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我家小宝向你们道个歉,也祝你们这小两口和和美美。”眼前这一对实在是她见过最登对的夫妻了,女的娇俏可爱,男的俊秀温柔,虽然这妹子一直拒绝承认他们的关系,但是她懂嘛,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她和小宝他爹气急了也说要写和离书呢。所以她也没将鲁月婷的辩解和申明放在心上。恍惚中听到小宝他爹的呼唤声,朝人群看了一眼,这妇人就又笑着要告辞了。
鲁月婷颇有些神色恹恹,自己说了这么久一点儿用处都没有,用手肘戳了戳一旁的齐南山想让他也跟着解释一下。他从妇人说出“夫妻”开始就一脸戏谑仿若看好戏一般站在旁边,见自己着急的辩解,他却老神在在一点儿帮忙的意思都没有,着实可恶。
齐南山转头看了鲁月婷一眼,接受到她杀人似的目光,立时往旁边移开了一两步。
鲁月婷见状更是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在他身上咬个大窟窿。她又回头看这妇人,脸上是无可奈何的笑意,只得随意敷衍附和她:“谢谢大婶。小宝再见。”
“这就对了。”那位妇人心满意足地离去了。
两人皆目送着这一大一小离去,未曾留意到身后的蒋顺熙,鲁月婷一痛,胳膊就被人抓住,她还来不及惊呼,就被带进了蒋顺熙的怀里。
她全然没有准备,蒋顺熙盛怒之下力道又大的惊人,鲁月婷被扯得跌跌撞撞的,脊背后的伤口也被磨得生疼,他大手一揽,就将她牢牢箍紧,让她动弹不得。她以巨大的冲力撞到蒋顺熙硬如铁板的胸膛上,额头疼极了,也有些头晕目眩,不过这些远远不及身上的疼痛,她的小脸都皱成一团。
她受伤的事情没告诉任何人,也就是在何大夫那里开了些药,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上药。没有经验,上药又极为不方便,这几日鲁月婷就嫌麻烦只缠了纱布绑着,酒楼里又忙,她事事亲力亲为,伤口没有得到好的照理,被这么一折腾,隐隐有伤口重新撕开的疼痛感。
“王叔……”齐南山唤,又看到鲁月婷深吸一口气似是极痛的神情,赶紧又开口,迟疑地不想惹怒他,“王叔你轻一点。”
蒋顺熙的视线顿时转移到他身上,全身的戾气藏也藏不住,他低沉的嗓音响起,浑若暗夜修罗降临,是不可一世不许质疑不能反驳的唯我独尊,“本王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管。”
齐南山话被堵在喉头,低下了头听他的训斥。他为鲁月婷打抱不平,可是心底却始终缺了许多底气,面前这个人是他从小到大一直崇拜追逐的偶像,是他自定意义上的情敌,可是鲁月婷连喜欢自己都谈不上,情敌一词只是他自以为的安慰罢了。因为,他早就被鲁月婷赶出了这场竞争。
所以,终归要顾忌到他既为王叔又是她喜欢的人,齐南山在蒋顺熙面前,老是低了一等。他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这种世事造就他要认输,他扼制不住。
鲁月婷见齐南山低了头极是落寞,心下不忍,对蒋顺熙也更为不满,她使了全身力气要挣脱开,蒋顺熙也只更紧地拥抱住她。她心里又酸又涩,从他怀中传来压抑的怒吼:“蒋顺熙,你放开,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此话一出,蒋顺熙还未做出反应,鲁月婷已经首先埋下头不看他的神情,然后胸前就开始慢慢湿润,是泪水流淌浸湿了前襟。
他整个人登地就愣住。
鲁月婷吸了一下鼻子,一张脸臊得有些红,她觉得自己已经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她不想哭的,一点儿都不想哭。
她在蒋顺熙的胸膛上擦净泪水和鼻涕,看着上面的污渍十分解恨。这下好了,可以膈应这个洁癖狂好久了。
鲁月婷挣脱开来,就闷闷地站在一旁,还有小小地抽泣的声音。
蒋顺熙看着鲁月婷,觉得熟悉又陌生,他还记得,她笑起来眉眼飞扬,神气又漂亮,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更加明亮起来。她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鲁月婷,独一无二的鲁月婷,可是这张因哭泣而胀红的脸却不是她的了。
蒋顺熙恍惚觉得,是自己把她变得陌生,变得这样不是她了。
鲁月婷离了他的怀中后,就一直静静地立在他对面,看他的眼神就尤如一个陌生人,这样的目光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也很难受。
他甚至不敢上前,害怕自己进前一步,那滚烫的泪珠就会掉落下来,让他心如刀割。所以,他就这样默默地,不发一语,目送他们离去。
耶鲁齐回了皇家驿站后也顾不上再处理伤势,就立马写了奏折上呈皇帝。
“三哥,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比我们晚到这么久?”使于将刚从耶鲁齐的房间里出去,安图雅就急急忙忙地冲进来,问题连着串,很是担忧。
耶鲁齐执笔的手顿住,将毛笔搁在笔枕上,抬起来看她,也不避着她,直接说道:“七妹,京中有异。”
耶鲁齐与安图雅一母同胞,情谊非比寻常,有什么事他也不瞒她。西域皇室错综复杂,多了解对她也没什么坏处,遇到事情两人还可以一起商量。
“你说二哥?”安图雅一点即明。三哥颇受父王看重,更何况西域与西京王朝的盟约当初可是由三哥一手促成,即便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三哥依旧维持着两国的友好盟约,西域也得享了多少年的太平。西域与西京的关系一日胜过一日,三哥在父王那里受宠的程度也一日比一日更重,甚至朝中站在三哥这一边的人也越来越多,隐隐有胜过二哥的意思。这样一来,自然就招了二哥的嫉恨。在西域,二哥极明里暗里地陷害三哥,出了西域,没有了父王的庇护,他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没想到耶鲁齐竟摇了摇头,“不只是他。”
安图雅蓦地睁大了眼睛,绞尽脑汁地思考朝中还有谁看三哥不顺眼,思索了半晌还是没有头绪,颇为不解,“三哥,还有谁啊?”
