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屏灵机一动:“她妈死前留下遗愿,让他来看看,要可以,就给谭家祖宗迁坟,原来不明白她妈的意思,现在明白了,肯定是因为老祖宗丢在这里,有点寄人篱下,那他们家的香火就旺不起来。”尽量不让她受到惊吓。
一席话,说得张松直点头,谭诚金发过愣后,也慌忙点头称是,接着狼吞虎咽。
她有些不以为然:“那铁板镇上的谈家人一直聚着,很少有人外出打工什么的,为啥?因为谈家出人才,好几位当过父母官,究其原因,都说谈家祖坟风水好,那座山叫‘向阳峰’,太阳从它右边升起,我上去两次,悬崖下面是‘日梭河’,弯弯曲曲的,现在正欢腾着呢,他刚才提到的左侧对面,就是‘向阳峰’西边有座山,叫‘夕照峰’,太阳正好从它背后落下去,要高一些,上面没有开阔地,两座山像姐妹,他老祖宗即使埋在旁边,很不错了,谁家老人想埋上面,还上不去呢。”
“这样啊,那上上香就算了。”何青屏朝谭诚金使个眼色。
“嗯,等会我去买香和纸。”谭诚金跟他打交道的原则是,顺着说,就不会犯错。
“不过,也有一个问题。”她很认真地思考一下,“他家祖宗埋的地方正对‘夕照峰’,有点不太好,想啊,一是那边的山还要高,二是这个‘夕’不好,还有,他家老祖宗把‘向阳峰’上的阴气全带走了,给那边谈家留下的全是向阳,所以家族运道一直兴旺。”
“呵呵,你学过风水?”何青屏开玩笑。
“不用学的,我们这里,七岁大的小孩都知道哪山好、哪块石头好、哪条河一帆风顺,松溪镇附近溪河多,就缺这种山势峻峭、奇形怪状的山。”她给他碗里一口气夹了三块肉。
“那明天带你第三次去,实地勘察,你来决定到底迁不迁坟。”何青屏暗示谭诚金再上“向阳峰”。
“他真把祖宗迁走,我就把爸妈迁到那里,托托关系也行。”她指着谭诚金又说,“你今天上去有点冒失,幸亏是那谈家老人让孩子带你上去的。”
三个男人一起惊诧地面向她,她接着说:“你说去上坟,除了手里的包,还有什么?香和祭品呢?有这么上坟的吗?你要擅自上去,保证有人追着把你撵下来。”
“看得这么紧?”何青屏心想这才是自己最关心的。
“不紧不行,上去偷土、偷草的都有,把偷来的土和植物弄在自家祖坟前,还有偷石碑和石狮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兴起的,截住好几次,有人被打个半死。”她似乎有意渲染严重性。
“那麻烦了,想迁也迁不走了。”何青屏对谭诚金说,“除非你去做通谈家人的工作。”
“这倒是一条路,看他遇上那个老人的辈份,要是辈份高,又愿意帮着张罗,聚齐一些老人到谈家祠堂议一下,兴许能行。”她透露一些他们做梦都想不到的细节。
谭诚金慌了手脚:“要是他们觉得是我家祖宗带走山上的阴气,一迁,阴气就回转了,不让迁呢?”
