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地一年一度的花灯节马上到了,城中的兄长邀我一家去凑个热闹。”
李襄合一面说着话,一面打量着元念的神色,又道:“公子和小姐若是有兴致,不妨和我们一道过去。兄长素喜热闹,爱结交风流雅士,定会善待公子的。”
元念和靖瑶对望一眼,然后上了李襄合的马车。
及到了李襄合的兄长李玉合府宅门前,下得车来。元念暗自感叹:这该是人间的高门大户了吧。
门口设两尊石狮子,威武而庄严,朱漆的大门,纵深的门洞,高高的门槛,无一不显示着主家地位的富足显赫。
而李襄合他们的马车停在这样的院落前,愈加寒酸了几分。
侍立在门口的俩伙计迎上前来。一个道:“二爷,您总算来了,老爷和夫人一早在这里等候多时,只因天气渐冷了,实在耐不住风口里久站,这才回屋去了。”
这人一边说着,一边向另一个较年轻的伙计递了个眼色,那小伙计得令便赶紧进去通禀了。
很快李玉合带着妻儿迎接出来,两兄弟热热闹闹的见了,李襄合就把元念和靖瑶给兄长引见了。
李玉合为一商贾,阅人无数,在看到元念和靖瑶时,却也惊得一时说不上话来。
只见他们,一个娇媚艳丽,若有桃花润面,又如春风琢眉眼,不着一语尽显如兰气质,风情万千。
另一个风流俊美,如星辰尽归眼底,若劲松傍其身量,举止间天然一段高雅,胜似美玉,远在风尘之外。
元念带着靖瑶和他们一一见过礼,李玉合就引着所有客人进了院门。
至客厅,免不了又要互诉相见的欢愉及一些家常琐事。
落座后,靖瑶细细打量起屋内的一应陈设来。却发现,小到杯盏盘碟,大到台案桌椅,无一不井然有序。
小中透着精致,一枚握之不能盈手的酒盏,通身镌着细细的花纹,玲珑而耐人细细赏玩;大里彰显华贵,单看桌椅,质地上乘,漆面油亮,椅背和桌角的镂空图案更是别有一番韵致。
靖瑶一边看着,一边心内疑惑着:兄弟二人如此亲厚,为何家中境况却天差地别,凭这手足之情,哥哥也该扶持一下弟弟一家吧。
一时无解,只好暂且搁下。
而元念却从进屋起,就被一只立在架子上的漂亮鸟儿吸引去了。
这鸟儿,通身毛羽油亮,光泽毕现,白腹黑背七色的翅膀,它的冠赤灼如火,颈间一圈亮蓝凭空截断了一脉相承的漆黑,好似一只项圈,更显威武。
元念略显痴态的望着鸟儿,这鸟儿也像是得了感应,踱步、昂首、低头见,也都在打量着元念。
它的身下是一铜架台,只一弯圆弧,下接一段横梁,略窄。这鸟儿站在上面,甚至连脚掌都伸展不开。
元念越看越觉得困惑:这地方如此促狭,又没有任何锁链缚身,它为何没有逃离这小小的架台呢。
李玉合一面和弟弟一家话家常,看到元念的样子,以为他是对这鸟儿十分的喜爱。就走到元念身边和他讲了鸟儿的来历,并说要把它相送。
元念一时喜不自胜,拎着架台大步来到屋外,对着鸟儿道:“去吧!去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从此自由自在的。”
客厅里的一众人也跟着来到屋外,恰巧听到元念的那一番话。于是在场的除了靖瑶就都笑了起来。
乡下老伯李襄合的儿子李明仁和他的堂兄李明德更是笑得腰都直不起来。李明仁道:“念兄,想不到你还是痴人一个。”
又手指着他手中的鸟儿继续道:“这小东西已经被完全驯化了,恐怕再也飞不起来了,甚至它可能都已经忘了自己还有一对翅膀。什么自在不自在的,再好看也不过是只鸟,生来就是为主人逗趣的。”
元念狐疑的看着众人的反应,并不明白自己的可笑之处,只清楚了这鸟儿确实不愿离开,它是心甘情愿的囚困于此铜架台上的。
既然知道这鸟儿安于笼中囚,元念也就不再勉强。依老伯儿子李明仁所言,将这鸟儿并笼架还给他伯父李玉合了。
大家又都回到客厅坐下,照旧说着话。
到了中午,膳厅里早就准备好丰盛的菜肴,宾主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过了。
老伯李襄合一家由于一路赶来,风尘仆仆,撑到现在早已精神疲倦。所以在主人的周到安排下,各自回房休息了。
这一歇就到了黄昏时分,李明仁生龙活虎的走出屋子,找到元念和靖瑶,兴致勃勃的带着他们去逛伯父家的园子。
从他那里,元念知晓了这园子在李明仁曾祖父那一代开始建造,经他爷爷改良扩建,到老伯这一代又做了几次修葺和装饰,现在呈现在元念他们面前的是一个亭台楼榭俱全、假山林立、又兼有小桥流水的园子。
园子中心辟出一片湖来,轻风拂过湖面,撒满半睡半醒的星子,不停地眨动朦胧的眼。
已经是深秋时节了,草木凋零,又不免让人心生悲凉之意。湖边的堤岸上参差的立着些杨柳,树上的叶子多半失去神采,或在风中战栗,风一吹就摇摇欲坠了。
元念这个天宫仙子,望着眼前的景色,也不禁要感时伤怀了。
李明仁却没被眼前的凄黄触动,和靖瑶畅快的聊着这园子里的一草一木,言语间的细致入微,仿佛这园子是自家的。
靖瑶便笑问了一句。这才晓得,原来他幼时就住在这里,那时他的父亲李襄合无意于承袭祖业去经商,却喜好在田间耕作。祖父不允许他去做农夫,认为有损家里颜面,一直把他困在身边,做了个闲散人。
后来祖父去世,父亲李襄合就迫不及待的跑到乡下,从此便很少回来了。
靖瑶听得这些,总算了解了这一对兄弟门第差别的缘由了。
元念对那些细碎的过往不甚在意,却唯独记住了李明仁学着他父亲的那句“山中有风来,吾心自往之”。
从他们的脚下延伸出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小路在一座假山前止步。
假山上有两个人,正遥望着徐徐而来元念三个,两人其中的一个顿时喜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