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月婷兴致勃勃地,没想到有这意外之喜,一手翻着正准备高谈阔论一番,身边人却是毫无动静,她不由侧过眼,见蒋顺熙拧眉直盯着一处,反应过来道,“真没事儿,就是碰着了嘛。”
在她面前,蒋顺熙觉得自己才是最小心眼的那一个人,他无奈地凑上前,“有什么好东西?”
“当当当当……”鲁月婷将捂住的手放开,故作神秘,“就是这个!”
“锎?”
“锎”与“开”同音,也算个少见字,如果不是认字认半边,一般人还真不认识。蒋顺熙能一下子叫对,鲁月婷还挺惊讶,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对,这就是我们的宝藏!”
鲁月婷总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蒋顺熙一时也没琢磨出关键,“宝藏?”
她又翻过一页,上面是锎的图片,鲁月婷逐页给蒋顺熙看,细细讲解着,因为心情激动声音都有些发颤,“这在我们那里,是世界上最稀有的一种矿石,它一天内能变换多种颜色,五彩缤纷,非常美丽,而且它还可以制作成色彩鲜亮的瓷器。”
西京的矿业并不发达,加之周国的冉旭以其国特有的硝石换得了独家的火器制作技术,虽说两相权衡下来,西京并不吃亏,但以东墙补西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近来蒋顺熙也吩咐下方,很是收集了西京各种矿产业聚集地的各项数据和收益,也算是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这倒是和蒙山底下的铀矿里采集到的很像。”
鲁月婷打了个响指,血管里的热血就快要淌出来,“就是那个,锎!”她从书中了解到西京唯有铀石遍地,并且也有人将其中采集到的形状奇特的锎珍重收藏。
“铀矿石产量丰富,但也仅仅作房屋修建地基而用。以前也曾经将里面的,你说的……”蒋顺熙顿了顿,又道,“锎,开采出来过,但是失去了锎的铀矿石就像风筝断了线一样,用来作地基摇摇晃晃,根本就承受不了房屋的重量,渐渐地也就没人再开采了。”
“这不是一般的石头,它颜色漂亮,又非常坚固,它的价值无可匹敌,并不只是简简单单的用作房屋地基之用,这才是埋没了它的价值。”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鲁月婷只觉胸中有汪洋大海,她会和蒋顺熙一起去实现。
“锎必须单独开采出来,我们可以将它烧制成各种颜色的瓷器。它一天能变化二十四种颜色,单颜色我们就有二十四种,加上各色花绘图案,种类样式繁多,一定能吸引住眼球。这是我们开启经济之门的钥匙。”鲁月婷双眸闪着辉光,眼也不眨地看着蒋顺熙。
听着听着,蒋顺熙也逐渐认真起来,他好像领悟到了鲁月婷的意思,“此次各国来朝,算是打开了西京的大门,趁着这个热度,西京向各国推出所烧制的瓷器也更为方便。锎为西京特有,别国无法复制,世人均是以稀为贵,自然会争相竞购。”
与蒋顺熙相处最轻松的就是,你不用将话说得透彻明白,他就可以懂得。尤其是鲁月婷照搬现代的想法计划,但是鲜少涉及政治领域,其实也就知道个皮毛。蒋顺熙政治触觉敏感,一向是她说了三分,他就能领略七八分,然后钻研实施,往往能得到十分的效果。
听完后鲁月婷都忍不住鼓掌叫好,瓷器只能往外销售才能解决西京的经济危机,然而前一段时间的火器技术的公开倒是为此时计划的开展率先赢得了一个契机,“各国一向是主次附属的关系,素不来往,也不冒犯,楚河汉界区分分明,此回各国聚作一堂,西京又是主位,份量不可同日而语。不过,首先我们要让这种瓷器名扬四海,让周边国家争着抢着来买。”
“将瓷器推销给其他的国家,进行买卖互换,形成国家之间的贸易交换,互通往来,打开这条口子。这样我们的货物不仅是瓷器,还是其他的丝绸绵锦就不只能内销,还是销往其他国家。当然,其他的国家来西京贩售也可以,我们能通过收取一定的费用给他们以通行证。”蒋顺熙侃侃而谈,一字一句思考十分严谨,“各国相距遥远,现在市面上的货物都很分散,外来贩卖的人少之又少,如果我们互通管道,双方交流贸易一定会通畅很多。”
鲁月婷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过提供了一个思路,蒋顺熙就举一反三,想到了将其他的货物也用上这个方法,而且竟然还能联想到收取关税,“看来我不用说什么了,你都快把我想说的话都说光了。”
