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背着竹笼急匆匆的走了,叶飞跑到村委会,焦急的给师兄打电话,告知他买两幅药回来,一副加苦参30G,另一副不加苦参。
打完电话,村主任问道:“冯家儿子没事吧?”
“肯定没事。”
叶飞焦灼的回应一句,急匆匆的跑回师父家,冯寡-妇还在院子里,见叶飞回来了却不见师父,急忙问道:“李神医呢?”
“师父进山采药去了。”
叶飞回应一句就进屋了,站在病床前,孩子的脸色很苍白,看样子就是病危的急症,摸了摸孩子的脉搏,非常微弱,弱到微不可查的程度。
这种人之将死的急症,叶飞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过脑海里一直呈现师父临走之前的嘱咐,千万别慌。
冯寡-妇在屋里来回踱着步,神色也全是焦急,一直看着窗外:“李神医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看得出来,她的信心有些动摇了,仿佛在挣扎,也许当知道中毒之后,她想送去县城大医院里救治。
叶飞深吸一口气,把脸上焦灼的神色收敛一些,宽慰道:“放心吧冯姨,师父说了,小宝没事的。”
“可他到底去哪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
“师父进山采药去了,师父的儿子也在城里买了解药,很快就开车回来了,一会我煎了药给小宝喝下去准能好。”
“真没事?”冯寡-妇半信半疑的问。
“冯姨,你忘了,师父可是神农架传说的李神医,他说没事还能有啥大事。”
冯寡-妇的脸色虽然还有焦灼的神态,但暴躁不安却减缓不少,俗话说的好,病急乱投医,患者家属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叶飞不兜这点,指不定会干出多少荒唐事呢。
就比如冯寡-妇想把小宝送去县城医院,这又找车又检查的,估计就算到了县医院也得1个半小时之后了,按照师父的说法,备不住小宝就一命呜呼了呢。
所以师父告诫叶飞要沉住气,看来也是为了让家属减轻心理负担,没想到,大夫还真是不好当的呢。
又等了大约30分钟左右,师兄开着车回来了,拎着两个药包,急匆匆跑进院子,叶飞出去接过来问:“哪一包是没有苦参的?”
“这包。”
师娘早就准备好了砂锅,拎着包药过去,全部倒入砂锅中,又到了三碗水,在猛火的烧灼下,很快的就沸腾了。
叶飞时不时掀开砂锅盖看看,他不是第一次煎药,娘得病的时候就经常煎,也知道三碗水熬成一碗是什么火候。
看了看时间,已经距离师父走将近50分钟了,可这药还没煎好,叶飞面上不漏声色,但心里却有些发慌。
“沉住气我要沉住气。”
叶飞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终于,在55分的时候,药汁到了火候,拿着毛巾把砂锅端下来,倒了一碗汤药端进屋里,师娘接过来,用小勺吹凉后,一点点的喂服送进小宝嘴里。
一个小时过去了,这药也喝完了,叶飞再给孩子把脉,还是微不可查的脉象,眉头紧锁,怎么一点效果都没有呢。
正诧异的时候,小宝悠悠的睁开眼睛,看着冯寡-妇说道:“娘,好苦,我想吃糖。”
冯寡-妇见儿子醒了,喜极而泣,上前抱着小宝就哭了,“小宝啊,你可吓死娘了。”
叶飞再观察小宝面相,他脸色还有些发青,特别是眼球,没有恢复孩子那种清澈无邪的目光,还是惨淡无神,同时脉搏依然很弱,看来汤药真的只是起到了缓解作用,没有去除毒性。
叶飞走到门口,看向院子外,时刻盼着师父归来。
幸不辱命,师父可算在1个半小时后出现了,苍老的背影蹒跚的在路上跑动着,叶飞见了急忙跑过去搀扶。
“师父,你可回来了。”
“药喝了吗?”
“喝了,人也醒了,可还是半死不死的。”
“这话说的真难听,医学术语叫病危,给我记住了。”
师父深吸气保持平稳呼吸,脚下步伐也放慢下来,说道:“这顿跑,可累死我了,喝了第一幅汤药短时间就不会毒发,不急了。”
叶飞搀扶师父回到院子里,拿下肩膀上的竹筐,拿出竹笼里三株救命草药,七叶一枝花,这草药果然形如其名,枝上长了七片叶子,紧凑的挨着环绕一圈,叶子根茎的顶端有一朵花,像是花蕊一般绽放。
“把刚刚煎药砂锅里的药渣倒掉,擦干净,把剩下的一副药倒进去。”
师父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指点江山,叶飞照做,同时问道:“师父,这中药有那么多药材,多一位少一味怎么差这么多?”
