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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有一次,学校组织了联谊会,连着几个系的人都聚到了一起。
这次那位土耳其的学姐非拉着姜烟一起去,之前的联谊会,姜烟都没去过,搞得大家都以为是她不合群了。
不过姜烟的性子,确实不怎么合群,也不能说是社恐,就是不太好相处的那种人。
一群人围在草坪上,夕阳西下,余晖照耀。
一两个英伦风极为强烈的男孩在弹奏吉他,有看对眼火辣女孩便会上去跟着热舞。
Haruki说要她谈谈感情的事儿,Haruki就是她的室友。
之前Haruki还一直闹着要给她介绍个男朋友,她拒绝过很多次才总算让Haruki打消了这个念头。
有个中国女孩说感情的事儿太广泛了,就换了个话题,让她说一说对前男友的印象。
这种氛围下,总会让人放下些戒备,敞开心扉地聊一聊
姜烟淡淡笑了笑,勾着唇缓缓开口,“前男友啊,好看,多金,帅气,对我也挺好。”
“可就是不专一。”她眼神幽幽,望着远方。
Haruki说那时看不清姜烟心底的情绪,却总归是遗憾的。
可是对于姜烟来说,那时有的不只是遗憾,还有对未来满腔的规划与算计。
以至于后来Haruki对她评价是,“姜烟,一位高傲的钓鱼者,愿者自会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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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姜烟离开的第四年,阮江临养的那只猫死了,阮江临养它没养两年,患了皮肤病死的。
那段时间,阮江临整日都很阴郁,性子更是阴晴不定,为了那只猫而已。
连叶琛这些人劝他两句,也会被怼得体无完肤。
更别说是与阮振华,总是说不到两句,父子俩就差动手大干一场了。
不只是阮江临很伤心,阮欣窈小宝贝也很伤心,她也格外喜欢那只猫。
只是那只猫太高冷了,都不陪她玩儿的,它只陪小叔叔玩儿。
他们说,京都阮二爷向来多金,有钱得很,给一只猫也是买了块寸金的墓地。
有次叶琛抱着孩子笑他:“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阮江临瞥了他一眼,从他怀里抱过叶琛的儿子,之后毫不留情地踹了叶琛一脚:“你他妈能未卜先知?”
儿子还不知道爸爸被踹了,在阮江临怀里咿呀咿呀地笑。
知道他孤寡老人一个,脾气难免大了些。
叶琛不和他计较,转头和他说自己近来的一个想法。
阮家的曾小孙女,今年有四岁了,长得跟个瓷娃娃,讨喜得很。
有次宴会上,碰到一起了,他儿子踩着不稳的步子,吧唧一口就亲在了阮欣窈的脸上,阮江锦脸色当场就黑了。
他的儿子也快满一岁了,两人正好差三岁,女大三,抱金砖,他得提早替他儿子谋划。
阮江锦将孩子递给叶琛,哂笑一声,慢条斯理地说:“你不怕你们叶家绝后,你就尽管在他跟儿前去说。”
阮欣窈在阮家,几乎都是快被宠到天上去了,尤其是阮江锦和老爷子,几乎百依百顺。
不过她妈管得严厉,没叫孩子养成一些不好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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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年春季,阮江临正巧又去了当年那个法国庄园,他当初在那儿给姜烟带回了朱丽叶的种子。
如今这个季节去,庄园的朱丽叶几乎盛开完了。
那个庄园的老板问他,当初他送种子的那位女孩呢。
他一手抄兜,讪讪地笑:“明年带她来。”
庄园的老板应了他,法国人一向热情浪漫,还给存了酒,说等他明年带那个女孩一起来的时候再开。
那年春天,阮江临带了很多种子回去,他包了块地儿,全种了朱丽叶,可是一点也不好养活,几乎死完了,唯一活的那几株却是开得一点也不好。
莫子柏和他说,让他请花奴,或者找个承包公司搞个风景地,反正他也没时间养。
他那时正在抽烟,浅浅吐出,说莫子柏脑子有坑。
偶尔之时,他仍能想起姜烟悉心照顾那盆朱丽叶的模样,如今才知道要养活一株,还能让它开得如此之好,是要花费多少心血在其间。
而他当初却只是一句“一盆花而已,至于吗?”将她的心思全白费了。
时隔五年之久,姜烟的样子在他印象中已经开始慢慢淡却,甚至阮江临连她眉眼具体的模样都是很难再想起来,时间的确会慢慢带走一切。
他从未刻意地去打听过她的消息。
不过却是知道她在读书的,就算他不可以差人去打听,也总会有人给他提起,他也会听。
听说已经在读博了,挺厉害的,从美国读到英国,学历证书拿了一张又一张,她也挺刻苦的。
也还会听说,那女人这些年,总是背着一个相机走南闯北,比他去过的地儿都还要多了。
不过他是赚钱,她是去感怀大自然,性质就不一样。
谁叫他一股子商人的势利,她一股子人文情怀呢。
他是现实的资本势利家,她是怀揣着梦想的艺术女青年。
姜烟走的第七年,那些朱丽叶总算是开了,叶琛他们也去看过,开了一个山头,漫山遍野。很难想象这是他一个人种的,他种了一个山头的朱丽叶玫瑰。
今年,阮江临三十五岁了,岁月既给男人增加了些许成熟的沉淀,又何尝不是给他留下了印记。
他依旧风华,面容俊逸,多金帅气,雷厉风行,只是眼下也会多出几条细纹出来。
他依旧是别人口中尊贵的阮先生,京都投行圈里的大佬,阮家最不让人省心的小儿子。
年前,他查出了肺气肿,这些年抽烟抽出来的毛病,有些老烟鬼都没得这种病,可他年纪轻轻却得了这么个病。
医生说,他肺部感染的面积不算太大,控制平时的习惯,好生养着,可保近十年无碍。
可若是又像之前那般肆无忌惮,那就只有年底前就给他准备吹唢呐,吃席了。
老太太气得说他干脆再死命些,作贱死自个儿身子算了,这样就能走她这个老太婆前面,懒得她到死了都还要给阮江临操心。
阮江临笑了笑,只答应老人家说自己会悠着点,便又将这一页纸给掀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