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兵对于那酒肆的知之不详,仅知道长兴府中仅有一家酒肆,前往酒肆,将纸条交予掌柜便可。
当守将还有一众运水工来到岸边,看着快船驶离,没多久,那巨大的船身就出现在视野之中。
远远看去,海中漂浮的船只绵延不绝,似乎一望无际,巨大的桅杆林立,虽然看不到人,但是光是想象,就足够让那些运水工忍不住想要下跪。
数艘沙船向岸边靠拢,随后一个个士兵登陆,并没有多看守将等一众朝鲜士兵一眼。
从沙船上卸下的水龙车,直接延伸出一条兽皮和竹节缝制的水管从船上延伸出来,让运水工将水倒入水箱之中,再用人力将水推上船上的淡水柜,如此,一次性所运载的水量自然是人力一个个运输所不能比的。
这些东西,在朝鲜底层百姓眼里就是神迹。
等水都输送完,守将也没能见到朱仪,但是,守将也没有多说什么,眼前的一切都告诉他,这支舰队不是他能质疑的。
沙船沉默着离开海岸,除了在岸边留下一连串的脚印,就好像不曾来过。
朱仪站在甲板上,心中痒痒的,实在是好奇,但也强忍住没问。
舰队在装完淡水后,在岸边运水工的跪拜下离开。
而当前有两条路供朱仪选择,一条便是前往对马岛,穿越对马海峡,再依靠海岸引导前往长崎;另一条就是直扑长崎,利用阴阳官的观星术以及六分仪等工具,路程短,但容易在海上迷失方向。
因而,朱仪叫来了武藤太郎。
大明关于对马岛的记载并不多,仅仅是知道其本身为倭国令制国之一,也就是诸侯国。
得到传唤,武藤太郎来到了船长室。
在其中站着各个参将和阴阳官。
“将军大人有何吩咐。”
入内便单膝跪地,拱手面向朱仪。
闻言,朱仪也没有犹豫,直接问道:“这对马岛,舰队可否登陆。”
实际舰队并不需要直接登陆对马岛,只需要从旁边经过,以对马岛为参照物,就能确定航线的准确性。
“回大人,可。”
武藤太郎直接回答道:“对马岛主与藤原御家关系匪浅,由在下出面,可供应舰队所需。”
“也就是说,若是由本将出面,对马岛主或会不服?”
朱仪挑了挑眉,从武藤太郎的话中听出了别样的味道。
倭国并非完全臣服大明这个宗主国也不是什么秘密,那些个倭寇,侵扰朝鲜和大明沿岸,若是没有倭国权贵的授意,光是渔民可办不到这些。
阳奉阴违并没有什么关系,现在武藤太郎直言,倒是让朱仪想要试试。
毕竟比起六分仪的验证,第一次航行还是求稳一些好,利用对马岛做参照,航路也安全一些。
“在下不是那个意思,对马岛主自然服从大人命令,只不过底下之人不好管束。”
武藤太郎当即垂首说道,实际情况如何,眼前之人也不知道,怎么说还不是靠他自己的一张嘴,只不过他学习官话并不久,那些含蓄的词汇,运用并不擅长。
朱仪看向各参将指挥,问道:“尔等觉得如何?”
“末将以为,求稳便前往对马岛,至于对马岛主若是侵犯我舰队,来犯者,必灰飞烟灭。”
一参将直接拱手说道,随后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同。
大明舰队有着充足的火力,在海上,对于其他战船属于降维打击,所以参将指挥都有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所谓来犯者必灰飞烟灭,便是仅打击来犯之敌,在不登陆作战的情况下,也耗费不了多少时间。
“将军大人,末将以为是多虑了,对马岛主见我舰队,必定避之不及,又岂会飞蛾扑火,自找死路。”
也有人比较乐观,不过,在其说完之后,就想到了济州岛的海寇,顿时就收住了话头。
“将军大人,其实可以直接横渡大洋,对比海图,定不会迷失航路。”
有阴阳官开口说道:“若是按旧航路,过对马岛便是必须,可新航路总归要有人开辟,我舰队物资充盈,在海上十余日无需靠岸,而经过我等测算,从此至长崎,横渡最长不超过五日,完全可以尝试一番。”
顿了一下,阴阳官左右看了眼同僚,其他阴阳官皆点头后,他才继续,道:“我等皆愿立军令状,以人头担保。”
“你想用整支舰队人的性命,去验证航路?”
朱仪瞥了阴阳官一眼,淡淡说道。
“没错。”
阴阳官没有回避,主动开口:“当前也只有舰队有此能力,若将军不愿,我等也无他法。”
新航路的开辟,在阴阳官看来,意义重大,更何况,对于舰队来说,仅仅是穿越一片不算大的海洋,物资充盈的情况下,容错率更高,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
但是,他们并非舰队最高指挥,所以决定权还是在朱仪的手中。
六分仪配合指南针,再加上旧海图,剩下的危险就是海上的风浪。
朱仪闭眼思考了起来。
对于大海,朱仪是陌生的,别说什么六分仪和指南针,能直面未知恐惧的人,终究是不多。
作为最高指挥,他要对整支舰队负责,这也加深了朱仪不想冒险的心思。
其实,海上的危险,不管是驶向对马岛还是横渡直扑长崎是差不多的。
但是前者走的是老路,有着海图和经验,能让人感觉更加安心。
见朱仪闭眼思考,船长室里陷入了寂静,只能听到外面的海浪声,起伏不定的船身,又如同摇篮一般。
许久之后,朱仪睁开了眼睛,扫视了各个参将指挥,道:“按阴阳官说的做,通报全军,做好各自士兵的工作,此番我等将开辟新航路,若是成功,大明的海船将能航行更远。”
“这一切都是有意义的,本将会与舰队同舟共济,生死与共。”
朱仪说这些的时候,他就在船上,而不是岸上,其他参将纷纷看向朱仪,随后各自齐声道:“末将领命!”
随后,各自从船长室离开,这是整支舰队的事情,现在可不是以前,上层将领可不会瞒着底层士兵这种生死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