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蒋顺熙极为不配合,鲁月婷好说歹说他就是一副毫无兴趣的样子,她拿他什么办法也没有,瘪了嘴嘟囔着,“不缺钱好得意啊,大贪官!”
蒋顺熙自然是听到了,他幽幽地看了鲁月婷一眼,语气也是一如往常的平铺直叙,但字里行间中已是明显的不高兴了,“我是大贪官,你也跑不了。”
说完一句话还停顿了半秒,又斜睨了他一眼是异常的鄙视,“你以为就只有开酒楼才能挣钱吗?所以,你打算开一条街?以后就叫鲁月婷一条街?”
鲁月婷大叫一声,喜道,“我怎么没想到!”
蒋顺熙眼眸深深,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她,鲁月婷笑意僵硬在嘴角,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干笑了两声,弱弱地说道,“鲁月婷一条街一点儿都不好听。”
蒋顺熙被她气笑了,简直觉得和鲁月婷生气就是折磨自己,既然如此,就也折磨折磨她好了,伸手一指,“去厨房,我要吃饭!”
鲁月婷望了望悬挂在正当头的太阳,语气中带着不确定,“现在不过未时。”
闻言蒋顺熙似乎更加生气了,怒道,“我还没吃午饭。”
他的眼神锐利,仿佛鲁月婷再问一句就要将她扔出去一样,鲁月婷缩着脖子,生生咽下了那句“你中午为什么不吃饭”。
离开蒋顺熙如利刃一般慑人的视线后,鲁月婷才松了松僵直的脖颈,大呼一口气,恨恨地踏进厨房,嘴上心里早已将蒋顺熙骂了个千遍万遍。
午后的厨房有些凌乱,里面没有一个人,鲁月婷走进去连下脚的地方都有些勉强。
厨房里的人或许也没想到这时候主子会进来,个个地都先去做好晚膳的准备,才会回来收拾。鲁月婷当初在王府的时候,知道这些规矩,所以也没什么好抱怨责斥的。
她在案上转了一圈,拿起一兜发黄的生菜,笑得不怀好意。
“这是什么?”蒋顺熙头疼地看着桌上的那一盘青菜,每一个的腔调都压得极重。
鲁月婷笑眯眯地说道,“蝶恋生花。”
蒋顺熙白了她一眼,警告道,“说人话。”
“生菜炒花菜。”鲁月婷说得凛然无畏,仍旧是笑嘻嘻地,忍受着蒋顺熙穿透人心的如同X光一般的视线,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勇气。
蒋顺熙皱紧眉头,深深看了她好几眼,也懒得和她计较了,肚子里的空虚感一直不断地提醒他,他干脆利落地吩咐道,“重做。”
鲁月婷不满,“为什么重做!”
菜叶上都还有显而易见的白色颗粒,蒋顺熙抚额,这是朝里面放了多少盐啊,他有气无力地指了指,鲁月婷顺着他的手势看去,待看得足够清楚后,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下子就乖乖地端着菜又回了厨房。
像这种士族大家,特别是像王府里众人只需要伺候一个主子后,很多方面都比一般的府里更为贴心。以往鲁月婷做了几顿饭之后,不记得是哪次不经意地提过新鲜食材做出来的菜更好吃,王府里个个是人精,个个地把蒋顺熙看得比自己的身家性命都重要,自然就有人抢着抢着要顿顿出去采购食材。
从那以后,王府里每一顿每一餐饭的食材都是现采购的,甚至老管家还专门辟了一块地出来开始种菜了,所以储藏在厨房里的食材并不多。
鲁月婷来来回回地打晃,只发现了小半盆剩饭,两个鸡蛋,还有刚才见到的青菜。
她将外面的黄叶子一层一层剥开,也只有四五片完好的绿叶。她叉腰站在灶台边想了想,剩饭、鸡蛋、菜叶,能做些什么呢?