蒋顺熙摇头暗笑,走近拿起书册举在鲁月婷眼前,斜勾了唇角,一只手掐了掐她的脸蛋,“我说的不就是你说的吗?况且这后面有的你忙的呢。春风得意楼那边没什么事就交给嫣儿和徐玮他们,瓷器的事是刻不容缓,我等会儿就告诉南山,然后召集他们来商量,最好明天就要开始。”
“春风得意楼怎么就没事了?”鲁月婷不满地嘟囔,随后重重地点头,“知道了知道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嘛。”
“天下兴亡的时候,你保护好自己就是了。”他从来都不希望她逞强,她的平安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铀矿的开采本来就在进行中,现如今比当初多做的一件事就是把它里面所含的锎给提炼出来,所以工作实施起来并没有遇到多少阻碍。
蒋顺熙与齐南山召集大臣们商量一番后,异乎寻常地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相应事务随即飞快展开。
鲁月婷对锎了解得多一些,由她总理烧制瓷器的一切工作,算是彻底将酒楼那边的事情甩给徐大哥和赵掌柜他们了。
翌日朝会过后,钱净辰也知道了,立即就找了鲁月婷也看到了那本书籍,一时间也是又惊又喜。没想到在二十一世纪遍寻不着的稀有矿石——锎,在这西京却被当作廉价的房屋基石,而他们竟然有造化能亲眼看见它,并且锻铸它。
第一批瓷器烧制出来是在一个月后,已经过了除夕。
这个年大家都没能过好,蒋顺熙忙着处理朝中事务,西北连绵大雪发了雪灾,齐南山登基不过一年,处理不好就容易失了民心,整个朝廷压抑了大半个月,拨款赈灾一应程序一层一层地走下去,监管配合,总算及时缓解了灾情。
鲁月婷也整日整日地泡在制炼厂里,监督着第一个瓷器烧制完成,验成色,辨质量,然后和众位师傅一起讨论,挑出其中的瑕疵,再加以修改完善,最后终于烧制出了满意的瓷器。
瓷器五颜六色,千变万化,他们还给它取了一个名字——西京五彩流光瓷。以国家冠名,外销各国的时候,直接就是一个国家的标志,他国无可复制。
第一批瓷器出品完美,下一批也在如火如荼的烧制过程中。众位师傅经验丰富,合作之后也明白了鲁月婷心中所愿,再一次烧制进程的时候,她就没有再一直待在制炼厂里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东西再好,如果不为人所知,那还是破铜烂铁一堆,稀有锎制成的瓷器与一般的青铜花瓷也没什么区别。
此刻是万众一心的时候。
一夜之间,西京各个达官贵人家中都多了一套五彩流光瓷。第二日他们都纷纷宴请百家,以五彩流光瓷作为绝世罕见招待贵宾,言语之间神秘莫测,引得前来的人都以能一睹其貌为荣。
宴罢之后,一套名叫“西京五彩流光瓷”的瓷器传遍了郢都城的边边角角,连距城以北的山坡下都知道了这个名字,听说了它的奇美。
据说它一套二十四件,颜色各不相同,红橙黄绿蓝靛紫,在暗影里还能反射出另类的辉光。还说它千年不腐,显贵人家均以拥有这么一套瓷器宝贝已。一套西京五彩流光瓷,套套样式各不同,其中精妙绝伦只有技艺最高超的师傅才能完成。它汇聚了世上最稀有的矿石和最精湛技艺,里面所含有的价值几乎不能用金钱来衡量。
一传十,十传百,渐渐地别国也听到了在丰饶富庶的西京,西京五彩流光瓷的名字飞扬至蓝天白云,翻过高山大海,这样一套瓷器,如果能获得,便是值得。
名字传了出去,但是想让各国都竞相购买,甚至能顺利销往四面八方,还需要加把热火。
举行国宴,邀请各国前来,将瓷器在宴会上展示,是最快让西京五彩流光瓷在周边国家里知名的办法。
鲁月婷为此次国宴策划了一系列的方案,准备在宴会上将各国使者使用的部分餐具改为五彩流光瓷所烧制而成的。
一式二十四件,花纹各异,款式各异,当然也专门烧制了餐具式样的瓷器。
国宴将临,这是关乎胜败的一场战役。
宴会前一天,鲁月婷没来由的就突然紧张了起来。
计划在开始实施之前,鲁月婷就已经首先在脑海中规划出了蓝图。烧制瓷器工作还算顺利,上下人事部门合作愉快,在西京国内开展打响瓷器的知名度也算是坦途一片,这使得她曾经刻意忽略了这个方法不成功的可能性,就在这成败前一天,她所有的坏情绪一下就冒出来了。
为确保万无一失,鲁月婷在厨具间里做着最后一遍的巡查。颜色各异,明亮缤纷的瓷器,并没有让她高兴多少,反而是越加烦躁。她来来回回看了许多遍,每一遍过去都挑不出错,却仍是放不下心,还想检查第二遍,第三遍……
一次又一次的巡查,像是丝毫不会厌烦……
蒋顺熙来到这里,眼前就是这样一副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