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穆醒来的时候闻到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窗外的艳阳刺得他眼帘内一片绯红色,眨了眨眼适应光照,萧穆看到白白的天花板上挂吊瓶的吊杆,萧穆反应到他在医院,昨日的场景渐渐在脑中复苏,萧穆撑起身子准备坐起来,却不小心牵扯了身上的伤口,嘶的吸了一口冷气。
萧穆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数处奇怪的感觉,麻麻木木之中带着一丝痛意,萧穆掀开身上蓝白条纹的宽大病号服,腰侧的一道伤口上果然已经被绷带扎好,里面的纱布撑出受伤的痕迹,手指触上绷带边缘,指腹上有种奇异的触感,似乎能安抚情绪一般。
病房的门被轻扣两下推开,陆锦一手提着保温桶、一手提着一个塑料袋走进来,看见萧穆起来惊了一下,而后笑起来,脚步加快走到了床边,将塑料袋放在地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像是不经意一般,将萧穆放在伤口的手拿起来放在床上,弯下腰将床头升高,一手垫在萧穆背后,把他扶起来坐着,另外一手灵活的将枕头竖起来垫在床头,而后小心的让萧穆后靠,这样坐着会轻松一些。
“醒了,饿了吗?”陆锦将床边护栏拉上,架好餐板,将保温桶放在上面,安排道,“有力气就把保温桶打开,把粥拿出来,没有力气就等我一会儿。”
萧穆点点头,陆锦便提起塑料袋走向洗手间,并不透明的玻璃上隐隐映照着陆锦的人影,萧穆盯着看了半晌,而后面无表情低下了头,伸手扭开保温桶的桶盖,将其中浓白中带些翠绿的粥和飘着几点清亮油花的汤拿出来摆在餐板上,两样东西看上去都花了心思,令人很有食欲。
特别对是将近十二点还没有吃饭的人来说。萧穆的动作并不快,他思维虽然清楚,但是身体的状况称不上好,等他将东西拿出来,双手放在身侧的时候,陆锦推开门走了进来,拿着挤了牙膏的牙刷和水,拉了一把椅子在萧穆床边,却发现这样并不方便,干脆便站着了,水杯放在床头柜,盆子放在椅子上,手里拿着牙刷对萧穆道,“张嘴,哥哥给你刷牙。”
萧穆愣愣的看了陆锦一会儿,而后眨眨眼睛,抿唇露出他那个极不明显的可爱梨涡,“哥哥你好色。”
陆锦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萧穆说的是什么,顿时耳根都红了,哭笑不得的弹了一下萧穆的额头,“胡说什么,赶紧张嘴。少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撅了撅嘴萧穆只是笑着,眉梢眼角似乎都带着笑意一般,也不反驳陆锦,保持着下巴微抬的姿势,张开了嘴,配合着陆锦的指示,含水吐掉,让陆锦将牙刷伸进他口腔之中,眼里闪过一抹坏笑,萧穆抓了陆锦的衣角,随着陆锦手上牙刷前后动作,用甜腻的鼻音轻哼,像极了、不,简直就是在……若说他是故意,却又少了矫揉造作,天然的很;要说他不是故意,每一次轻哼的尾音,总是带着一点点勾人的音调,让人从心底开始发痒,蔓延至身体每一个细胞。
第一次轻哼溢出之时陆锦手一抖,手上用力过猛,牙刷顶到萧穆腮帮子,萧穆也不生气,只是眼神越发可怜起来,双眼蒙上了莹蕴水光,让人不住怜惜,又想要、想要更加过分的欺负他……
陆锦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阻断了自己的念头,只是年轻而青涩身体却禁不住这样的撩-拨,热度无可避免的有些升高,头疼的呻-吟了一声,若不是还要刷牙,他真想一把捂住萧穆嘴巴了,公共场合叫的这么浪!陆锦停住手上的动作,“小祖宗,我不跟你闹,你可别这样……叫护士听见了,以为我们!”