“看情形,做工作是肯定的,至少能知道他们的想法,即使不让迁,再想其他办法。”张松开金口。
“这样,明天一起去,你找那老爷子,先探他的口风,就说离得太远,上坟不方便,你又是孝顺子孙,把迁坟的意思露一下,即使他不赞成,也要取得上山上香的许可,到了山上,根据实际情况,再协商。”何青屏想现在说什么都白搭。
“好,我等会多买点纸和鞭炮。”谭诚金摸兜。
何青屏见状,从兜里摸出一叠钞票扔他面前:“两千,除了纸和香,再买些礼物,给那老爷子带去,把关系搞好,话要说得可怜动听一些。”
她看看何青屏,又看看其他人,十分纳闷,觉得根本不像他们说的那么简单,即使是迁坟,跟他们两位有什么关系?想等方便后再问清楚。
回到房间近一小时,她见他忙着上网,避而不谈谭家祖坟,已大致清楚怎么回事,不免焦急,数次欲询问,又怕他不开心。
待他冲完凉,她实在忍无可忍,把他推到床上坐下:“你们那样干,是行不通的。”
他故作惊讶,正想哄骗,她眼里透出看破一切,低头沉思后问:“你是怎么认为的?对我。”
“我只有一个认为,你想做的,我支持,不管事情是什么样的,但不能看着你掉下悬崖,你掉下去,我怎么办?”她直言快语。
“你觉得他做不通谈家人的工作?”他琢磨她的言外之意。
“做得通又怎么样?好,让他迁,谈家人找几个人到现场盯着,说不定拿着枪,挖吧,你们就像犯人苦役一样干活,坟里有东西,全留下,除了骨头,什么都带不走,人家闭着眼睛都知道,好几个人来,说是迁坟,为啥现在想迁,早干嘛去了?肯定奔着什么来的,我都看明白了,别人比我更聪明。”她直接掀开他的隐蔽。
“那是你听见我们说过程了。”他有些不服。
“你想想,前些年,这里年年都有偷这个、挖那个的,刚开始,还能带出去,有的即使带出去,也被追回来,地下的东西是谁的,公开了,那是政府的,不公开,是有权有势人的,就一亩三分地,还能罩不住?之前,人家还不会注意那小子家的祖坟,弄到祠堂开会,不注意的,都注意了,你们随时会被盯上,这是刚才在路上想到的。”
他起身坐到沙发上,点上香烟,在纷纷扰扰中清理思绪,觉得这事的确应该由她来定,她说继续,就干,她说不行,明天立即走人,头都不回,拉她坐旁边沙发。
“都告诉我,我是你的女人,能害你吗?那天你说过要告诉我一切的。”她也点上香烟。
他有意咳嗽两声,接着把回到凤凰城到上螺旋峰,再到申市和来的目的细讲一遍,隐去一些细节和两个女人。
她听完,蹦起来坐他腿上:“我男人好厉害!好复杂的,我想都不敢想。”
“你不介意?”他觉得更加吃惊的是自己。
“介意?介意的只是你啥都瞒着我,这年月,干什么都得有非常手段,只是不能用这种手段对付我。”她把烟头掐掉。
“对付谁,也不会对付你。”他也掐灭烟头,“其实吧,我挺纠结,按现在的情况发展,用不着刨祖坟,帮那些像张松的藏家卖掉一部分东西,我俩花三辈子,都花不完,又总惦记着,刚开始,我也不清楚自己的真实想法,后来才发现,可能是身体里一直潜伏着冒险的冲动,有的富人,喜欢偷人家小店里的东西,跟这个差不多。”
她起身来回走动,弯下腰小声说:“我小时候也偷人家的东西,还偷过好几次鸡,最早跟男生学,冬天穿着大衣,跑到鸡窝边,伸手就薅出一只,太冷,它们不爱叫,都不用刀,抓着脑袋使劲一拧,然后塞进大衣里,大模大样的走,哎呀!那真刺激,最刺激的是丢鸡的人挨家挨户追查,一般人想象再丰富,也不可能把丢鸡跟我联系在一起,我一直是镇上最乖的女生,特别理解你这种冲动。”
他看她表演偷鸡的动作,心里乐开花,把她扶到床上坐下:“我得好好瞻仰一下!”涌起一股爱不释手的感觉。
“去,我又没死。”她搂住他,“你早不给我讲,还替你瞎担心,因为你不会这样猛冲猛打刨坟的,里面真要有东西,我们就想办法弄走,让‘向阳峰’多一桩悬案,让谈家祖宗受点惊吓。”
他见她暂时忘了悲痛,分散精力对她只有好处:“你说,该怎么做?”
“那得好好想想。”她突然问,“谭家祖坟刨出的东西卖了多少钱?”
“两样,一幅字、一幅画,一共卖了一千零一点。”他习惯性的少说一个单位。
“啊!不会吧,那折腾干嘛?”她脸上有无数个问号。
“不对,少说一个万。”他在她耳边说。
“啊!那是该折腾,一千万,天啊!”她兴奋地站起来,“万一这边啥也没有呢?”
轮到他“啊”一声:“还真是,从没这么想过,想凡是谭家祖坟,终归有东西的。”
“这可难说,还有呢,那么多坟,挖哪座啊?”她很快进入角色。
他再故意“啊”一声:“只能看完现场,再做决定。”
她直摇头:“不知道具体是哪座?麻烦。”回到沙发上又点烟,“觉得应该双管齐下。”
“怎么个下法?”他实心实意地请教。
“就让姓谭的跟那老人谈,谈得越热闹越好,你不要出面,躲着,不管发生什么,进退都方便。”她根据自己的了解提示。
他点头:“还有吗?”
她抱他坐腿上,一五一十地谈自己的想法,只听得他点头不断,惊叹声连串,等上了床,两人仍在密商策划,一直聊到凌晨三点,才在哈欠声中相拥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