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客堂里靠北墙一个虬髯大汉言道:“估计明天大家就可以出发了,这些人应是会出这份镖钱。”
“未必。”
应话之人看上去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眼神犀利,透着精明能干,一看就是个常跑江湖的人。
那老者靠着东边墙壁,手里拿着悍烟杆,眼前的烟雾还未散尽,青烟袅袅。
月倾城上楼时就瞧了一眼靠东边而坐的老者,实乃那老者的悍烟杆太过抢眼,这不紧不慢跟在最后的老秦头不也是叭嗒着老烟吗?
月倾城嘴角勾起,这两个老头倒是有得聊的。
虬髯客言道:“此话怎讲?你又如何晓得?”
“呵呵。”悍烟老微微一笑,不慌不忙,言道:“观他们一身行头贵重,这身份自是贵不可言,这贵公子出行怎可随便与路人皆伴同行?再者,你看他们从主子到侍仆,除了那位老奴手拿老烟杆,其他的人可是个个剑不离身,一看就是练家子。他们还需要出这份镖钱,与我们一起同行吗?”
虬髯客被老者说得无言以对,他自言自语道:“那,那,唉!明天又走不成了?”
此时,月倾城一干人等已安顿好,他们从二楼走了下来,月倾城见到窗户边还有一张空桌子,他们一行人径直走过去,围桌而坐。
伙计招呼着,月倾城想了一下,许是酒菜也贵,这酒就免了,马车上备着有,可此时也不宜饮酒,她随意点了一些菜牌。
伙计仍是笑容满面,应了下来,转身给月倾城等人上了一壶老酒。
月倾城等人不明其意,这不是没点酒吗?
店伙计当是明了他们的眼神。
伙计笑道:“老板娘送的。”
月倾城等人下得马车时,这伙计开心的朝里屋喊了一声老板娘,这进得客栈来,月倾城等人可没见着老板娘,这柜台上的人也不似掌柜的,倒也是个伙计在看台。
老板娘是这间客栈的老板,她倒是让伙计干着事,这银财之事倒也是不打理,当一个甩手掌柜,还真是个懂得清闲自在之人。
老板娘何许人也?为何令伙计送来一壶老酒,倒显得大方,无事献殷勤,这所行为何意?
难不成这是一种生意手段,桌桌皆有知,可是不对呀?这客人都住进来了,才知晓这送酒之事,这应不是生意手段?
此意为何呢?难不成识得他们中的一位?既是熟人又为何不出来相见,这也不通。
管她是为了啥,兴许就是老板娘盛情,这老酒已搁在了酒桌上,酒碗已摆上,焉有不饮之理?
邻桌有少年,他自斟了一碗酒,端了起来,许是看出了月倾城等人心里的疑惑,他朝月倾城等人举了举碗,笑道:“我这酒也是客栈老板娘送的,这每桌客人皆是送了一壶,再想喝酒,那就得自掏腰包了。”
少年话完,小嘴凑近了碗边,微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少年看上去十八九岁,身穿青衫,头戴软脚幞头,丹凤眼,眉清目秀的,这喝起酒来倒是豪爽,一口而饮,再斟一碗,又是一饮而尽。
几碗酒下得肚子,这脸色只是微红,这酒量自是超好!
这少年连吃两碗酒,他才挟起一块肥牛肉扔进了嘴里,不是送进嘴里的,就是扔进樱桃小嘴里的,腮帮子鼓得老高。月倾城都不知,这少年怎的把一块比他嘴还大的肥牛肉给扔进嘴里面的。
月倾城拱手言道:“多谢兄台相告。”
少年不置可否,摇摇头,大口剁颐起来。
兰剑为大伙儿斟上了酒,此时,店伙计端来了-盘酱牛肉,一盘孜然羊肉,一盘酱香鸭,一盘肥大鹅,一盘拍黄瓜,两盘带叶子的青菜,外加一碗牛骨头汤,四份肉夹馍。
店伙计端来菜时,少年半张嘴,不再咬动肥牛肉,望着店伙计盘子里的菜满眼艳羡,只是一瞬时,他收走眸光,嚼着肥牛肉,吃得更是得劲。
少年这一举动虽只是一瞬时,眸光里的艳羡也只是一闪而过,但仍没逃过月倾城的眼睛。
“兄台若不嫌弃,不妨一起饮上一碗,可否?”月倾城看向吃的得劲的少年,出口相邀。
于少年来说,月倾城说的太过客气,嫌弃,他就点了半盘牛肉,半斤不到,和着老板娘送的酒,没几口都快下肚子里了,而这肚子还饿着呢,实乃囊中羞涩,怎能言嫌弃二字?
少年自认为高攀了。
自从月倾城等人下来,虬髯客和悍烟老就无心吃食,别说他们俩,这店中其他客人皆如此,饮酒吃食自是要的,只是心不在焉。
少年与月倾城交谈上,那些人中就有不少人后悔,他开口晚了。此时,见月倾城出口相邀那少年,那些人更是后悔不已,许多人眼里瞧向那少年,尽显艳羡之色。
少年有些意动,随之摇头,抱拳还礼,言道:“无功不受禄,愧对兄台好意。”
老秦头笑了,他望着碗里的老酒笑的,只是微微笑,有意思,这空儿家的人皆是有个性。
月倾城似乎想到少年会推脱,早有说词,她笑道:“怎是无功?我等行于此,人生地不熟,还真有事请教兄台,就不知兄台可否愿告知我等知晓?”
少年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盘子,他右手拎起酒壶,左手端起酒碗,他站了起来,走了过来。
“兄台如此盛情,自是当可,若是再行推诿,倒显得在下矫情了。”
月倾城这一桌,以月倾城为首而坐,月倾城的下手位是老秦头,月倾城的对面是兰剑和冬梅,春来坐在了老秦头的对面。
这少年走了过来,春来往月倾城这边挪了挪,少年并未坐在春来的旁边,冬梅坐了过来,而少年与兰剑并排而坐。
春来瞬间满脸通红,冬梅的胳膊肘顶在他的腰部,他如触电,脸红脖子粗的,僵直身子一动不敢动。
这老板娘送过来的酒,兰剑才刚斟上,这酒香就闻红了春来的脸。
少年坐于两女之间,与兰剑并排而坐,他倒是神情自然,一点也不显尴尬。
这,春来红着脸微张着嘴,他是真不明所以,冬梅怎么把位置让给了那少年呢?兰剑又怎会让少年与她坐在一起?小公子咋的笑得如此开心?
男女有别,难得大家都忘了吗?
少年笑着坐了下来,自报家门:“兄弟我娃空,名灵灵,空灵灵,空灵飘逸,我父亲给我取双灵名,寓意更显空灵飘逸,有一种清幽静谧空灵之意,只可惜,性子与名反,我生性跳脱,静不下来,自是拂了父亲之意了。”
老秦头笑了,空空儿倒是好福气,有一个如此有趣的孙女。
老秦头的心里话,春来若知晓,不知他的脸会不会更红。
显然是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