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极宫东宫承恩殿正楼的二层大厅内的书桌边,太子李瑛和成为他侍读老师的太子右庶子、集贤院学士、工部侍郎贺知章坐着聊天。
李瑛说:“贺学士,至于学问上的问题,我感觉没有多少太困惑的了。毕竟我经常和熟读古籍的五弟鄂王李瑶,八弟光王李琚在一起谈论圣贤书。我想请教一下您现实中的问题。”
坐在李瑛东面的贺知章,用略带疑惑地语气问:“太子殿下,您有什么现实中的问题,要问本学士呢?”
此时他们两人身边只有太监梅瓶,梅瓶已经给他们沏好了茶,站在西面三米开外了。太子妃薛氏在半个月前刚生了一个女儿,六位宫女在二楼大厅东面的寝室里照顾她。
李瑛思索片刻后说:“接近两年前,我父皇让我三弟忠王李亨,任河北道行军元帅,让两位大臣任副元帅。我父皇让李亨在大明宫光顺门接见了百官,场面那个大啊,李亨一身戎装那个气派啊。我想不明白,我父皇为何让他担任军队中的职务呢?这样长此以往,他能把我这个太子放在眼里吗?”
贺知章没想到李瑛会问这样的问题。他略作思考后说:“太子殿下,你想一下,皇上就没有对你更加器重吗?就没有更加重视对你的培养吗?”
李瑛不假思索地说:“我没有觉得父皇多么器重我,倒是感觉他最宠寿王李瑁。武惠妃生的另一个皇子盛王李琦,也很受父皇宠爱。你知道去年秋天,我父皇让我干什么了吗?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父皇居然让我陪他在兴庆宫东侧耕地,他有事离开了,只留我和几位卫兵在那里继续耕。”
贺知章轻轻地说:“太子殿下,以本学士看,寿王李瑁才十岁,盛王李琦才六岁,他们受到皇上的宠爱多一些,您也不必过于在意啊。皇上让您陪他在兴庆宫东侧耕地,正是对您寄予厚望的体现啊。孟夫子曾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您应该理解皇上良苦用心啊。”
“贺学士所言极是,学生我能理解这些大道理。可是,我父皇为什么不让李亨去耕地呢?反而让他做河北道行军大元帅。”
“请恕我直言,太子殿下您想得太多了。您可知道一个人最大的敌人正是自己,其次才可能是别人。一个人要做事,首先要战胜自己。忠王虽然是河北道行军元帅,那只是虚职,他一直是遥领的这个职务而已。您想一下,开元十六年,您迎娶太常少卿薛绦之女为太子妃时,皇上安排的仪式很豪华隆重啊。皇上安排宰相萧嵩参加了迎亲的仪式。另外在去年,侍中裴光庭撰写《摇山往则》,《维城前轨》两篇文章献给皇上,用此两文对皇上进行劝谏。皇上下诏书,令您带领各位亲王,到光顺门会见了裴光庭。让您在会场当着百官的面,发表演讲,感谢裴光庭用两篇文章劝谏皇上的赤诚之心。您亲自授予了皇上奖励给裴光庭的绢帛五百匹。我提到的这两件事,均说明了皇上很器重你啊。”
李瑛仔细听完了贺知章这语重心长的话,也感觉到了一些父皇对他的重视。他坐着向贺知章行抱拳礼:“学生听了老师的话,心里确实感受到父皇对我也是有一些重视的。”
贺知章微笑着说:“陆象先是资历比较老的学士了,我当年正是受到他的引荐,才逐步受到朝廷重用的,他在两年前做了太子詹士;源乾曜做了十几年宰相,卸任后,也于两年前做了太子太傅。从这样的安排看,皇上确实是花了心思培养您啊。”
李瑛心里还是有些不以为然,但是他没有表露出来,他微笑着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我心里豁然开朗了许多。老师您请用茶。”
“谢谢太子殿下,您也请用茶。”
梅瓶那一会儿,用刚烧开的水沏的茶,现在温度刚好了,李瑛和贺知章一起端起白瓷茶杯,开始品茶了。
贺知章成了太子李瑛的侍读后,只有皇甫彬隔三差五来为李亨侍读了。他为李亨侍读的日子,都是李亨提前标记在日历表上的。正月二十六日这一天,按照日程安排,皇甫彬不用来为李亨侍读。这天早晨吃过早饭后,我们五护卫在堂屋门口站岗,李璘在他的两护卫,两卫兵陪同下,去崇文馆上学了。
过了一会儿,忠王王傅吕大人来王府报到了。他带来了一个消息:皇上明日退早朝后,将会在兴庆宫东侧的地里耕田,要求太子和年长的几位皇子一起去观看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