单纯的眨了眨眼睛,萧穆满脸疑惑,话像是些在脸上一般询问陆锦,以为我们怎么?我们不是只是在刷牙吗?随即又用眼神催促陆锦,快点啊,等着吃饭。陆锦拿萧穆一点办法都没有,侧身坐在了萧穆身边,扶着萧穆的头给他刷牙,在萧穆又一次轻哼的时候,咬了萧穆耳垂一口,声音之中的沙哑怎么都掩饰不住,“可别叫了,叫别人听到我会吃醋的,以后……”陆锦压低了声音,像是喃喃自语一般,低哑惑人,“以后在床上,叫给我一个人听。”
萧穆于是消停了,陆锦长长的舒一口气,他知道萧穆见过或者知道的关于这方面的事情,远比他想象之中要多,但他总是不愿意的,不愿意在萧穆这么小的时候对他做出什么事情来。其实每次和萧穆在一起,他都处在思想与身体不协调的矛盾之中,他不喜欢萧穆吗?他当然喜欢。可以说,他爱死和萧穆肌肤相亲的感觉了,可是他不能。萧穆年纪太小,就算知晓这些,也根本不懂得其中的意义。况且,他不想在这个时候与萧穆“两情相悦”的做出“忘我”的事情来,在萧穆的思想在处在这样极端的时候。
陆锦怕他做了以后,自己会后悔。这辈子他最不想经历的,就是失去之后再后悔。
其实萧穆只是知道这些,就叫陆锦心底发酸,他无法完全体会萧穆经历的生活,所以他永远无法了解其中的痛楚,他看到的只是萧穆漂亮而俏皮的表现,了解不了这么东西,曾经对萧穆造成多少压迫。
所以才越发替萧穆心疼。
尽管萧穆不再作妖,但那印象刻进陆锦脑海,让他不由得有点毛躁,匆忙帮萧穆刷了牙,将东西收拾了一下,迅速离开病房去了洗手间,背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陆锦听到身后萧穆促狭的笑声,心中窘迫的时候居然涌现了一丝轻松和甜蜜。
处理了萧穆的漱口水,陆锦洗了一下脸,降下脸上的温度,思想冷静下来之后身体也不那么热了,温水湿了毛巾,陆锦又进屋帮萧穆擦了脸,正好门外护士推着药品进来,面上带着口罩看不见她的神色,听声音倒是很是温和,单人病房,护士都很温和,,“醒了啊?叫萧穆吧,十五岁,要输液了,打哪个手?”
“右手吧。”陆锦想到萧穆左手伤口的疤痕还没有完全退掉,打左手怕会对伤口有什么影响。
护士点了点头,换了一边站,将药水袋挂好,调试了吊针,才撕开一个新的针头,看了一眼餐板上的东西,笑道,“你是昨天送来的吧,我记得伤的比较严重,你手术缝合是局部麻醉,可以吃东西,在伤口拆线愈合之前绝对忌烟忌酒,辛辣的食物不要吃,最近两天少自己活动,你最近都要打针,就给你打个留置针,不用每次输液都扎针的,没事的,这个针不影响你正常活动,自己注意一下不要太剧烈就好。”
这些事情实际今天早上医生过来就已经跟陆锦说了一遍,此刻护士简略的又说多半是告知萧穆,让萧穆了解一下自己的情况。
而后护士一边说些不紧不慢的话,分散萧穆注意力,很快就将留置针扎好,而后将吊针枕头打入留置针后,调整了一下液体滴落的速率,拿出笔在记录表上记录了一下,对萧穆道,“今天中午还有一袋250ml消炎的要输,一会儿我来给你换,看着见底了也可以按床头的按钮呼叫,有什么不舒服都及时告诉我。”
态度温和的交待完,护士推着药品柜离开。
陆锦从柜子之中拿出一床小毛毯,陆玉晚住院了几年,经常输液,陆锦知道输液的时候手腕手臂难免会有涨冷感,才专门去买了,抬起萧穆的胳膊,用毛茸茸的毯子裹住萧穆手臂,绕到下方后用边缘的粘合扣扣上,陆锦看着餐板上的食物,笑道,“看来我得喂你吃东西了。”
萧穆轻轻点了一下头,乖巧得不得了的样子,“麻烦哥哥了。”
两个人默契的没有说到昨天的事情,陆锦知道一问昨天的事情,恐怕现在的温馨就会完全被打破——他无法形容他将萧穆送到医院听见医生的话之后的后怕,身上大的伤口将近六处,好在都不是什么致命的地方,过量失血,全身将近缝了六十针,当时医生来跟他说,做全麻有很大的风险,他才咬牙说用半麻,他多么担心,萧穆在手术过程之中醒过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被针线穿破缝起,又怕……许多的担心,好在萧穆手术过程之中并未醒来。
左睿没有放弃他们合作的关系,已经把昨天的事情处理清楚了——有仇的两方人聚集械斗,萧穆只是不小心路过的一个学生,受了池鱼之殃。左睿做事,陆锦还是很信得过的,派人迅速处理的现场,手法专业而细致——他们处理这种事已经很有经验了,不会让别人发现什么不对。然后安排路人发现报-警。
这件事情的社会影响很是恶劣,虽然见了报,但所占版面并不多,怕引起群众恐慌,这其中估计也有左睿手笔在其中,没有人过来打扰萧穆,这一点陆锦还是很感谢左睿的,萧穆若是暴露在媒体盯梢之下,很难说他的不正常会不会被发现,新闻媒体向来是欺人太甚的,被逼迫下萧穆会做出什么反应,实在是难以预测。
