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质疑声就响在耳边,钱净辰垂下眼睑,半晌之后才轻声道,“你很困扰吗?”
“莫名其妙的被人说成这样,换成谁都会很困扰的吧?”鲁月婷语气不好。
一盏茶的时间慢慢过去,钱净辰抬起眼看着鲁月婷,“我会解决的。”
“你会解决?怎么解决?”他的眼神里染上了一层雾色,猛地就失了神采。
鲁月婷看着竟是无端生出愧疚来,不禁回想起自己进门后说的所有话,反省自己是不是说话太冲,态度是不是太糟糕了。他后来却是顾左言他,再不提及这回事。
没过多久,就传来了齐使先行回国的消息。像齐国这样不招出使国待见,被先行赶回老巢的国家,这应该是古往今来,头一个吧。
与此同时传出来的,是钱净辰决意终身不娶,要将全部精力放在制造火器的事业上去。听闻皇帝大喜,对他升官封赏,很是风光,但也伤了郢都城内好大一批女子的心。不过是小半年的时间,钱净辰这样家世清白,能力卓绝,前途无量的,已经是京城里妥妥的钻石王老五了。
鲁月婷倒是没什么感觉,她和钱净辰都是异世而来,能像她一样撞上个真心相爱那是难上加难,是以钱净辰说出这种话她也不是很奇怪,况且她知道还有一个原因是为了挡住齐国的嘴。
可是这话都放出来了,钱净辰却是老躲着自己是什么意思?鲁月婷整日里忙这忙那,宫里宫外来回跑,也没太注意,要不是赫连洁顺嘴提了一句,她还真不知道原来她和钱净辰已经大半个月没见了。
齐国走后,其他国家的学习指导工作还在进行,鲁月婷也时常去看看赫连洁的进展,照说碰见钱净辰无可厚非,说两句话那是再正常不过,可是她仔细一想,诶对,他们还真就大半个月没见面了。
想到此,鲁月婷直接就去了宫里拦着钱净辰,她算是兴致所起,钱净辰没有准备,瞧见她还吓了一跳,缓了片刻后问她,“有事吗?”
“咱俩什么关系,只能有事才见面吗?”鲁月婷反问道,两眼紧盯着他的脸,想看清他掩饰下的神情。
钱净辰知道今日是逃不过了,朝身后望了望,绕过鲁月婷走到了前面,喟叹道,“一起走走吧。”
鲁月婷正好想和他聊聊,也知道此处人多口杂,也随了他走。有来往的宫人向他们行礼,钱净辰心不在焉,鲁月婷点了点头,看了他的神情,索性也就直截了当了,“你最近躲着我干嘛?”
她就像他了解的一样,一向比别人多了许多勇气。钱净辰早就死心了,也没必要让她平添困扰,“各国回朝,教学工作落了一大截,我得加班加点的补上。有时候忙得晚了,直接宿在了皇宫里,我躲着你干嘛!”
他的眼眶周围确实隐隐带着黑,说话也有气无力的。蒋顺熙也是忙得见首不见尾,如果不是她还时时进宫,可能一个月都见不上两次。
鲁月婷顿时理解了许多,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咱们大半个月没见了,我就觉得奇怪啊。是我想多了,不过也是一个警钟,咱俩的关系可不是一般的关系,异世而来,是相依为命的。这世上除了你我,也许就没有第三个人了,所以我们要时常联络才好,不能就这样淡了。”
这一点恐怕连蒋顺熙都比不上,鲁月婷很珍惜。当初最开始知道钱净辰的身份,天知道她回到王府里一个人高兴了有多久。
你不是一个人,这句话带了份量十足的安慰。钱净辰渐渐咧嘴笑开,“放心,你是皇帝和摄政王面前的红人,我还指着你飞黄腾达呢。”
鲁月婷笑着捶了他一拳,“哥有口水喝,绝对少不了你的。”
朋友比恋人更长久,这样也挺好的。
所有的学习技术基本完成,其余的国家也准备返程了。鲁月婷亲自到城门口送赫连洁。他翻身上马,动作利落潇洒,不是那个在酒楼里无理取闹任性妄为的小孩儿了,“师父,周国见,我一定好好招待你,让你尝尝我们周国的美食。”
鲁月婷挥挥手,“好的,到时候再见识见识你的新武器。”
马蹄声渐远,周国一去千里,再是一见,又不知何时了。
赫连洁可以说是钱净辰教起来领悟最快的学生,一个月相处下来也是感情深厚,他也来送别,两人望向远方,收回视线时钱净辰瞥了眼鲁月婷,见她眼眶微湿,安慰道,“还会再见的。”鲁月婷鼻子微酸,“怎么可能?古代没有手机、微信,没有飞机、汽车,这么远,我答应去找他,其实就是说说而已啦。”
钱净辰失笑,赫连洁恐怕也想不到他师父打着这个心思吧,也不再劝,静静地看向马蹄飞扬下的黄沙漫天。
许久之后鲁月婷收拾好心情,突然想到,转眼对着钱净辰,“上官夏露走前说了一句话……”
“钱净辰必是我囊中之物。”钱净辰淡淡的接话。
