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子手捧着陛下的圣旨,领着张陆离和王海潮前往兵部。
夏炽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御书房里,垂着头,身影有些萧瑟,他手指无意识的敲着桌面,瞧那脸色,似乎有些担心。新训练出来的近卫军和一万黑甲骑浇筑了他太多心血,如今却要交到外人手里,他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张陆离的忠诚,他是相信的,可是作为皇帝,失去自己身边最重要的武装力量,这种危机感始终缠绕在心上,挥之不去。
:“杨范!”
:“臣在!”杨范没有走远,至始至终守在御书房门口,陪伴陛下这么多年,他太了解陛下的性格多疑多变,现在正是一个人胡思乱想的时候,他不敢离开。
:“今日开始,金吾卫一律不准沐休,加双岗,加强戒备!”
:“臣~~~~领命。”杨范匆匆去安排金吾卫的事宜。
御书房内,夏炽依旧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神有些空洞地望着前方。御书房里少了小宝子的存在,剩下自己孤零零一个人,格外冷清。
兵部众人神色各异,跪倒一地。小宝子冷眼扫过一眼,清了清嗓子,高声宣读圣旨:“罗赐大人突发恶疾,需居家休养,暂时由右侍郎邱有成主政兵部。张陆离大帅为朕钦差特使,在战争期间,掌管天下兵马调动。钦此~~~~”
小宝子离开,邱友成将张陆离和王海潮请进书房,罗赐得了势。邱友成是黄如辉的亲信,备受排挤,这两年日子过得颇为艰难,他沏了一壶热茶上来,张陆离鼻子动了动,开玩笑道:“你这日子过的什么玩意儿,你兵部门口的护卫喝的茶都比你的强。”
:“也罢,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今天你要好好谢谢王将军,若不是王将军叩宫喊冤,你家罗大人也不会突发恶疾,需要长期休养。”
邱友成听话听音,一个“长期休养”才是张大帅要表达的意思,也就是说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兵部完全由自己掌控。
:“好了,邱友成,你也别高兴太早,你知道我来目的是什么,这一仗打好了,皆大欢喜,打不好,我张陆离以死谢罪, 你邱友成也不会有好结果。”
邱友成微微一笑:“大帅,我们现在开始?”
张陆离不禁高看邱友成一眼:“行!给我找一个大屋子,作为老子的指挥中枢,事态紧急,马上开始。你先安排人,用最快速度调拨五百门火炮,两千名火炮营的熟练炮手前往舞阳城,要快!征用民船去,八天内务必送达。
通知近卫军和黑甲骑做好战斗准备,随时出发。把李世途和黑甲骑罗恒荣找来议事。”
一谈起军务,立刻回归到当年边军大帅的状态中,瘦弱的身躯如高山大川般的厚重,眼神犀利,话语果断,每一个字都如同战场上的金鼓雷鸣,铿锵有力。
邱友成应了一声,转身走出去,一出门,兵部好些个官吏都守在院子里,面色谄媚的看着他:“邱大人,有何吩咐,我等立刻办妥。”
邱友成腰杆子突然都硬了几分。
整个兵部都动了起来,兵部的院子里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许多书吏主簿神态紧张,在院子里来回穿梭,充斥着一股浓烈的战争气息。
张陆离本身就挂着一个兵部闲职,对大夏境内各城辖区里的兵力部署了如指掌,只是他对海防在这一块,并不是那么熟悉,幸好王海潮在身边。张陆离问,王海潮答,想要详尽地了解东瀛战船的作战方式和规模,战斗意志和战斗力,王海潮没有丝毫隐瞒,和盘托出。
张陆离的神情越发沉重。
张陆离这才明白孙燚为什么会放下二十万边军大帅的位置,屈尊做一个几千人的水师指挥使。并且一直在强调海防的重要性。
一支十万人的军队在大夏漫长的海岸线上随时随地登陆作战,这对整个大夏的防守体系,是巨大的挑战,甚至可以说,大夏的防守体系对这种来如如风,比骑兵还要迅疾,还要节省体力的作战方式,只有被动挨打,被动防御,完全无能为力。
就算是骑兵,都没有办法跟上敌人的脚步和节奏。
沉思许久,张陆离给孙燚写了一封信,告诉他金陵城发生的事情,由于罗赐的缘故,朝廷的应对晚了四十多天,希望孙燚及时将东瀛的消息传递回来,自己才能有的放矢,重点应对。
张陆离和邱友成的行事雷厉风行,朝中重臣也感受到紧张的战争氛围,连罗赐这样受陛下恩宠的人都回家休养,谁也不想这时候再去触霉头找不痛快,王海潮在第二天去户部取银子,户部也没有敢刁难。
就在这天中午,数骑从金陵城南门呼啸而入,背上黄色小旗格外刺眼,马蹄声急促又慌乱,敲碎了金陵城春节前的喜庆和祥和。
:“报!六日前东瀛人大举进犯,舞阳失守!”精疲力尽的信使连滚带爬的冲入兵部,高声嘶吼,声嘶力竭。
整个兵部大院突然安静下来,安静的令人窒息。
须臾,张陆离拄着拐杖走出他的指挥中枢,丢下一句话,转头往屋子里走:“进来说,别瞎几把鬼叫。送点吃的进来!”
有眼力的官员们看见张陆离转身走进屋子的背影,格外萧瑟落寞,还有化不开的不甘。
邱友成闻讯急急赶来,张陆离和王海潮呆坐在巨大的指挥中枢里,墙上挂着大大的舆图和海图,在舞阳城的位置上,用朱砂笔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猩红刺眼。
:“妈的,罗赐误我大夏!罗赐误我大夏!”张陆离面色灰暗,眼中布满血丝。
:“传令各部守军,务必坚守城池,寸步不让!违令者斩!”张陆离深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脸上泛起一丝不正常的潮红。
:“传令罗恒荣,率五千黑甲骑务必在十天内赶到舞阳境内,在衡南县,羊沽县一带负责查探东瀛水兵动向,不得贪功冒进。”
:“传令,我指挥中枢迁往安庆城。李世途率两万近卫军,与我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