粥粥水水吃的自然很快,陆锦站起来将东西收拾好,帮萧穆擦了下嘴,摸了萧穆头一下,“休息一下。今天我会陪着你的,”犹豫了一下,陆锦看着萧穆的眼睛,握着萧穆的左手,还是说了,“下午,警-方可能会过来询问你一下昨天的事情,你只说放学经过那里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
“嗯,你放心,”萧穆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显得聪明又伶俐,“我知道怎么说。”
萧穆虽然什么都没问,陆锦却不觉得轻松,就是这样才棘手,萧穆并不乐意跟他透露自己的情绪,很显然的,萧穆也从不认为自己的思想和行为有什么问题。思索了一会儿,陆锦将手机放在了萧穆左手边,他有知道的权利,然后决定自己怎么做。
而且,昨天的事情过后,陆锦已经知道,这场战斗,不可能再将萧穆排除在外了,他们必须共同面对。他原想把萧穆排除在外,可以降低萧穆遇到危险的可能性,但事实证明他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因为他们的敌人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当无法针对本人的时候,他们会毫不犹豫拿他们身边亲近的人任何人下手。
让萧穆游离在事端之外,并不如萧穆掌握着事情发展那样安全,至少心中会有准备。
护士之后过来换了瓶,轻言细语交待几句之后离开。萧穆已经拿了手机浏览完毕,等护士走了之后才跟陆锦道,“哥哥,把床头放下来,我想躺着。”
睡下之后萧穆看着天花板,半晌对陆锦勾勾手指,声音小的听不见,直至陆锦把耳朵贴在他唇边,他在贴着陆锦,无声的说道,“哥哥,警-方应该会怀疑我一段时间吧……厉害的法医会看出出刀的痕迹,判断出许多伤口都是出自同一人的手,哪怕心中不相信,我也会是重点怀疑对象,对吗?”
陆锦点了点头。
“我成为重点关注对象,对你和左睿的行动会添加一些限制吧?”萧穆继续道,“要不要我还是避开你们一下。”
【不用,普通就好,我是哥哥,左睿是我的生意伙伴】陆锦在手机上打出一行字,拍了拍萧穆的肩膀,说到“别担心了傻穆穆,好好休息一会儿。”
【别担心,左睿已经打点的差不多了,警-方会注意你,但不会盯你的。这次是我考虑的不周到,以后我会让你跟进事情进度的。】
萧穆红了眼眶,狠狠的点了下头,头顶在陆锦手中摩擦了一下,闭上眼睛睡了。失血让他的精神不是很好,能陪着陆锦闹一会儿,已经是勉强。陆锦坐在萧穆身边,眼神有点幽深,萧穆……
下午有两个警-察过来文化,萧穆演技精湛,态度是很配合的,但看得出并不是那不是个让人乐观的过程,对于警方所询问的一些问题,表现出清晰的害怕和僵硬的抗拒,这是比较正常的反应,陆锦也配合的让警-方不要刺激萧穆——这样一个孩子被这样伤害,是很容易留下心理阴影的。
谁都看得出这是个好孩子,但是他害怕回想被伤害的过程。
***
萧穆住院期间,刘娴姗来看了两回,精神头不是很好,听陆锦说是萧雨诗在家割腕自杀,未遂但诊断已经精神失常,刘娴姗为此也是……萧立岭也来了一次,但他来了看到陆锦在一旁的椅子上看文件,神色就不是很好了,很快就离开再也没来过。
警-方后来又来了两次,萧穆反应没有第一次强烈,表现的算不得完美,毕竟在警-察那儿,太过完美反而是一种破绽,总是是不会让人产生怀疑的程度,加上左睿的一些手段,算的上是没有嫌疑,不会让人留心刻意去查他。
左睿来看他的次数倒是挺多,总是会带着花来,基本是些求爱的玫瑰、百合类,自从那晚两人过招之后,左睿像是找到了与萧穆相处的新方法,他不像以前那样保持着绅士的态度只是占占口头便宜,而是揭开暧昧的面纱直白的示爱追求,也会动手动脚,却不会太过,次次都在萧穆容忍底线的范围之内。
萧穆对他也不像以前那样什么都装不懂扮礼貌,态度冷淡的很,偶尔还有直白的厌恶在里头,左睿却不在乎,每每发现还总是笑的灿烂,仿佛这点厌恶是对他的鼓励一般。
对于左睿的行动,陆锦只当没看见,他现在还没有足够的立场去阻止左睿的行动,当然以后也不会干涉萧穆——自己的爱人受人喜爱追求,好的男人该做的,不是对爱人的行为指手画脚。
只要萧穆立场坚定,左睿做什么,其实都是没有用的不是吗?而让萧穆的立场更加坚定,除了让他与萧穆之间的感情更加深厚之外,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换句话说,陆锦只要做自己就好,做更好的自己,与萧穆更好的相爱,闲杂人等无关紧要。就算要闹些小情趣,也是岁月安好之后——左三少是倒下了,但这是大少的探路石,被他们给灭了,更加狡诈阴险的大少能忍得下这口气?
接下来,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