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惊云满意地点点头:“如此也好,安生在府里好歹也有人能做个伴儿。你有空闲了,就来这里陪她说话。”
喻灵素显然对于喻惊云比较生疏,颔首迎合:“灵素正是求之不得。”
喻惊云还未开口,有下人匆匆来报:“启禀世子爷,宫里来人了,宣您进宫。”
他摸摸鼻子,颇有些恋恋不舍:“你先歇着,一会儿我就回来。”
安生惦记着见冷南弦的事情,便脱口而出叮嘱道:“那一定要早些回来。”
喻惊云得意地眨眨眼睛:“你这是舍不得我离开么?”
一旁喻灵素忍不住掩唇窃笑。
安生气恼地瞪了他一眼,并不反驳。
喻惊云朗笑着出了院子,径直离去。
喻灵素扭过脸来:“安生姑娘想来也累了,便入内歇息,喝点茶,吃点茶点。”
安生早起急着走,就没有吃饭,此时的确有些饥肠辘辘,也不客气,进了房间。
房间里自然是窗明几净,古玩玉器,罗帐雀屏,满室锦绣,比起自己的闺房不知道要奢华多少倍。
桌几上面除了应季时令水果,香茗玉盏,还有三叠精致的干果与甜品。显然,喻灵素极是周到与用心。
安生落座,就立即有伺候的丫头上前,轻手轻脚地给她斟倒了一盏茶水,两只玉葱一般的手指尖捧着,毕恭毕敬地递到安生面前。一出口,莺声燕语:“安生姑娘请吃茶。”
喻灵素在一旁殷勤介绍:“这个是大夫人特意差遣过来伺候你的,叫做金米儿。”
“特意”两字咬得较重,分明就是意有所指。
安生打量那个丫头一眼,凤目丹唇,模样风流,一双黑漆一样的眸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明显是个有心眼的。
这样姣好的模样与身段却是委屈了做个伺候人的丫头?
安生抬脸看向喻灵素,喻灵素笑吟吟的,一脸意味深长。
安生此时还并未领会过来侯爷夫人此举的用意,但是在喻灵素的笑容里,也明白,对于这个金米儿,自己是应当有所提防才对。
喻灵素又唤过两个年岁小些的小丫头:“这两个是府上的粗使丫头,有什么跑腿洒扫一类的活计,可以吩咐她们。一个叫桃儿,一个叫杏儿,朗朗上口,好记。”
两个小丫头大抵是入府不久,怯生生地向着安生见过礼,便退了出去。
喻灵素在安生手边落座,寒暄两句之后便熟识起来,把金米儿支使下去,将侯府里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与安生知道。
安生从喻灵素口中得知,侯府里并没有分家,各个房都是住在一起的,除了侯爷嫡系一脉,还有两房旁支。
嫡系除了喻惊云,还有三位庶子,分别是各房姨娘所出。出阁的小姐有六七人,尚且待字闺中的,除了喻灵素,还有三位尚未及笄的千金。
喻惊云一直忙于朝务,再加上心高气傲,没有册封世子妃,但是三位庶子都已经成家立业,而且各房里除了少夫人,都纳了姨娘与通房丫头。
再加上旁系开枝散叶,林林总总算下来,女眷自然不少,令安生听得那是瞠目结舌。
如此算下来,一个侯府,光主子不就数十口人了吗?
以前去夏家大爷府上,就已经觉得眼花缭乱,与侯府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
偌大一个侯府,这么多人,这么多张嘴,吃穿用度,各种花销,怕是全都压在侯爷与喻惊云二人的身上。一个侯府,就全都仰仗着两人出生入死,换来荣华富贵。
而侯爷夫人,执掌这么大一家子的日常琐碎,上到衣食住行,下到吃喝拉撒,还要孝敬老太君,伺候老侯爷,这可不是一般大的压力。
若是仅仅如此也就罢了,怕是还免不了像夏府那般,人多,是非也多,每天里鸡飞狗跳的,有些勾心斗角的腌臜事,也有人艳羡并且觊觎着这个高高在上的位子。
这可比管理一个后宫都难啊!
