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目狰狞可憎的一张脸上此时却全是惊恐和心虚,他瑟缩着退后,磨蹭出一地血迹,他还是努力求饶着,“这一切都是郡主的主意,我做奴才的,主子有命,不敢不从啊,我只是听命于她,不关我的事啊……”
他话音未落,还没有做出反映,脖子上突然一疼,就被一股大力扣住了脖颈使力一扔,他整个身体顿时朝后飞去,砰地摔在墙壁上,他挣扎着爬起做防备状,脖子上一瞬间就印出了红痕,浸入骨髓的疼包裹着他,全身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止了。
他不住的求饶,蒋顺熙却充耳不闻,他不用内力,不以武功,只使用了最原始的暴力方式来对付他,那刀疤脸却全无回手之力。
鲁月婷浑身瘫软躺在椅子上,情绪上的大起大落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气力,她在一旁等着蒋顺熙,耳畔边一直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她冷眼旁观着,心中恶气满满,对赵芹敏更是恼恨不已。
赵芹敏,我真是小瞧你了!
求饶声越来越低,最后都变成了气声,渐渐消失于无,鲁月婷从思绪中抽离出来,血色满污,蒋顺熙却仍在拳打脚踢,地上的躯体早已是一动不动,鲁月婷连忙出声阻止他,“蒋顺熙,快停下!”
蒋顺熙听到声音,止住了动作,转身回头看鲁月婷的时候,眼底深不可测,燃烧着烈火熊熊,眼眸周围布满了血丝,那是极怒的模样。
鲁月婷撑在椅子的把手上勉强站起,目光温和地望着他,柔声道,“我没事了,蒋顺熙。”她眼角微湿,这时候才明白面上平静淡然的蒋顺熙,其实只是在强装而已,原来他也会害怕,因为她害怕。
他这时才像是从无尽深渊中被拉了出来,蒋顺熙眼神中终于有了焦距,他低下头看着地上的人,抬眼见鲁月婷满目的担忧,提步走过去,安慰道,“放心,我有分寸。”
地上的男子已经面目全非,遮掩的衣服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血迹,鲁月婷实在说服不了自己相信蒋顺熙的话,可是此时脑中昏沉,已经思考不了多余的东西。
她抽噎着,身上除了无力灼热感渐渐消失,只余了粘腻感觉得很不舒服,蒋顺熙眼眸中的心疼一览无余,鲁月婷差点儿又掉了眼泪出来。
门外又传来赵芹敏的声音,“策哥哥,你还好吗?”
蒋顺熙眼里立刻闪过一丝阴鸷,声音沉沉是带着戾气,“滚!”然后就响起惊慌失措般错杂的脚步声。
“明明出事的是我,赵芹敏却来关心你,看来你的魅力分毫未减啊。”鲁月婷嘲弄道,空气中都弥漫着酸气。
蒋顺熙拿了手帕小心擦去鲁月婷伤口上的碎屑,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这些事你就别管了。”
眼前的男子日月光华,一身锦衣华服,因今日入朝特地穿了玄色衣毡,白色显得他孤高清冷,玄色却更显他张扬散漫,他美丽的那副皮囊,其他凡尘俗物都只是陪衬,掩不了他灼灼风华。
好看的皮囊谁都喜欢,鲁月婷有些吃味,“她还是喜欢你,发了疯似的想跟着你,所以倒霉的就是我了。”她瘪了瘪嘴心情郁闷极了,有时候有个优秀过人的情敌并不可怕,可怕的你的那个情敌打也打不走,骂也骂不走,还千方百计的找你麻烦。
鲁月婷身上也疼,心上也疼,她的理智都没有全部回旋,只凭着一股意气撑着,肆意妄为的表达着所有的不满。
蒋顺熙抬眼瞥她,“不疼了?”
“疼。”鲁月婷嘟着嘴,很是委屈,小脸皱成一团,像个小老太婆儿。
闻言蒋顺熙屈着手指敲了她一记,“疼就好好说话。有什么就说。”
鲁月婷吃痛地捂住额头,睫毛微颤,不满地嘟囔,“说了不准敲我的头!”
她此话一完顿时就别过了眼,一炷香的时间差不多过去了,鲁月婷才偷偷地转过脸,却一下子正对上蒋顺熙似笑非笑的眸光。见实在蒙不过去,她掂量着开口,又左顾而言他,她瞟了瞟躺在地上的男子,说道,“这个男人是谁啊?真的是赵芹敏派来的吗?”
鲁月婷说是询问,其实心中早已笃定,不过是没话找话说而已。
话罢,蒋顺熙却并不搭腔,眸色深深如汪洋大海,一阵飓风将鲁月婷倏忽之间就卷了进去,鲁月婷被这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半晌之后认命开口,她闭紧了双眼作一脸视死如归状,“今晨我也进宫了,我看见你和赵芹敏在一起,脸色红润……”说到这里,她睁了一只眼看他,忽而又赶紧闭上,不管不顾地继续,“分明是动情的模样!”
蒋顺熙银牙紧咬,嚼着她的话重复,“动情?”