“我也不知道。自我进入西京的地界,追杀的人又多了一批,武功身手都极为厉害,招式刀法都与我西域不同。”那批追杀者人数不多,可是攻击性极强,耶鲁齐现在回想起都觉得是一伙可怕的劲敌,他唏嘘道,“出手极快,刀刀精准,我摸不清是什么来路,但是……”
“是西京的人。”安图雅已经听出些名堂了,飞快地开口截过话,却是越想越心惊,“三哥你是说西京这个朝堂上也有想要杀你的人?是谁?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那我们现在在西京岂不是很危险?我们要不要马上回去?”
耶鲁齐轻轻出声打住她,“不。回到西域更危险。我已经知道了二哥的意图,回去之后就是鱼死网破了。”
顿了下,他又道,“西京皇帝对两国邦交极为看重,所以此人必不敢大张旗鼓地对我们动手。我们既然有所防备,就不会让他轻易得逞。”
他拾起桌上的折子扬了扬,“这是我准备呈给西京皇帝的折子,里面便提了此次追杀之事。在他们的地界,代表两国友好邦交的使臣却被追杀,皇帝一定会追究,那个人至少不敢轻举妄动了。我们也有足够的时间查出幕后黑手。”
安图雅听了耶鲁齐的话点了下头,又问,“那……二哥那边?”
“静观其变。”耶鲁齐呼了一口气,又低下头奋笔疾书了。
安图雅见状,也不再打扰他,悄悄地离开了。
西域三殿下正式进殿,众臣尤如见到了老朋友一般,悬着的心这才放下。西域出使一向是三殿下带领,今年却来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大臣,大家心里都有些想法,不过都是默契十足地不说罢了。
就连宝座上的九五之尊也怀疑过,是不是西域有了其他的想法,想推翻缔结的盟约了?
耶鲁齐一出面,一切猜想都是空穴来风,全不计较了。
金碧辉煌的大殿,左右两边各立了一行重臣皇子爵爷,个个都持着木制的笏板,几米的高台上端坐着天朝皇帝,他额顶上立着的是一块“正大光明”的牌匾。
“耶鲁齐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耶鲁齐掀袍跪下,与天朝皇帝行天朝之礼,是他们天朝的礼节。
众臣见此皆面上含笑,对视着点点头,高座上的皇帝也是喜笑颜开,立马就唤了起。
使臣觐见,蒋顺熙作为此次接待一揽全局的臣子,当然也不能缺席,算是朝上唯一一个没有丝毫官职在身却入了金銮殿的人了。
此时的耶鲁齐不是昨日见到的邋遢样子了,衣带规整,气势如虹,不过蒋顺熙仍然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与鲁月婷拉拉扯扯的那个人。
原来他是西域的三殿下。
那个传说中从无败仗,箭术了得,又颇受宠的三殿下,也不过如此嘛。蒋顺熙瞟了瞟耶鲁齐,内心暗暗点评,不过如此。
外使既然主动向内阁呈了折子,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加急,直接呈给皇帝亲自察看的,他有印象,遂问:“你折子上说入我西京就遭到了追杀,此事可如所说?”
“陛下一查便知,一路上追杀不断,我这才和主部队分开了,误了进京的时辰,请责罚。”耶鲁齐不欲将西域内乱揭开给他国看,刻意掩了这层痕迹,只说起在西京被追杀的事。
皇帝拍了一下龙椅,闷响声在众位大臣头顶上空震颤,个个收了声音低头不语,他怒喝一声,道:“岂有此理。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西京对交好的使臣痛下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