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一遍,他回忆倒下前的情形,她把一切隐藏,用平淡出其不意地揭开自己的秘密,她给了自己一种假象,或者是侥幸心理,最终毫无戒备的和盘托出,肯定的是,她早察觉到什么,有备而来,更像是预谋的了断。
沈鸿滨被爸妈逼得要生孩子,她也会面对同样问题,说不定逼得更厉害,她承认交往过一些男人,需要有个老公来对家人交代,在原地等了二十年,不如说一直没遇上称心如意的,他扪心自问,对突然结束的真实感受是什么,震惊和愧疚之外,更多是解脱,沈鸿滨如果怀上孩子,那一切都尘埃落定,至少,她没像二十年前那样遍体鳞伤,倒是自己碰得头破血流,这多少带给他一些宽慰。
希望她能环游世界,只要她需要,即使没有螺旋峰之行的约定,也会尽力资助,在信里没提及后续交易和宝玉,但坦然接受那笔钱,说明她已从单纯的情感漩涡中爬了出来。
他承认,她的离去是打击,对原本信心满满的掌控表示极大怀疑,同时提了醒,凡事一定不能想当然,担心给二十年前的恋人带来更大伤害时,其实,她早已不是原来的她。
在越陷越深的内心缠斗中,伤痛时隐时现,仿佛那里要裂开一道口子,直接将脑瓜一分为二,赶紧关闭电脑,摇晃着上床,睡眠能补充心力,能给自己一个完全不同的答案。
他痛苦的为同一个女人第二次画上句号,精神进入一个虚无缥缈的世界,那里只有他和狗,只有寂寞无声和狗的吼叫,回归凤凰城的大部分时间里,过着只有狗陪伴的日子。
在冥冥之中,他渴望一种穿越灵魂边境的放纵。
下午,清风坝一家ktv包厢里。
“还好,她没给你开瓢,不然事就大了。”张松听何青屏讲经过,“我觉得是件好事。”
他点点头:“从现在开始,过一种有人旋转的日子。”
“对,不再憋屈,我再叫两个人。”张松朝领班招手,耳语几句后打电话。
领班在门口探探头,领着七、八个女人进屋,她们自动站成弧形。
“你先。”张松放下手机,“一人两个?朋友马上过来。”
何青屏笑而不答,扫描一遍,浓妆艳抹,不肥即瘦,没一个能站得标致的,微微皱眉,只好朝左边苗条女人招手,张松挑右边丰满的,其余的撇着嘴,随领班出去,一男生进来送酒和食品。
丰满女人试完麦克风,拉张松点歌。
苗条女人伏何青屏腿上:“先生,爱听什么歌?”
“你会唱什么?”他扶起她。
“你点得出,我就会唱。”她发起挑战。
“告诉你,我长这么大,没听过歌,更没唱过歌,点不出,你能点出我心里的歌吗?”他故意刁难。
“乱讲。”她闪着机灵的眼睛,“这是考我呢?看你面相,你爱听慢节奏或沧桑的。”
“那你唱一首,看能不能打动我。”他有了点兴趣。
她叫道:“帮我点《生来彷徨》。”扭头又说,“算你心里的歌吗?要说实话。”
他抵赖:“我没听过、没唱过,你不唱,我不知道入不入心。”好奇她细细的嗓子竟敢唱嘶吼的男声,音乐响起,她自然依偎他身上。
这时,两个男人风风火火进来,张松一声怪叫:“暂停,先把音乐关了。”起身指着高个说,“飘子,陈钢。”又指健壮身材的,“向疯子,向阳东。”趁他们寒暄,到门口叫领班。
两个女人给众人倒酒,领班又领原班女人进屋,陈钢和向阳东刚点完,一个女人慢吞吞的进来,何青屏眼前一亮,见她被其他女人裹出屋,起身追到门外。
领班问:“先生,还有什么需要吗?”那群女人停下脚步。
何青屏指最远端的她:“让她来吧。”
领班朝她挥手:“运气挺好,刚来,就有人点你。”
那女人瞟何青屏一眼,一言不发地从女人堆里挤过:“你不是有人了吗?”
“要两位可以吗?”他轻声问。
“好像可以吧。”她看领班,他正朝那些女人挥手。
“那就好。”他对她耳语,“如果不可以,我把前面那位退了。”
“那多不好,你就多破费嘛。”她瞟屋里。
他笑着进屋,苗条女人见状发话:“看不出,你胃口挺大的。”
“我胃口特别小,你收费多少?”他顺水推舟。
“客人看着给,一百不嫌少,二百不嫌多,再多就更好。”她一直盯着新来的女人。
“跟你商量一下,我给三百,你可以去接其他生意了。”他示意新来的女人不要讲话。
“你说我现在就可以走?”苗条女人悻悻地问。
“可以吗?我们这一曲就算终了。”他表情严肃。
陈钢和向阳东跟着起哄:“十分钟挣三百,多好的事,犹豫什么呀?”