侯府的当家人,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看起来荣光,实际上呕心沥血,连个安生觉都睡不好。
喻灵素一番话,已经令安生浮想联翩,心里生了惊恐。
而且,喻灵素说这些话的时候,免不了带着牢骚的情绪,多少有点口无遮拦。
看似掏心窝一般的知心话,可惜两人并不熟络,今日不过是第二次见面而已,便冒冒失失地说出这样的话,不够谨言慎行,可不像是在侯府这样的是非之地长大的姑娘。
安生毕竟只是一个外人,对于侯府的是非也不好多嘴去问,因此并没有答话。
喻灵素后来也觉察到自己有些失态,借口准备午膳,便离了院子。
午膳是金米儿从厨房里端了来用的。刚刚吃过午膳,便陆续有府里女眷登门。怀揣着各种各样的目的,用各种方式试探安生。
安生面对着她们的试探,回答得滴水不露,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既不热络,也不疏离。无论是对于谁,都是客客气气。
一时间,这个小院里那是门庭若市。
金米儿对于府里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那是一清二楚,免了安生初来乍到的许多尴尬。
她也注意到了,那些姨娘夫人们,乍一见到金米儿的时候,那会意的一笑。
安生最初的时候,还能记住几个人,后来来来往往的人多了,一样的满头珠翠,绫罗绸缎,一样的桃面粉腮,唇红眉黛,多少张脸就重合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谁是什么身份。
但是那三位庶子房里的正室夫人,她倒是特意留心记住了样貌。
并非是她有什么刻意的心思,而是她客居侯府,人生地疏,这是必须要记住的。
那些姨娘或者少夫人们,一出了院子的门,便窃窃私语,低声议论着这位未来的“世子妃”。
安生只觉得好像是过五关斩六将一般,精疲力尽。
第二日,安生用过早膳便去给老太君针灸。
侯爷夫人还有侯府侧夫人也在跟前端茶递水地伺候着,安生俱都一一见过。
二夫人与她是第一次见,竟然还赏了她一样见面礼,是腰间缀着的一块贴身玉佩,明显极是名贵。
若是说安生只是一个医女,那么这见面礼无疑就是太过于贵重了,明显有其他的含义,不过是心照不宣罢了。
侯爷夫人在一旁,面上始终保持着一抹温温润润的清浅笑意,并不说话,也令人琢磨不透她的心思。
安生推拒不得,愧受了礼物,便抛弃这些杂念,开始为老太君施针。
施针完毕之后,老太君不让她走,留下她来一起用午膳,算是为她接风。
安生却之不恭,坐在下首处,侯爷夫人等人问话,便细声细语地回答,其他的,并不多嘴,只是垂耳倾听。
午膳已经是提前吩咐下去,老夫人还宣了府中几位少夫人过来作陪,围拢了吃茶说话,令安生多少有些受宠若惊。
茶水也喝了两道,席面还未准备好,有人进来回禀侯爷夫人,说是外间来人了,要见她。
侯爷夫人坐得十分端正,并不起身,懒洋洋地问:“什么人?要见我做什么,可有打听清楚?”
前来回禀的婢子抬眼看看安生,咽下了后面想要脱口而出的话:“是一位妇人,来请夫人您来给做主的。”
府里每天乱七八糟的事情多,前来求见想要打秋风的,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亲戚也多。府里下人都是明白事理的,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就给打发了,并不敢惊动侯爷夫人。
一个妇人,专程通禀到跟前,想来定然是有什么举足轻重的事情,下面人不敢擅自做主。
侯爷夫人见那婢子欲言又止,应当是避讳着安生,就站起身来,出了老太君的房间,与那婢子一番交头接耳,然后又转身回来了。
老太君撩起眼皮问:“什么事情啊,大惊小怪的,竟然还非见你不可?不知道你每日里掌家辛苦?”
侯爷夫人走到老太君跟前,低下头小声嘀咕了两句。
老太君面露诧然之色,仰起脸来问:“当真?”
侯爷夫人点点头:“是这样说的,就是不知道真假了。”
老太君“呵呵”一笑:“这还用说吗?你这个当母亲的那是心知肚明,否则怎么可能这样淡定?”
侯爷夫人也是微微一笑:“您老也是这样认为的吧?”
老太君看一眼安生,意味深长地道:“将那妇人宣到我这里来。”
侯爷夫人一怔:“这种小事情怎么能让您费心呢?媳妇过去将她打发了就是。”
老太君微微眯眼,摇摇头:“打发了做什么?正好借机敲打敲打这些浪荡子们,让他们也收敛收敛自己的行径,毕竟,他们爷俩打下咱侯府这基业可是不容易,可不能让他们随便败坏了咱们侯府的名头。”
侯爷夫人点点头:“您老说的极是,还是您老心疼他们。”
转身便出去安排。
老太君又吩咐一旁一头雾水的二夫人:“差人去将府上的那些女眷们全都叫过来,在院子里听着。”
二夫人也不敢多问,起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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