“你知道啊?”鲁月婷吸了吸鼻子,见他一脸淡定,还是忍不住为他着急,“这也太偏执了吧,你别不放在心上,还是要小心些。”
“她还能在西京的地盘上将我如何?”钱净辰轻笑,看到鲁月婷一脸不认同,又道,“我府上有皇帝配备的军甲,又经常待在火器制造厂里,很安全的,我也会注意。”鲁月婷这才满意。
西京暂时稳定下来,国库空虚的问题因为各国来朝解决了一些,但终究是治标不治本,长远不了。国库的缺损会在一定程度上动摇国之根本,西京的经济晃荡不定,齐南山和蒋顺熙冥思苦想,都是十分着急,但始终拿不出一个好办法来。
这是个大窟窿,即便是增加赋税也并不能缓解多少,反而会让民生载怨,添新乱子,必须找到其他的办法。鲁月婷也暗暗想办法。
春风得意楼生意红火,鲁月婷也会挤出时间开发下新菜式。这日,她直接钻进了藏书阁,试图在古法中获得启发,能独创出特别口味。她如今是事业爱情双丰收,开的两家酒楼还就变成了真正的兴趣了。她带了笔墨和册子,将书上看到的重点部分都摘录下来。
坐了好久,鲁月婷站起身子伸伸懒腰,周围堆满了书,她一起身,不觉竟是将桌子上摞得高高的书册竹简挥落了满地。
阁楼外守着的小旺子听到声响,拔声问道,“县主,发生什么事了?”
鲁月婷蹲下身捡书,也提高了音量回答,“没事儿,就是书掉了,我来就好,有什么事我叫你。”
“好,奴才一直在外面候着呢。”
书落得满地都是,鲁月婷叹了口气,一本一本地将它们捡起来又好好地摆在书桌上。这是她初步筛选过的书,凡是和美食沾上边的她都拿下来了。其中一本封面竟是白板,鲁月婷撇了撇嘴,心想是不小心和其他书一起带下来的吧?她随意翻了翻,恰好看到第一页上的一个大字——锎。眼里一下就如沙漠里遇上绿洲般,幽幽地冒着光。
锎在现代,是世界上最罕见的稀有矿石,同时也是最贵的稀有矿石。它在地壳中并不存在,在地球上含量稀少,主要出现在含釉量很高的釉矿中。鲁月婷有段时间很迷这些,特意去查了资料,知道世界上最贵的钻石是光之山,原石据说重800多克拉,最初被磨成玫瑰型重180多克拉,是世界上已知的最大的一颗钻石,无价之宝,世界上最贵的石头是东坡肉,最贵的矿石晶体是菱锰矿晶体……
这些“世界之最”举世罕见,鲁月婷在网上穷尽搜索,也只有寥寥几幅图片。但是她犹记得,与其他几种举世珍宝不同的是,锎的颜色急剧变化,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它能有不同的颜色。每一坨原石有自己特定的意义,但是在变色的时间内切割下一块,它就能永恒保留住这种颜色,当真是稀罕至极。
但是这些都是据说,被以黑白文字发布在网上,根本没有视频予以佐证,也不知是真是假。更有甚的是,这种矿石能做成精致优美的瓷器,永久不腐。能在西京的藏书阁里见到关于锎的说明书,实在是出乎了鲁月婷的意料。她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捧着这本圣书,回到椅子上,一页一页地仔细翻看着。
时间流逝不觉,鲁月婷读完了全部。如网络上所说的据说一般无二,锎确实是制作瓷器的最好器材,它的颜色千变万化,人人见之皆叹。不过这都不是让鲁月婷惊讶的,令她忍不住咋舌称奇的是,在古代,就在西京这片土地上,这个令二十一世纪无数科学家趋之若鹜,一见无悔终生的锎竟像秋天飘飘扬扬的蒲公英,随处可见。尤其是西京有一座釉矿厂,里面的含量其实十分的丰富……鲁月婷拿起这本书就冲出了藏书阁。
只看见衣摆处随风扬起了一角,小旺子还来不及反应,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只看见鲁月婷的背影,他大声呼喊也不见她回头,迈了脚步也快速跟了上去。瞧见鲁月婷进了思政殿才放下心来,缓了几步立在了殿外。
“蒋顺熙!”还没见人鲁月婷就大声喊道。
她语气中的焦急显而易见,蒋顺熙放下了笔,挪了椅子想外走。鲁月婷只顾着往前跑,也没看人,一头扎进了蒋顺熙胸膛上,鼻梁骨磕得生疼也来不及处理,直接就去了案上将书册翻页摆着,招呼他过来看。
鲁月婷的整个鼻子都是红通通的,可见是撞得狠了,蒋顺熙没理会桌上放着的东西,将她的身子扳正,仔细地瞧了瞧,又伸手碰了碰,才一触动,鲁月婷就“嗤”一声急急往后退,她举手挡住,满不在乎地说,“过一会儿就好了,我有好东西要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