鲁月婷说出的话就不会收回,听见他似有询问之意,不怕死地点了点头。
春日暖暖,楼下依旧是闹闹喧嚣,人来人往,高兴就笑,迎亲会友,好不自在,楼上依旧是静谧宁安,气流涌动,慑得鲁月婷心肝儿发颤,蒋顺熙就在这滚滚汹涌的气息中凝着一双眼,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以为我和她做了什么事?”蒋顺熙恶狠狠地一字一句道。
闻言鲁月婷登时僵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却又不想在他面前落了下风,语气酸溜溜的,“能有什么事!饱暖思**,男女间不就是那些事儿吗!”
鲁月婷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蒋顺熙却是听出了其中满满的拈酸气息,明白过来他暗自好笑,瞧见她似是无所谓的面庞上眼底的焦虑和急迫,也不再和他绕弯子,叹息道,“你啊,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他顿了下,鲁月婷皱着鼻子不高兴,他又解释道,“我刚要出宫,她就追着跟上来,趁我不备突然扑到我身上,就这样而已。”
“就这样?”鲁月婷歪着头问他,语气里是明显的不相信。
“不然呢?没有你想的那些事情那么精彩,是不是很失望?”蒋顺熙调侃道。
鲁月婷摆摆手,连声道,“不失望不失望……”
蒋顺熙一笑,垂着头继续处理她的伤口。
被这么一通解释,鲁月婷面上微赦,隐隐的含了几丝歉意,她也垂着头是理亏的模样。
不多时,鲁月婷脑子里又冒出一个想法,扁了嘴又是控诉蒋顺熙,“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如果不是你做了让赵芹敏误会的事,她怎么会纠缠你这么久!”她有些无赖地说道。
蒋顺熙哑然失笑,又看到她脸上手上淤青一片,正要反驳的话说不出口了,他低垂着眼睑,看不清神情,只听他道,“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好好休息,剩下的交给我。”
世事无常,鲁月婷其实心里也没真正怪过他,他眼底的认真和话里的沉着却让她知道,蒋顺熙是将这些算在自己头上了。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是欢喜又是心疼。
蒋顺熙起身走向鲁月婷的衣柜随意拿了一件翠绿色的衣裳,严严实实地将她包裹起来,然后一把将她打横抱起,稳稳当当地就要往外面去。
鲁月婷被一掂一掂着有些害怕,伸出双手勾住他的脖颈,抬眸问他,“我们要去哪儿?”
蒋顺熙直视前方,一步一步迈得坚定有力,“回家。”
这两个字就像一根定海神针一般,让鲁月婷的心定了下来,不再漂泊无依,她把头深深地埋进蒋顺熙怀里,磨磨蹭蹭着,享受着他宽厚的胸膛和温暖的怀抱。
他俩才跨过门槛,就见常九轻身一掠,近前来就“扑”地一声重重跪在地上,“属下来迟,请王爷小姐责罚。”
“回去后去知行堂领三十大板。”蒋顺熙神色不改,声调却是不容置疑的威严。
鲁月婷仰起头来,欲言又止,蒋顺熙察觉到怀里的动静,低眉看她,她沉吟了半晌,终是没有出声。
长久相处下来,鲁月婷也明白蒋顺熙治下非常严明。如果因为她的心软导致他的一次心软,这对于许多人来说,都是不公平的吧。
她还是决定遵从他的意见,毕竟蒋顺熙真不是无故发难的人。
“是。”常九应声称道。对于蒋顺熙的命令他们一向只有服从,没有质疑,更何况小姐此次蒙难,与他保护不周着实脱不了关系。好在小姐没出什么大事,否则他当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常九领了蒋顺熙他们往后院走去,后院门口停了一辆马车,待两个人坐上马车,他也利落的上车,坐在车桓上,蒋顺熙自内而外的声音响起,“去把上面那个人弄下来,带走。”
常九应了一声,跳下马车就又重新进了春风得意楼。
马车摇摇晃晃地驶进王府,鲁月婷伴着晃悠的铃铛声,小脑袋一点一点着,已经枕着蒋顺熙的腿睡着了。
太医早已在府中候着,蒋顺熙抱着鲁月婷进了东院,轻轻地将她放在床榻上,一旁的郎中立即上前,一番查看后,奔到桌前奋笔疾书就写好了一个方子。
他将方子递给侍立在一边的丫鬟,这才把视线移至蒋顺熙身上,他弯腰行了个礼,才道,“小姐已无大碍。她中的**和软筋散量都不算大,又多亏王爷以内功及时驱除,所以并不算严重,我刚才拟了一张方子交给那丫鬟,连服三天,保证像以前一样活蹦乱跳的。”
胡太医是母妃的至交好友,一直对蒋顺熙也是很多照顾。母妃死后他就主动请辞,先皇盛情挽留他才留在京城,却也是不管俗事了。
他一向是消息不入耳,是以过了将将一年才知道王府里多了个女子。见蒋顺熙一脸紧张的样子,很是好笑。这样的神情,出现在他脸上那可是稀奇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