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文厚不在,元念就没办法独守空房静心读书了。外面的白鹅和花鸟都在召唤着他。
于是,元念又开始和牛娃四处疯跑玩闹。他们还经常溜进已经无人居住的院子里去一探究竟。
那些空落的院子因为闲置太久,大多已破败不堪,有的屋顶塌落,有的门窗倾斜。好容易碰到几个屋子尚还算完整的,推门进去,所看到的也多是蛛丝密布与满地的尘土。
而且,这些屋子的主人走的时候往往会把里面的物件收拾一空,这样元念他们就很难寻得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了。
渐渐在这件事上失了兴致之后,元念和牛娃又重拾原来的乐趣了:赶鹅、编草人、惊鸟……
遇到牛娃去田里劳作的时候,元念常常会在清湖边上小坐一会儿,然后再回到落月山去修炼,但心思总像丢在荒原上似的无法收拢,根本没办法静心修炼。
有时仙鹿会来,这时元念就会很高兴的偎在仙鹿身边和它说说话,又或者什么都不做,任凭山里的风吹着他们;仙鹿不在时,元念就独坐在巨石上发呆,或者闭上眼睛,想着自己正和牛娃、轻音、文厚在一起。
仙鹿的本意是想让元念见识过荒原的惨况后,可以看淡玉什婆婆的逼迫,然后平心静气的修炼。可出乎仙鹿预料的,元念竟把他的心都丢在了荒原上。
既然无心修炼,又没办法躲过玉什婆婆的问询,元念就接连说了一个又一个的谎话,小小的心里一边羞愧着一边又不能劝服自己不去荒原。
直到后来竟然说谎成性,都不用费多少心思了。
修行不成,这方面的技艺却见长,玉什婆婆若是知道了真相,该是如何的伤心难过啊。
这天,元念又来到荒原。正想着一会儿牛娃见了自己带来的清花饼会如何高兴时,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哭声,依稀像是从清湖那里传来的。
元念一边纳闷究竟是谁在哭,一边飞身向前。快到清湖边时才看清楚,原来哭声来自牛娃,这就更让他不解和担心了。
但他还来不及唤一声“牛娃”时,就突然从地底下冒出好多活死人,并纷纷朝牛娃围拢过去,它们大概是闻到了牛娃的眼泪,想要趁机吸他的精气。
牛娃看到一群干瘪的皮包骨势不可挡的像自己奔来吓坏了,更加大声的哭起来,边哭边声嘶力竭的求救道:“阿娘,阿娘快来救我!”
“牛娃,别怕,我来救你!”
元念说着就冲上前护在牛娃身边,并学起那天美娘的招式对付着活死人。但他们数量太多了,再加上元念身量不够,手脚的力气又与美娘相差甚远,所以他根本不是那些活死人的对手。
眼见着就被一个活死人钻了空子,对着牛娃吸了他的精气。
情况紧急,元念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挥起手就想用仙法将它们击退。但不知怎么的,他竟然没办法催动灵力施展仙法了。
“怎么会这样!”
元念徒劳的盯着自己的双手。
正无计可施时,身后的牛娃却忽然推着元念往清湖去,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二人就双双落进了水里。
幸好水不深,站住脚不至于被淹了口鼻。不然就算不被活死人吸尽精气而亡,也要被这清澈的湖水吞没了。
那些活死人似乎都很怕水,站在岸边唧唧哇哇的乱吼乱叫,却没有一个敢下水去拿他们的。一大群枯骨叫跳着守在湖边徘徊了一会儿,见终不能得手,就都气急败坏的离开了。
这倒不是因为他们没有耐性,而是头顶的赤烟容不得他们长久的暴露于荒原之上。
待活死人走后,元念和牛娃就相互扶持着上了岸。他们身上沾满水,风一吹,到处都冒着冷,一个两个的牙关紧闭、浑身发抖着。
此时的元念和牛娃一样了,他使不出任何仙法,没办法施法自救,只是个落了水的孩子。
牛娃看到脸色苍白的元念,很为他担忧,道:“元念,你怎么样了?还好吗?”
“我冷!”
元念仍在瑟瑟发抖。
牛娃忍不住嘀咕了句:“想不到仙子也这样弱不禁风!”
又带笑的对着元念戏谑道:“竟然比我还怕冷,看来你是个若仙没错啦!我有办法,你等下,我马上就回来。”
元念不服气的道:“若不是为了救你,又被你拖下水,我又怎么会如此狼狈。”
牛娃却不应,他说完就转身跑开了,缩着身子去不远处的枯树上折了些枝叶回来,然后拿两块石头模样的东西将一堆干草点着,又把树枝架在上面,这样就升起火来。
元念也凑到跟前烤着,两人总算不那么冷了。
元念望着牛娃,想起他刚才在湖边哭的样子,问道:“牛娃,你为什么在哭?”
牛娃脸上现出些凄然,眼中立刻莹亮起来,但他强忍住,没有让眼泪留下来,道:“白鹅死了,被发病的父亲咬死的,脖子都断了,样子惨得很呐!父亲当时的样子实在可怕,比那些活死人还要可怕许多。我既不能让白鹅死而复生,又不能治好父亲的病,只好躲来这里哭了。却没想到,遇到了活死人。”
元念听后也有些难过,他再也看不到白鹅了。但他还是挨到牛娃跟前安慰道:“牛娃,别伤心了,以后再养一只白鹅就是了。”
牛娃却固执的道:“可我只要那一只,它才是我的白鹅,永远都是。”
“可它已经死了。”
“是啊,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说白鹅会想起我们吗?”
“大约会吧,我们总是欺负它,害它这样慌急的在前面跑。”
牛娃说着便把自己的双臂当翅膀,学起白鹅笨拙的摇摆着身子的样子。
元念走到牛娃身后,作出驱赶牛娃的样子,恰如从前他驱赶白鹅一样。
这样闹过一阵,二人心里就都少了些难过。但因为之前衣服已经湿透,一时半刻的还不能完全干,穿在身上又冷又难受。
牛娃索性从那层潮湿的禁锢中解脱出来,赤裸着身子蹲在火堆旁,只用一只稍长的木棍挑起衣服放在火上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