苗条女人又瞟那个女人,看着何青屏:“从自尊角度讲,我不接受,从钱的角度讲,我接受,给钱吧。”
张松正欲掏钱,被何青屏一把拦住:“这钱必须自己掏。”摸出一匝钞票,数出五张递给她,诚挚地说,“不好意思。”
“明白了,不是有钱人,就是冒充大款。”苗条女人掂掂钞票,起身出门,对那个女人扔下一句话,“你最好把握住机会。”留下忿恨不平的背影。
张松已打量过新来的女人,竟看到白岚的轮廓,再仔细看,又看到沈鸿滨的影子,心说这也太巧,难怪他不顾一切打发掉别人。
四个男人以酒代叙,一口喝掉满杯酒,那女人给何青屏续杯:“你真狠!”
“她陪几小时,挣一百,就不狠?”他扔香烟。
“不是说钱,是你的眼神,给她再多钱,眼里见不到怜悯,你不好意思,鬼才信。”她不愠不火。
“真是知心话,我自罚一杯。”何青屏在呐喊声中一饮而尽,“现在还狠吗?”
“好像好点了。”她指空杯子,“就不能给我倒一次?”
“倒几次都行。”何青屏觉得她说话像挠痒痒肉,近似绵里藏针。
“心里其实挺烦的,要不,陪我喝一杯?”她倒像来跟朋友叙旧的。
他们又凑热闹:“真弄拧了。”
张松叫道:“管人家呢,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遇人无数,她说话,总让人没办法拒绝,我得想想。”何青屏端起杯。
“喝完再想。”那女人喝一口,歇一气,连歇五、六气,酒终于喝光,他早举着杯子在空中等她。
越喝话越多,女人叫夏冰洁,28岁,陪都人,上周刚到凤凰城,据她说已离异,被小姐妹拉来的。
张松听得清楚:“夏冰洁,那你还坐什么台?”
“总得吃饭吧。”她拿白眼翻他。
张松指何青屏:“你一顿能吃多少?建议,明天起别干了,就跟着他,保证比你在这里挣的多十倍。”
“不信,我小姐妹一个月能挣一两万。”她碰碰何青屏的胳膊。
“你最好信。”张松的丰满女人要他喝酒。
“真的?”她伸双手摇他胳膊。
“一半真,一半假,真,确实能挣他说的那么多,假,得看你的本事。”他沿着张松给的架梯往上爬。
“什么本事?我也大学毕业。”她觉得他有点阴。
“文凭是次要的,关键看做事情,因为我不**,只提供机会。”他喝一大口酒,“有一道题,这里一月能挣二万,到公司上班一月只挣五千,你选哪个?可以不回答。”
“用选吗?自然是五千,足够在这里立足,可以另寻机会,这里挣得再多,它是一个染缸,麻烦的是,一般公司挣不到五千,连自己都养不活,只好干这个。”她的表达尽量详尽,“我怎么相信他说的?”
何青屏低头沉思,掏出手机,点击图片:“我一句话不说,你自己看,自己决定,不要问,只做决定。”
“都什么啊?”她仔细辨识,接着不停翻看,翻过几十张,叹道,“这么多!有两件真的,那他说的就是真的。”
张松伸过脑袋:“要全是真的呢?善意提示,他单身,现在,相中了你。”
她朝张松点点头:“你专门干这个?”
何青屏指指他们:“都是,我给你一个承诺,这里有家餐厅正在装修,你如果适合,那家店就交给你管理,前提是你要适合,还有,不要为了钱而钱,如果这样,你再漂亮、再能干,一出这门,我们直接说不再见。”拍拍她的手,“这会不用做决定,喝完酒,你再告诉我,包括你还有什么想法。”
“你真离了?没别的女人?”她盯着他的眼睛。
“等你有了决定,我会告诉你一切的。”他收起手机,不再聊相关的,忙着与他们碰杯喝酒。
“我俩再喝一杯吧。”她趁空当举杯,“你不嫌弃我?”
“你哪点应该让我嫌弃?”他点香烟。
“毕竟是这种场合认识的。”她从他手里接过香烟,“不介意吧?”
他摇头:“别再提嫌弃两个字,嫌弃你,就是嫌弃我自己。”轻轻跟她碰杯,“你随意。”喝完,觉得酒水往上涌,后脑疼痛却消逝。
“我给你唱首歌吧,《女人花》。”她起身点歌。
张松朝她摇手,喊:“切歌,《女人花》。”
她掐掉烟头到屏前,待音乐响起,缓缓扭动环嫌瘦、燕嫌肥的身体,用肢体进入歌者的悲伤,用优美体态牵动他的视野,一个兰心蕙质且知道如何突显优势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