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堡一个劲地往几天不见的何青屏身上跳,他一次又一次地把它推到地上。
“等我睡完觉,再陪你玩。”他从窗户直接把它放到外面,“妈,你打扫过啊?挺干净的。”
“昨晚白岚来了,说你要回来了,忙进忙出的又洗又涮,我只帮你把床单铺上。”老妈拉他坐下,“她人呢?这要是撞上,你说怎么办?”
“所以没让她住这里,已回去了,撞不上的,放心吧。”他脱掉体恤衫闻闻,“有味了。”连续开了十多小时,觉得身体不是自己的了。
“那也不是办法,不许这样,她们多好啊,你却这样对待人家。”老妈揪住,不让他躺下。
他只得坐好:“你说她们哪个更好?你选一个,然后我告诉另一个不要再来,死啊活的,我一概不管。”
老妈愣住,打他一巴掌:“这是你的事,怎么把球踢给我?”
“就因为我没法选,选谁都不行,只好这样躲着过日子,明白了?”他趁机躺下。
“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你就作死吧。”老妈看他闭上眼睛,“也是,要我选,真没办法狠下心来。”又唠叨几句,出屋带上门。
他转眼入梦,跟沈鸿滨坐在飞机上,飘呀飘的,不知飘了多久,她提出换座位,他忙着拍云海,就说等一会儿,她气急败坏地拎起他耳朵往上提,他像氢气球似的飘起来,猛然见机顶张开一道大口子,一股强大气流把他往外吸,腿悬在外面时,他抓住她的手,有人搂住她的腰,机上的每个人在瞬间被串连起来,使出吃奶力气帮他与气流搏斗……
“汪、汪、汪”,汉堡叫声及时解救所有人,被吵醒的他气得大骂:“再叫,就把你扔到飞机外面!”
“要不要连我一起扔?狗凶,主人比狗还凶。”一个女人站窗前哈哈大笑。
激灵中翻身下床:“你怎么来了?”他到窗前与她面对面,“咦,太阳呢?”
她又大笑:“太阳公公陪太阳婆婆睡觉去了,轮到月亮和星星谈情说爱了。”伸手掐他耳朵,他本能闪避。
“不好意思!这觉睡的天昏地暗的,我妈也不叫我。”他开门迎她进屋,汉堡趁机溜进。
她把他推到沙发上:“我还问阿姨呢,你走这一趟,走的为啥这样辛苦,梦话都有关飞机,飞来飞去,有这么累吗?”
他像突然被人浇了一桶冰水,从头冷到脚,顿时清醒异常,匆忙间忘了事先编好的理由,只好先一阵傻笑:“我那是做梦都想坐飞机……”
“啊!你不是坐飞机去的吗?”她像发现一个奇怪生物的表情。
“我……”他立即被自己惊出一身冷汗,“我去的时候坐飞机,要赶时间嘛,回来就不急了,于是坐火车,过了贵阳才补上卧铺,碰上学生放假,好多人连座位都没有,车厢里那才叫挤哟,个个挤成一张画。”把谎圆了回来,暗暗松一口气。
“所以就更应该坐飞机呀,回来为啥不能急?我这还眼巴巴地等着呢!”她对他的理由十分不满。
“非得逼着我说,你知道我现在的处境啊,只差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受点累,一天节约好几百。”他觉得提前对老妈有详细交代是英明的。
“你这是自己找罪受,活该!”她起身把牛仔裤扔给他,“赶紧的,带你吃顿好的,也不知道谁这么会停车,把下面的入口全堵住了。”
他听着像五雷灌耳,刚回来,回家就睡觉,车从哪来的?现在不说,今后怎么可能圆的回来?
他横下一条心:“那是我停的。”
“你?那是一辆没上牌照的新车呢,你哪来的?不是坐火车回来的吗?现在变自驾了?她们送你一台车?”她的问题像连珠炮,再一次把他按回沙发。
“哎呀,很简单的事,我还在申市,我那疯姐就吹,说要买一辆上档次的车,把原来那台卖给我,这不,人还没到凤凰城呢,电话又来了,我下车就直接奔去她家,说先试驾一下,顺手牵羊就给开回来了。”他想第一个任务是给姐打电话,无论如何要她管好自己的嘴。
“可平时你不这样停车呀?”她拉他起来,帮他套上衣服。
“这不是头昏脑胀嘛,就这么几天,差点卸去一层皮,出门可不轻松。”他琢磨还有哪些漏洞。
“别人新买的,你就这样开来了,有你这样不讲理的吗?要喜欢开,就开我的吧,早中晚接送就行。”她帮他拎过那双慢跑鞋。
“哎,今天我请你。”他拿上香烟和手机,心想既然要撒谎,就一次性撒干净,免得东躲西藏的。
她仔细看看他的眼睛,又摸摸他的脉搏:“怎么尽说胡话呢?你能请客,为啥不坐飞机?”一针见血。
“说了你也不信,我还气呢,还记得看照片时,我家有只绿喜鹊盘子吗?瓶子没拍成功,盘子却卖了,我什么时候知道的?坐了一天火车后,电话来了,人没回来,钱都打过来了,这事连我妈都还不知道,你说早一天,我就坐飞机了,少遭多少罪啊,所有事,都跟我玩时间差。”他特别恨自己,就像那天鼓动谭诚金刨祖坟的心情一样。
她拍拍他肚皮:“真的假的?那盘子卖了多少?”
