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月婷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却还是强撑着不想认错。
“鲁月婷,你是不是觉得我们都对你不好?除了齐南山,还有今天那个男人,别人对你怎么样,就是放屁是吧?”蒋顺熙看着鲁月婷,越看越生气,也就不再计较什么风度不风度了,甚至骂出了脏话。
鲁月婷仰着脸,嘴硬道:“是又怎么样?”
蒋顺熙气得发笑,脑子已经没有思索的能力,说出的话也越来越难听,“鲁月婷你能耐多了啊。先是徐玮,再是齐南山,这次又是谁?你是不是有计划的,平民看不上了,找皇子,这次又是哪个世家大户,可别跌了份儿,失了你的水准啊?”
鲁月婷静静听着,眼圈已经渐渐发红,直到蒋顺熙说完,也骄傲地噙着泪水不让它落下,她开口已是带了哭腔,声音哽咽,“蒋顺熙,原来你说话也能这么难听。”
她不喜欢他那张脸了,她也不要喜欢他了。脸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啊?说出的话像毒蛇一样锥心刺骨。
一大段话就这么说完,蒋顺熙也从来不知道自己也可以这样,做出曾经最为不齿的事情。他径自懊悔,却听到鲁月婷宛若默认一般的回应,更是炸了毛,“你也知道是难听吗?自己做出的事还怕别人说吗?”
“我做了什么!我到底是做了什么!蒋顺熙你能这么说我!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鲁月婷被他狰狞的面容吓到,边呐喊边后退,满腹委屈她说不出来,随后她重重呼了一口气,又认命般地叹息一声,“既然你这么讨厌我,王府我就不住了,我也不好意思住下去了,免得脏了你的眼。”
她正要往东院去,走了没几步又停下来,转头看蒋顺熙,“酒楼的事我们上次就谈好了的。现在我让你一成,四六分,我四你六,当做是感谢你之前对我的照顾。”
从来没觉得郢都的天气,如此多变,一会儿晴空万里,这一会儿,就是瓢泼大雨。雷声雨声风声搅和在一起,轰隆隆,噼里啪,哗啦啦的,就像是天都快要塌下来了似的。
冬天里少有这样的大雨。
鲁月婷来到王府中,添了许多衣裳首饰,芙蓉阁里四处都堆着满满的。以前,这里什么都是她的,真到了要走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己能带走的也不过就是初初来时的那套T恤裤衩。
她一直佩戴的那支玉兰簪子要放下,她爱不释手与她共经患难的匕首要放下……直到现在鲁月婷才知道,自己穿越来到这个王朝,一年就要过去了,却没能留下真正意义上属于自己的半点儿东西。
就连她最引以为傲的春风得意楼,也是蒋顺熙出资投建,那一砖一瓦都与他脱不了关系。
老管家来拦她,厨房的刘师傅、院子的丫头小翠,洒扫的冯大娘,门口的小厮李六都来了,她感动又感激,只是真的,好像缘分到了。
她好像真的下定决心要走,又忍不住偷偷的期待着也许会出现的那个人,可是,最后连半点儿影子都没出现。
蒋顺熙是不是想,太好了,鲁月婷终于说出了这句话,不好意思赶她走,她又赖着不肯走。这下圆满了,她自己主动要求的,可算是给安图雅腾出位置了。
这样,也好。
回到了春风得意楼,店里的生意没有她,依旧红红火火的,鲁月婷很是欣慰。
迎客的小二首先看到她,朝大堂里敞开了嗓门大喊一声“东家回来了”,就颠颠儿凑上来要接过鲁月婷手里的布袋子。
刚进门,呼啦啦一大伙儿就将鲁月婷围作一团,叽叽喳喳地说着她听不大清楚的话。但是鲁月婷一直很是幸福地笑着,因为她用不着怀疑用不着猜测,就很清楚地知道,这里面的每一个人说出口的都是问候,埋藏在心底的都是敬爱。
她很开心能够拥有一份这样的自信,这种自信,她在蒋顺熙那里都没有。
鲁月婷笑了笑,凛了眉装作生气的样子,道:“好了好了,当我是猴啊,一个个不干活了都盯着我看?”
