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清远跟路北方一样,身为省委常委,还兼着公安厅长的职务。
好在厅里的日常事务,大多是秦雪明在操持,倒也让他省心不少。
路北方和罗清远虽说交情不算深,但每次碰面,路北方都能从罗清远清澈的眼神、真诚的笑容里,察觉到他对自己的那份好感。说起来,路北方也没想过,自己在扶贫上取得的成绩,还间接帮罗清远升了职,所以罗清远,才会在心里,对他比较亲近。
电话一通,路北方也不兜圈子,直截了当地说:“罗常委,想跟您商量个事儿。我寻思着,你能不能请省公安厅把车前方调离湖阳,再把孙建明换回来。”
“为什么啊,他工作能力不行?”
“不是不是,他工作能力挺好!”
“那没有领导能力?”
“有啊。”
“呵呵,我看,他是得罪你这市委书记了?”罗清远觉得是熟人,说话也不藏着掖着。
路北方连连否认:“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得罪我?罗常委,你是想多了!”
作为地方领导,路北方清楚,通知省公安厅换地方公安局长,得有个正当理由。他本可以着重强调车前方在处理这次网络舆情事件里的失职表现,顺势提出希望省公安厅帮着推荐个能力强、反应快的,比如孙建明,来接管湖阳市公安局的工作。
可路北方不能就那样拆了车前方的台。因此,他只是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车前方对湖阳的情况不太熟,遇到事儿调兵遣将的时候,显得特别生硬,工作开展起来不太顺畅。”
他心里也清楚,有些话点到即止就行。 罗清远听完,沉默了一小会儿,心里很明显,就在权衡着如何回答这问题。
换做旁人,提这种要求,罗清远肯定不答应。
虽说地方上有管理公安系统人事的权力,可公安系统内部有轮值制度,不能随意打乱。但因为是路北方开口,罗清远斟酌着说:“路北方,我明白你的想法,哈哈!这样吧,湖阳这事儿,我让秦雪明对车前方做一次全面评估,包括他的工作能力、在团队里的工作态度,还有他在团队中的表现。同时,也让他留意留意省内其他地区,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推荐给你!至于孙建明,他轮岗时间还没到,要是现在就把车前方换走,让他回来,系统里的干部肯定有意见,还望你理解。”
路北方一听,心里倒也理解罗清远的做法,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连忙道谢:“那就辛苦罗常委了!有您帮忙过问这事,我这心愿,肯定很快就能实现。”
罗清远笑了笑,语气轻松:“放心吧!这几天开会的时候,我先跟秦雪明先商量商量。”
路北方应了一声,却没急着挂电话,语气相反变得凝重起来:“罗常委,还有件事儿,我想跟您打听打听。”
“你说,北方。”
“就是前市长李明辉小舅子范云帆,携款上亿逃到国外那事儿,据我所知,目前案子进展不太理想。您那边有没有最新的线索,或者有什么进度?”路北方皱着眉头,满脸愁容,顿了顿,接着说:“这近亿元的案子没破,又跟湖阳有关,我这心里就像扎了根刺,难受得很。前两天,湖阳城商因此案而被人杀害的行长申大路那女儿,直接在我办公室堵着我,哭着喊着要个说法,非问到底是谁指使凶手杀了她爸,还说都过去两三个月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罗清远听后,再次陷入沉默。片刻,他才缓缓开口:“北方,就这案子,你以为我们不头疼啊!但是,这事儿太棘手了。范云帆逃到了东南亚,虽说公安部发了追捕令,可跨国追捕,难度不是一般的大。不过,咱们省公安厅一直没放弃,一方面和相关部门紧密联系,追踪他的行踪和资金流向;另一方面,对他可能接触的人,也都在密切监视。在这过程中,我们发现这范云帆还真是精明,他仅用邮件和他女朋友,以及李明辉的情人联系过,而且每次发邮件和留言,都用特别复杂的加密代理技术,让咱们的追踪工作,难如登天。”
路北方眉头拧成个疙瘩,满脸疑惑:“他怎么会和李明辉的情人联系?是哪个情人?这背后的关系,看来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罗清远解释道:“要说复杂,也就复杂。但是,其实说透了,倒不复杂!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范云帆在逃亡的时候,和李明辉一个叫陈阿倩的情人有过联系,主要就是李明辉之前来杭城,带着这个女孩,和范云帆一起吃过饭。后来,李明辉还让范云帆用支付宝给她转过 50 万元。这次,范云帆估计是想探听国内的风声,又怕暴露自己,就偷偷用当时的打款账号留言功能,给陈阿倩留了三句话。”
“哦?留了话?”路北方急切地问道。
“对!留了三句话!一句是:你好,你应当没事吧?第二句,就是我姐夫要判几年?还有一句,具体内容我一时忘了,反正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就是想摸摸底。”
路北方听完大致情况,喃喃自语:“这样看来,咱们倒是可以利用她和范云帆的这层关系,加大对范云帆的追踪力度,设法套出他在海外的藏身之处,从而把他抓回来啊。”
罗清远叹了口气,无奈道:“我们也是你这想法!而且,我们的同志,还去找过这女人,可她以不想再提那些糟心事,不想被打扰现在的生活为由,拒绝和我们继续联系。”
“这样啊?”路北方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陈阿倩的样子。这姑娘二十多岁,听说学历还挺高,以前当过朝阳湖团县委副书记,因为李明辉的案子受牵连,怀了孕又打掉了。后来,市里给她安排工作,她却主动要了个特殊学校副校长的工作。
当时驿丹云跟他汇报这事的时候,路北方还愣了一下,后来他也想通了。陈阿倩是想借着在特殊学校工作的机会,疗愈身心的创伤,同时也图个清净,少跟人打交道。
路北方握着手机,神情凝重,愣了会儿神,喃喃道:“这事儿确实棘手。李明辉倒了,可他留下的烂摊子,祸害无穷。”沉思片刻,他提高声音说:“罗常委,我觉得有必要对这位情人深入调查,搞清楚她和李明辉、范云帆之间到底什么关系,也可以利用她与范云帆有联系,引出范云帆的逃亡计划!我想……这对侦破范云帆携款潜逃案,说不定能提供关键线索。” 罗清远在电话那头点点头:“我们也知道,李明辉的这个情人,很可能是案件的突破口。不过,她身份特殊,也算是受害者,为了避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我们一直没强迫她和范云帆继续联系。现在,我们仅暗中,依然对她进行监控,要是那边再有动静,我们也能掌握情况。”
路北方沉吟片刻,自告奋勇道:“罗常委,既然陈阿倩可能是关键人物,要不,我从私人关系的角度,试试跟她沟通沟通,让她主动和在海外的范云帆尝试联系。我想,她作为曾经的受害者,心里肯定也盼着案子水落石出!”
“你们行吗?”罗清远略显惊讶:“路北方,你这想法,倒有新意,也给案件的侦破提供了新思路。不过,你得清楚,这事儿对她来说,敏感又复杂,处理不好,容易引发新问题。要是你有把握,就可以试试。若是没把握,我看,还是算了吧。”
路北方想着陈阿倩坐在自己面前,很是信任自己的神情,他道:“请放心吧!这事儿,我自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