有了。
鲁月婷将菜叶切丁,撒了一小撮盐调味备用。她先用猪油把剩饭炒了炒,铲进盘子里放着,然后将鸡蛋磕进碗里,洒了几粒盐,搅匀,一下子倾倒在烧好了的油锅里,将一片金黄色的蛋花搅碎,再把菜末一起倒进去,炒至有煎蛋的香气和菜叶的清香飘散开来,拌着猪油的翻也和进去,一番翻炒之后全部混合在一起,颗颗粒粒分开来,每一粒饭都夹杂着一丝蛋丝和一个菜末,青翠着黄灿灿的好看。
再翻炒几下之后鲁月婷正准备装盘,却哪儿哪儿觉得不对,取了柴火往碗柜的方向走去,还有自己往日调配好的配料,她挖了一小勺放进蛋炒饭中,白色的米饭变成了轻微的玫红色,看着更有食欲了。
鲁月婷端上桌之后蒋顺熙果然喜欢,连着吃了好几口,埋着头一直沉浸在美食的诱惑里。
蒋顺熙想来是饿得很了,把一盘子蛋炒饭吃得干干净净。他从来没吃过这种饭,在他的印象里饭都应该有菜搭配着下饭的,可是鲁月婷的这道没有,却又好吃得根本不需要有菜肴,它不是单纯的米饭,自己本身就综合了各种菜肴的色香味。一顿饭吃下来,只一个碟子,就已经意尽足满。
鲁月婷低头看着,暗道这应该是蒋顺熙第一个空盘子吧,由此可见这碟蛋炒饭有多么成功了。
吃饱喝足以后,蒋顺熙脸色都柔和了几分,仿佛是已经忘了刚才的不愉快。
鲁月婷是最会顺杆儿爬的人,见蒋顺熙的脸色没刚才那么难看了,心中隐隐的恶劣因子就又冒了出来。
“是不是很好吃啊?”鲁月婷扬起笑容问蒋顺熙。
口腔中似乎还萦绕着蛋花和青菜的香气,蒋顺熙无法说假话,但是又不想让鲁月婷太过得意,只矜持地点了点头,“不难吃。”
鲁月婷心下暗笑,也不戳穿他,起了兴致问他,“你猜猜这是什么做的?”
一脸神秘又带着不怀好意的笑,以往的经验告诉他绝对没有好事,蒋顺熙立即警觉起来,可是他盯着盘子左看又看也没有头绪,皱了眉头面无表情地回答,“鸡蛋,青菜,米饭。”
鲁月婷看他一本正经很是防范的样子吃吃地笑出声来,觉得他此刻真是可爱极了,然后也同样一本正经地告诉,哦不,纠正他,“是昨天晚上的剩饭,和发黄的青菜。”
蒋顺熙脸色瞬变,鲁月婷还不怕死地继续说道,“这个鸡蛋是……”她顿了下,抬眼看见蒋顺熙乌黑的眼眸发出慑人的寒光,飞快地就变了说法,“鸡蛋是好的,新鲜的,母鸡刚下下来,都还是热乎的。”
“鲁月婷!”蒋顺熙沉着脸呵斥她。
“到!”鲁月婷端直了身子立定站好,一个字回答得是字正腔圆。
“你过来!”蒋顺熙的眉头紧锁,似是怒不可遏的样子。
鲁月婷被他脸上骇人的表情吓到,钉在原地挪不动脚,“我怎么了吗?这饭不好吃吗?”他一直看着鲁月婷不说话,她只得微微动了动,怯怯地上前,话里不自觉就带了些委屈,“你不是吃的挺开心的,全部都吃光了,这是你第一次吃完耶……你那么凶干什么,又不是什么穿肠毒药不能吃,我我……”
她的嘴一张一合说着话,唠唠叨叨地不停,吵得蒋顺熙眉心皱得更紧了,鲁月婷又磨磨蹭蹭地迈不出脚,迟迟不过来,他更是不耐烦得很,自己使步上前一把搂过她。
除夕夜,烟花爆竹“磅磅”地震天作响,天际明亮如白昼。
王府里的下人剩了不过七七八八,鲁月婷大手一挥,就代替蒋顺熙做主给他们全部都放了假。郢都城里大大小小的商铺都关门了,春风得意楼和大侠火锅店也歇业了,鲁月婷这几日是难得的清闲,什么都不去想,什么也不用操心。
大年三十在西京也是个极为重要的节日,代表着除旧迎新,与现世一样是一年里真真正正新的开始。
宫里来人请蒋顺熙去晚宴聚会,鲁月婷有些不高兴却也知道这是规矩,一晚上都兴致缺缺。和老管家两个人孤单的吃着火锅,桌子上围绕了一圈一圈的菜肴,不多时外面却传来了大狗的叫声,然后蒋顺熙就出现在了门口,也不多解释什么,镇定自若地就开始拿了碗筷吃起来。老管家笑而不语,鲁月婷笑不可遏,主动为蒋顺熙添茶倒水,三人这才兴致勃勃地吃了这顿团圆饭。
饭后蒋顺熙与鲁月婷两人去了后花园闲逛,抬头看烟花绽放,灿烂美丽,却是昙花一现,顷刻就散了光辉。
鲁月婷凝望着这满天的烟花盛开,知道在那升起的地方或许就是团团圆圆的一家人,她心中感慨,思绪飘到了远方。
蒋顺熙转头看她,发现她面上一片怔然,他侧过脸直直地看着她。
“是新的一年了。”鲁月婷叹气道,声音中有无限的怅惘。
蒋顺熙像是觉察到什么,淡淡地“嗯”了一声。
阖家团圆的日子里低落的情感来得骤然又迅速,鲁月婷总想说点儿什么来转移注意力,以前的日子犹如时光机器,一去不复返了,“我们那里也过春节的,像今天这样除夕夜一大家子吃完饭后,都围在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
尽管年青一代越来越被手机、ipad等电子产品攫取了视线,但是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里,大家也都会极有默契地放下手机,和亲人一起看着春晚喜乐,这是情结,也是意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