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山的路上,元念忍不住问起玉什婆婆道:“婆婆,我们在幻境中所看到的、经历的是真的吗?”
玉什婆婆陪着元念在落月山待了一天,见他还算用心,如今要下山了,仍旧在想着修炼中的幻境,觉得他真的长进了。
于是她心情颇好的道:“幻境多是由意念幻化而成的,与你过去的经历和见识的人、事、物有很大关系,但一般都不是真的,即便出现了认识的人,但他周围的景物也会是陌生的,或者去到了熟悉的地方,但那里的人却是不相识的。但有一种情况,幻境中会出现几乎完全真实的场景,那就是在你的意念极强,迫切的又全心全意的想要去到某个地方或是见到某些人时,幻境会把你短暂的带去那里。”
“哦,原来是这样。”
元念想大概是因他急切地想去荒原,所以才会通过幻境去到那里的。
“念儿,你为何会问这些?难道你在幻境中见到哪个熟识的人了?”
“不,没有,我只是有些好奇。”
“念儿,你要记着,修炼时一定要摒弃一切私心杂念,不然会过分的干扰幻境,不利于修炼。像我们刚刚提到的那种情形,通过幻境进到真实的去处,那不过是在浪费时间,什么灵力都得不到。所以,修炼时心要空要净,不然根本无法达到很高的境界。”
“是,婆婆,念儿记下了。”
元念虽这样答应着,但依旧每日通过幻境进入荒原。
看牛娃蹲在路旁一边等他一边编草人;看轻音端起木盆到清湖边洗衣服,收拾屋子,打扫院子,里里外外忙个不停;看美娘地动山摇的在村子里转来转去,若是碰巧遇到个人非要拉住人家闲扯半天;看丙福在美娘的威慑下低眉顺眼,敢怒不敢言。但他一发病(身染乌蒙煞气),美娘也总会为他掉几滴眼泪,为自己喊几声命苦。
却唯独不见文厚,他家中的大门依然紧闭着,显然他仍然没有回来,元念总是失望而归,在文厚那里存了不少的遗憾。
不管如何,这样一天下来,元念可以各处都顾及到,反而比身在荒原时更多了些见识。
玉什婆婆一直耐心的守在元念身边,但从不在他修炼时打扰他,只有走在下山的路上时才会略略过问两句,问他在幻境中有什么见识和领悟,除此之外并没有过分的逼迫和责问。
两处相安的过了大约十日左右,元念终于要忍耐不住了。
在一旁悄悄的看固然有意思,但总比不得真真切切的和牛娃玩耍。元念一面想动身前往荒原,一面又不敢向玉什婆婆表露这样的想法。白天玉什婆婆时刻不离他左右,元念只能在心里着急。
又急又气的结果是他被挡在了幻境外,不仅去不了荒原,连见都见不着了。
于是元念就开始怨愤玉什婆婆把他管束得太严,动不动就要顶撞她两句,弄得玉什婆婆有些莫名其妙,不知为何元念会突然性情大变。
但考虑着修业堂的选试就快到了,她不想和元念起争执,仍想方设法的哄着元念上山修炼。
元念却不知收敛,还常常趁夜里玉什婆婆睡下后,偷偷入幻境进荒原去看看那里的一切。
这天晚上,元念又将荒原带进了自己的幻境,却惊奇的发现虽已夜深,但牛娃一家人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安然睡去,而是围坐在一支昏暗的蜡烛旁商量着什么。
元念仔细一看,心里又惊又喜,挨在丙福身边坐着的不是文厚又是哪个。
看到文厚终于回来了,元念高兴得不得了,并打定主意,如论如何,明日他都要去荒原走一趟,去见见久别的文厚。
但眼下还是先听听他们在商议着什么吧,元念这样想着。
先是丙福面色凝重的开了口,道:“我看,还是依文厚的主意吧,我们这里受仙界的连累越来越让人待不下去了,而且我的病也叫我没有办法了。”
美娘伸手扶了扶丙福的肩头,脸上现出少有的温柔道:“你别难过,我们都跟着你,管它天涯海角。”
文厚看着默不作声的轻音道:“轻音,你怎么样?”
轻音一脸凄楚,道:“我自然听从阿爹阿娘的安排,只是如何能舍得下这里的一切,真叫人心里不好过。”
说完扶在美娘的肩头哭了。不是绝望,只为这别无选择的悲哀。
文厚安慰轻音道:“先不要难过了,或许日后好转了,再回来就是了,快收拾东西吧。”
这时,一直低着头不言语的牛娃突然开口道:“那元念怎么办,他还不知道这件事,至少该同他告别吧。”
什么“日后再回来”又是“告别”的?难道他们这是要离开了吗?
元念隐在他们中间把话听了一圈,心里全是惊讶和疑惑。
他想去问文厚究竟是怎么回事,想去问牛娃为什么要告别,他们此去还会回来吗。奈何没人能听到他的声音,也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正是焦急又无助时,元念耳边轰隆隆的一阵巨响。他就被夹裹拖拽着出了幻境,离开荒原回到木屋的床上了。
文厚的声音听不见,轻音的俏面也看不见了。
元念忽然睁开眼,这才发现那轰隆隆的巨响正是来自外面的风声。
那风像是被谁惹怒了似的,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到处肆虐,时而尖锐时而沉闷,不仅把元念从他的幻境中带了出来,同时也惊醒了许多桃园的仙子。
他们纷纷念着:“桃园很久都没有起过这样的风了,不知会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元念一边听着风声,一边想着在荒原听到的那些话,久久未能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