他连打两个“八”的手势:“八万八。”终于回归实话实说,有到外天空转了一大圈,重新站到地球上的感觉。
“那是真不错,标准的时间差,先让你痛苦,再给你一块糖块,生活就像哄小孩。”她一屁股坐进沙发,“我等着人家请呢,享受一回。”
他嘿嘿笑,伸出一只手:“白小姐,可以邀你共进晚餐吗?”
她冷冷地瞟房顶一眼,手搭他手上:“本小姐一到晚上,不碰酒肉,不用太破费的,来杯卡布奇诺就好。”
他一躬到底,引她起身:“汉堡,车备好了吗?”那狗一下从地上爬起来。
还没出屋,她的笑声喷发而出,震动房顶,惊得汉堡不知所措,一溜烟地跑到楼梯口,躲避主人责骂。
“哎,手机。”白岚摇醒何青屏。
“谁啊?这么晚!”他担心是沈鸿滨,待看清,竟是谭诚金,心又悬起来,“你好,这么晚……你在哪……祖坟旁边,那你给我打电话干嘛,电话又不能当挖掘机……”回头看她正好奇地盯着自己,指一下手机,跳下床,来回走动,“不敢动手是什么意思?那回家睡觉……我来,我就敢动手吗……好了,听我说,你现在回去,具体的明天白天再商量……深更半夜的,别把地下人吓醒了……再见。”心里这个气和恨啊。
突然灵机一动,关闭手机:“看谁再来骚扰。”接着把它塞到枕下。
“是啊,大半夜的,坟啊死人的,你想我做恶梦啊,快说,咋回事?”她“噌”地一下坐起来。
“知道我为啥坚持要弄古董吗?”他先用一句问语垫底,想清后说,“不是因为张松和冯运,也不是因为你的那只盒子,是我原来认识一个人,姓谭,就是来电话的这小子,一直说他家祖坟里埋着好东西,想挖出来,我就多次鼓励他挖,几个月了,他没敢动手,怕祖先魂魄缠上他,来电话说啥,竟然要我去帮他挖,我能干这种傻事吗?我挖,等于掘人家祖坟,他挖,是拿自家东西,性质完全不同。”
“这都什么呀!做正常买卖,怎么扯到盗墓掘坟上面去了?那小子更可以,站在坟头上,冷风吹着,月光凉着,事先没想好,那干嘛要去,荒山野岭的,鬼故事看多了吧。”她拍拍床,让他靠近说话。
“人要不成器,见鬼都畏缩,没得救,懒得管了,睡觉。”他滑进毛巾里,却睡意全消。
“这种人、这种事,千万不能管,现在,人都难缠,更别说鬼了,知道现在鬼有多猖狂吗?白天都出来,不出来还不行,为啥?好多人就喜欢它们这样,靠吓唬自己当麻药,不然,太阳总也下不了山,月亮总也翻不了篇。”她也滑进被里,侧身搂着他。
“说的对,活人打开了阴间的门,说不定今后两边还通婚呢,弄套新房,两间卧室,跨越两边,白天住这边,晚上住那边,这多发达,连汽油和香钱都省了。”他跟着她一通胡扯,以引开注意力。
“真按你说的,也挺意思,哎,既然是他主动邀请,也可以去试试嘛,我觉得蛮刺激的,刨一次人家祖坟,还不用交钱,这种机会倒真是千载难逢。”她“噌”地又坐起来。
他故意颤颤巍巍的样子,摸摸她的脸:“还好有些热乎气,不然以为你从那边过来的呢!”
她打开他的手,满脸坚定:“答应他,我跟你一起去,多带几把手电,照得比白天还亮,看它们还敢出来不,实在不行,就叫上那两口子,把枪带上。”
他指着她:“你真是烧糊涂了,好不容易找到可能发财的墓,你却带着两个比鬼还鬼的人去,等于什么?等于把到嘴的肉吐出来,让自己吃别人剩下的。”
她恍然大悟:“哦……也简单呀,多带几个不相干的人去,万一鬼出来,也有人抵挡代替,就这样定了,明天告诉他,我们准到,对了,他家在哪呢?”
他心说你要去了,沈鸿滨的行踪自然暴露,弥天大谎也不攻自破,自己就变成鬼了,说不定恨不得把自己和谭诚金的祖先埋在一起,拿谭家的东西倒是方便了。
“冷静,千万不能冲动,可不是闹着玩的,先睡一觉,早晨起来,想法没变,说明去的决定是正确的,否则,绝不引鬼上身。睡觉。”他关掉她旁边的灯,屋里一片漆黑,两人心里却亮晃晃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