师父正在处理草药,把叶片揪下来,语气缓和的说道:“这方剂呢,讲究个君、臣、佐、使,草药搭配也是按照这个规律,就像是古代的朝堂,主药就是君王,专病专治,只有主要才能治病去根,臣、佐、使是辅佐君王的,所以臣药在方剂中,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
“就比如中毒这个病例,毒芹进入肚腹,伤了肝脏,影响了大肠和小肠,七叶一枝花只能解了毒芹的毒性,可损伤的肝脏小肠怎么办?就需要其他药物来调和,所以,每一剂配方,君臣佐使的搭配是关键。”
“哦,明白了。”
叶飞开始煎药,又问道:“师父,我看你给我的书,比如千金方,金匮要略这些书,都记载了很多方剂,上面有很多补肾的药,按照你说的君臣佐使,补肾的药物人参效果最好,应该是君药呀,可为什么大部分方剂中,都没有人参,而是用其他黄芪等当君药呢。”
师父很有耐心的讲解道:“这人参是补药之王,主要的功效是滋阴补-阳,临死之人喝上人参汤,都能吊命不死,这么强烈的药性,一般的病哪能承受的起。”
师父捋着胡子说道:“如果阳盛阴虚的人喝了参汤,还不的流鼻血,越喝阳气越盛,对阴虚没有帮助,还能起到反效果,所以入药可不是乱用的。”
“难怪人参这么好的药材,在方剂中很少出现,反而是黄芪出现的最多。”叶飞喃喃自语。
师父捋着胡子说道:“这人参也是分很多种的,党参,沙参,苦参,红参,白参,西洋参,每一种都有不同的效果。”
“我在没有七叶一枝花的情况下,多加了一味苦参,这就有解毒的效果,也有吊命的效果,所以就算没有君药,也短时间不会有生命危险。”
师父捋着胡子,把处理好的七叶一枝花丢入砂锅之中,接着说道:
“再说,这孩子才五岁,这么小的孩子本来精气就旺盛,给他吃人参,就算解毒了,这阳盛的毛病也会烙下,没事留个鼻血什么的,所以对人对病,坚决不能乱用药知道吗。”
“知道。”叶飞灿烂的笑着,在脸上抹了一把,顿时就花了脸,笑呵呵的说道:“我现在就是个学徒,给您打杂的,对中医也是一知半解,我绝对不会乱给人开方子的。”
“知道就好。”
师父背着手进屋了,拿了一条毛巾丢给叶飞,“擦擦你的小花脸吧。”
“嘻嘻。”
喝了解药,这小宝的脉搏可算恢复正常了,但这也不算完,毕竟毒芹菜在体内折腾了一晚上,虽然没入骨髓但也经不起折腾,一砂锅汤药一天熬了三次,放了三次七叶一枝花,这小宝体内的毒算是全都解决了。
折腾了一天,冯寡-妇千恩万谢的抱着小宝回家,看着孩子没事了,叶飞心里由衷的升起一股自豪感来。
没错,真正的医者,行医治病,救人于疾病危难之际,不在乎拿多少回报,只在会生死一线后,看着病人安然无恙,这是一种崇高的成就感,这才是大夫最大的寄慰。
自从这件事以后,师父的落户仙居乡的消息甚至传遍了县城的大街小巷,村民们也更加爱戴师父,爱屋及乌,就连叶飞家里都受到了不少好处。
别的不说,这逢年过节,村里人家家都来送礼,也都不是值钱的东西,鸡蛋,自己家种的蔬菜,总之是天天都能吃上新鲜的。
师父的威名传的越远,来求医问药的人就越多,渐渐的不只是村里人来看病,就连县城里的有钱人也都排着队来看病。
师父的药店,也从过年之后一点点的置办起来,有了药铺,有了门牌,看上去真的是越来越红火,越来越兴旺。
但师父却说,对诊所来讲,兴旺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诊所越兴旺,这就代表有疾病的人就越多。
叶飞一想也是,不过不管了,总之师父的诊所,只要每天一开门,都是门庭若市,前来登门看病的人是络绎不绝。
华夏古话说的好,叫树大招风,不管放在哪个行业都是如此,医疗行业就比较黑暗化,不是会看病吗,不是看的好吗,不是患者都信任吗?
可医疗行业是被国家监控的,在医药监督局的眼里,他可不管你是不是名医后人,只管一件事,你有开诊所的资历吗?就算有,你申请行医执照了吗?就算申请了,国家批准了吗?就算批准了,你进药走的是正规渠道吗?
更何况还有些人,专门打着国家医疗行业稽查的幌子,名义上是下乡突击检察,骨子里只是想从私人盈利诊所,捞一份油水的小人。
这不,就在年终的时候,师父的诊所,就迎来了第一次的突击检查,这也让叶飞第一次看见了社会黑暗的一面,以及人性最原始的丑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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