助作用。
凤凰血精本身纯粹无瑕,但今天,却被“两块臭肉”污染了。
第一块“下锅”的肉,是一只年老力衰的呓语灾厄。
它走进湖中,把自己这一生做过的梦,都融进了翻腾的凤凰血精内。
对呓语来说,死亡并不是生命的尽头,只是更长的梦,一场做不完的梦而已。
所以老呓语也把岸边的小呓语叫了下来。
锅里就有两块肉了。
老肉在沸水中消融,胡言乱语,消失在了小呓语的梦里。
但另一块肉,却没有被凤凰血精煮熟。
新生的呓语很顽固,像是一块又臭又硬的顽石,沉在湖底,被无尽的凤凰血精灼烧锤炼着。
湖面上燃起了猛烈的大火,
整座沼泽都被红朦朦的瘴气覆盖,延绵千里,冲出了沼泽的地界。
天幕上的乌云翻涌,似乎有几尊藏在云后的庞然大物,注意到了红色沼泽的躁动。但它们也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过多的在意。
在雷电世界的轰鸣和嘈杂中,沼泽深处红湖。显得格外宁静。
亿万血精下沉,淬炼湖底的“石块”,极具升华的恐怖高温,把那块沉默的石头烧的火红。
渐渐的,这块顽石有了融化的迹象。
“咔嚓~”,有什么东西碎开了一个细小的缺口。
沉浸在比岩浆灼热无数倍的凤凰血精里,顽石被硬生生的……扒掉了一层皮。
石块,蜕皮了。
粗劣毛躁的岩石表皮被高温烧软,然后活生生的剥了下来。
皮落下,露出了……里面晶莹瑰丽的内核。
这不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坚硬顽固的石皮下,藏着一颗神秘的内胆。像是腹中藏珠的蚌,撬开丑陋坚硬的外壳,才能看到里面白色的蚌肉,蚌肉如舌,藏珠在内。
白色透明的水,环绕着纯白色的“石中珠”。
蜕下的石皮,被恐怖的高温烧成了灰烬。
凤凰血精把石头炼成珍珠,然后……那枚沉默的珍珠,张开了嘴,把湖里的血精一口口的吞咽了下去。
白水潺潺,血精一股股的掉下了湖底。
……
许久后,
沼泽里的瘴气散了。
如血浆般粘稠的红湖,变得澄澈透明,没有留下一缕红色,也没有一丝的杂质,这湖水看上去比太初圣地的天池水都要纯净。
湖里浓郁的血精不翼而飞,从岸边向下看,能清晰的看见湖底,但是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不过湖边的草坪上,有一滩透明的水渍。似乎是有什么人从这个地方爬上了岸,赤裸着,走向了沼泽丛林。
湖水从身上坠落,洒在草地上,连成了一条水和草铺成的路……从湖边到林间。
林间瘴气消散,
金灿灿的雷光从天上洒落,如阳光刺眼。这个常年不见光的雾瘴之地,终于迎来了灿烂的光明。
一缕光过梢头,落在一个人的身上。
在树下穿衣服的人,仰起了脸……却没有接到这一缕光。
光穿过了他的身体,恍如穿进了一块透明的晶石,在身体里四处折射,最后从赤裸的背后溜走。
一缕光,被拆解成了无数份。
这些光洋洋洒洒的砸在水草之间,在某个人的背后,铺成了一条鎏金刺眼的“黄金之路”。
树荫摇曳,草絮纷飞,
顾白水转过身,澄明的瞳孔里,也映照出了一条黄金路。
此刻的他,踩在第一个台阶上,往前走,还有八个台阶在等着。
这条黄金路的尽头,是一个特殊境界的准帝。
“大帝之下……众生之上。”
而顾白水只是踩住第一个台阶,就已经到了圣人王境的尽头。
再向前,就要像这次一样,吃一些神秘且逆天的东西了。
“一只灾厄配一种药引,呓语配凤凰血,那星河,总不是要配真龙髓吧?”
“这也太奢侈了,吃不起啊……”
顾白水叹了口气,眼里灰雾弥漫,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座沼泽。
他继承了老呓语的“房产”,成为了这里新的主人。
虽然这“房子”不值钱,但也是老呓语打工一辈子换来的栖身之所。
顾白水眼皮动动,就能看见沼泽的每一个角落,他抬了抬眼,看到沼泽里那棵七扭八歪的歪脖树……也看到了一个……在树下仰着头的纸人。
红色的纸人。
这是什么玩意儿?
顾白水愣了一下,然后他看见那薄薄的红纸人掏出了一个精细的小剪刀,剪下了自己的一只胳膊,又把胳膊剪裁成了火把的形状。
“呼~”,火把燃了起来。
纸人狞笑着,用仅剩的一只手握住火把,逼近了瑟瑟发抖的歪脖树。
它之前一直在威胁这棵树,想从歪脖树的嘴里逼问出一些秘密,逼问这片沼泽发生了什么,见没见过什么奇怪的人。
但这棵树实在嘴硬,不管怎么威胁,它都不肯松口。
纸人只好放弃,并打算一把火烧了这棵没有嘴的树。
但其实,这是一个误会。
从一开始,歪脖树就把所有的东西都招了。它是软骨头,贪生怕死,更怕引火烧身。
从顾白水的角度看来,那棵歪脖树拼了命的说话,对纸人交待了自己知道的所有东西。
但纸人,它听不见。
它不是呓语,听不到歪脖树说话时细小的震动。
纸人只想着这棵树能动,就算不能发出声音,也可以写字来交流。
另一个问题是……歪脖树从生下来就没有离开过沼泽,它不识字,更不会写字。
两个本来就不应该有生命的东西,存在着明显的沟通障碍。
所以,顾白水见证了奇特的一幕。
一个纸人审讯一棵歪脖树。
歪脖树滔滔不绝,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积极主动的交代了。
纸人却视若罔闻,往前凑着火把,执着的想要烧了这不识时务的东西。
“啧,一个聋子审问一个哑巴,这还真是生平仅见的奇观。”
顾白水笑了笑,他甚至听见那棵破防的歪脖树,已经开始破口大骂了。
骂的还挺脏,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