徐玮正从厨房中走出来,恰好听到这一句,也笑着调侃她:“是啊,今天咱们把门关了休息,来耍猴儿。”
众人听了,皆是笑得前仰后合,好久都停不下来。
笑闹了一阵,也就热火朝天地各干各的去了,东家回来了,干活儿也有劲儿了。
“东家,这几天到底去哪里了,怎么都不见人?”嫣儿跟着鲁月婷上了楼,还有有点儿担心,“下次去哪里,实在不方便,也派个人回来跟我们说一声。”
鲁月婷外出寻找食材的调料的时候居多,有时候回了王府待个几天的机会也不是没有,身边又有侍卫保护,嫣儿他们平日里也不担心,可是像这次一样出去几天一点儿消息都不说的时间少之又少。
蒋顺熙是王爷之尊,他们也不好到府上询问,是以也就这么等待着。
鲁月婷怔愣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没把自己碰见杀手的事情告诉她,回过头双眼注视着她,郑重地应了一声:“好。”
她本就不该,让担心自己的人担心,也不该,为不担心自己的人生气。
鲁月婷拜托赵掌柜帮她找一间院子,不用太大,空旷了不好,院中要有一棵大树,正中有一个石板圆桌,最好离酒楼近一点,好像,也就没有什么其他的要求了。
“东家,是你要住吗?”赵掌柜一一都记下了,又问道。
鲁月婷顿了顿,方用轻柔似羽毛的声音回他:“是啊,我一个人。”
赵掌柜微微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再问,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鲁月婷一瞬间竟有些感激。
赵掌柜办事很麻利,不过半日,楼上的房间里就摆了一叠院子的简图,上面有地址还有报价。
“怎么了?你要买院子?”沉思之间,突然背后冒出了一个声音,是齐南山。
鲁月婷想事情想得正入迷,被齐南山这么忽然出声,吓得有些惊魂未定,她拍拍自己的胸脯,嗔道:“都不知道敲门的吗?”
齐南山伸手指了指,很是无辜,道:“门是开着的。”
鲁月婷顺着他的手臂指向的方向望去,房门确实如他所说大大的开着,登时噎了一下,还是不死心地说道,“这可是女子的闺房,就算是开着的,也应该敲一下吧?”
“我们木老板可不是一般女子,自然不能一般对待了。”齐南山笑着回了她一句,一个回身就到了鲁月婷另外一边,也不用主人邀请,自己就坐了下来,端过她的茶杯啜了一口,砸吧着嘴满意极了。
“喂……”鲁月婷拍了一下他的手背,面带嫌弃地说,“这可是我喝过的耶?”
齐南山好像也有些意外,摸着下巴思索了一瞬,抬眸看她,大度地说:“没关系,我不嫌弃你。”
“我嫌弃你啊。”鲁月婷白了他一眼。
齐南山啧啧道,“本皇子英俊潇洒,有权有势,多少女子挤破了脑袋就为了看我一眼,你还嫌弃,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碎碎念着表达着不满,鲁月婷也不理睬他,一页一页翻着图纸挑选着。
齐南山觉得没趣,就止住了话头,又看鲁月婷一脸认真的模样,问道:“你真要买院子住?不是住在王叔那里吗?”
鲁月婷翻图纸的手顿住,揉了揉僵硬的脸,然后扬起笑脸,才抬头看他:“是啊,要买个院子。”却是像是没听到后面那个疑问似的。
齐南山凝眸看着她,像是要看进她眼底,忽而又露齿一笑,就打破了沉默的尴尬,他道:“找到合适的了没?我在临安街道近武院处有个别院,你可以去看看。”
他挥手一指,十分慷慨:“搁在那里也是空着,就送给你了。”
朋友就是救人于水火,鲁月婷有些意动,但还是连忙推辞,瘪了瘪嘴做出一脸嫌弃的样子:“拉倒吧你,多少小美女等着住进去呢,我就不去占这个坑了。”
“喂,别血口喷人啊,哪来什么女人。”齐南山立时反驳,极其重视自己的名誉。
鲁月婷笑着附和了他两句,可不想等会儿还要哄这个愤怒的大少爷。话中就顺了他意全是对他的褒奖,还穿杂着一两句口不择言的羞愧,面上却完全不是如此。
她越是忏悔道歉夸赞,齐南山的脸就更沉一分。鲁月婷见此,恶作剧得逞,忍不住拍桌大笑。
两个人互相嘲笑抹黑对方,就这样斗嘴也是过了好久。终于静下来,齐南山旧事重提,语气诚恳:“你再认真考虑一下,我那个院子应该能符合你的要求。”
鲁月婷也正经起来,说:“无功不受禄,我不想无缘无故就接受你的赠与。再说了,我有能力买院子,为什么需要别人帮忙?”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齐南山帮她帮的已经够多,她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就不要麻烦他了。
齐南山知道她的意思,也了解她的性格,决定了的事情是无论如何都说不通的,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只得妥协道:“这样,我把那个院子租给你,拜托你帮我照顾和打扫。”这样的借口有点儿太蹩脚了,他名下的每处房产可都是备了小厮丫鬟看守的,院内一应事务都很齐全,以便主人家能随时入住。
见鲁月婷似有犹豫,齐南山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我那别院离酒楼近,又在城中,护卫这些都没问题,你一个女子居住,安全是最重要的。”
其实鲁月婷出来住,齐南山是举双手赞成的,可是让她来自己府上住是不可能的,其他的住所他又不放心。昨日赵掌柜的消息传来,知道她要找院子,齐南山可是把自己的房契地契一个个拿出来翻,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个地方,符合他自己的,也符合鲁月婷的一切要求,最重要的是,足够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