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容看着眼前的皇后,听着皇后嘴里说的那些话,反倒是笑了笑,回道:“娘娘说的是,多亏了娘娘,此事才能水落石出。”说着,又起身,转头看向了齐妃,笑道:“还得向齐妃娘娘请罪,差点就错错怪了齐妃娘娘。”
齐妃此时自然没有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听见陵容起身对自己请罪,倒是不甚在意,随意的回了句:“无妨,本宫不会怪罪。”
陵容也是回道:“多谢齐妃娘娘开恩。”
皇后见瑢常在竟然当真是没有半分怀疑,而齐妃也竟然不怪罪瑢常在诬陷之罪,也不理会自己,怎么看都觉得十分奇怪。瑢常在不怀疑齐妃,倒还算得情有可原,或许是察觉了栗子糕并非是被故意下了夹竹桃的花粉。可是齐妃这样真是十分奇怪了。
只是再怎么样,皇后也不能上前问齐妃,你为何不怪瑢常在。就算是自己的心思被人猜到了,那也不能彻底破罐子破摔的,让众人皆知了。
皇后手捏了捏主位的扶手,冷声开口道:“罢了,这件事终归是本宫做的不妥了。若非本宫,也不会出现这么一遭误会了。本宫决定,还是要补偿你们二人。”
说着,转头看向了齐妃,说道:“齐妃,你是三阿哥的额娘,本宫赏你什么都不如赏三阿哥好。本宫会为三阿哥向皇上求情,给三阿哥找一个更好的师傅。如此,三阿哥必定更能专心读书,叫齐妃你放心了。”
齐妃再怎么对皇后冷脸,如今皇后拉下脸来说要补偿她,齐妃也不好太过分了。因此也是起身,行了一礼,回道:“多谢皇后娘娘,臣妾先替三阿哥多谢娘娘了。”
皇后见齐妃如此,也算是缓和一二,便点了点头,示意齐妃坐下了。
随即,又看向了另一边的安陵容,挑了挑眉,问道:“那瑢常在呢,你想要些什么补偿?”
陵容微微笑着,起身行礼道:“皇后娘娘不必如此。此事也怪臣妾,没有和皇后娘娘您说明白,这才造成了这误会。说起来,臣妾也有过错,自然不能叫皇后娘娘您来补偿臣妾了。”
皇后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什么叫也有过错,自己承认错误就算了,怎么还替她承认错误的。她是自谦说是自己的问题,要补偿两人。但是自谦有错也不代表她就真的有错了。怎么她自谦一下,你安陵容就能当真,说我皇后是真的有错呢。
只是,自己话已经说出口了,也不能再收回,也只好说道:“无妨,既然本宫说要补偿你们二人,那就不用拒绝。”
安陵容此时才做出一副扭捏的样子,似乎很是纠结,等了半天,才说道:“那……皇后娘娘看着赏就是了,不拘是什么,只要是皇后娘娘赏的,都好。”
皇后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才好看些。
她仔细思考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道:“川蜀那边的蜀锦局进献了几匹蜀锦,颜色倒是好看,是绿色的一匹、紫色的一匹和粉色的一匹,另外还有几匹年初进献的。绿色倒是合本宫的眼缘,只是花样不大好。粉色本宫穿又显得过于娇嫩,实在是不适合本宫。”
“如今想来倒是正好,绿色的蜀锦大气、稳重,就赏给齐妃正好,这粉色给瑢常在你穿来正合适。你年轻,粉色穿来正好显得娇嫩,皇上看了必定会更喜欢的。如此,这粉色的就赏给瑢常在你吧。”
齐妃倒是速度够快,起身就谢恩道:“多谢皇后娘娘,臣妾不胜感激。”
而陵容却是连忙起身,推辞道:“回皇后娘娘,蜀锦难得,一年也进献不了几匹。如今蜀锦局才进贡了几匹,想来是看在皇后娘娘的面上,蜀锦局特地加快进度,才织出几匹。蜀锦局必然是希望皇后娘娘能穿上。”
“皇后娘娘若是赏给臣妾,岂不是辜负蜀锦局一番心意?”
皇后却是笑着回道:“瑢常在实在是多虑了。本宫既然赏了你,那就是本宫的一番心意。瑢常在你只顾蜀锦局的心意,就不顾本宫的心意了吗?况且,本宫拿来赏人,也不算辜负蜀锦局的一番心意吧?”
陵容听皇后如此说,也知道皇后大概是非送不可了,也只好回道:“臣妾并非这个意思。既然皇后娘娘如此说了,长者赐不可辞,臣妾也只好收下了。”
皇后这才点点头,笑道:“如此才是。”遂又转头吩咐剪秋,道:“剪秋,你去库中将蜀锦局最近进献的那几匹蜀锦,取绿色和粉色的出来,分别叫齐妃和瑢常在带回去。”
剪秋听罢,便从主殿去了后面的库里,将两匹蜀锦取了出来。齐妃和陵容两人,都分别带了一匹回了各自的宫苑。
等到齐妃和陵容都离开以后,皇后的脸色也是瞬间冷了下来。整个桃花坞,也再没有旁的人了,皇后才露出了真面目。
剪秋走到皇后身边,脸上的表情露出了些可惜的样子,开口说道:“娘娘,今日没有将三阿哥的事谋划下来,实在是可惜了。”
皇后只是挑了挑眉,冷冷的回道:“只怕不只是今日可惜。剪秋,今日之事,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可是剪秋却是有些不懂,低了低眼眸,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娘娘,奴婢不懂,今日之事,有哪里奇怪了?”
皇后低了低眼眸,从一边拿起了玉如意,抚摸起来。
随后皇后开口道:“你看不出来本宫不怪你。只是这件事处处透露着诡异,本宫实在琢磨不透。就说那栗子糕,瑢常在乃是用香的高手,不可能查不到栗子糕只有表面有花粉。可是瑢常在来本宫这里,她是怎么说的。”
剪秋骤然被提问,一下未曾反应过来,仔细思索了片刻,才回道:“当时瑢常在只说这栗子糕有些古怪,闻起来有些清苦的味道,太医说是沾有夹竹桃的花粉。”
皇后摸了摸手里的玉如意头,紧接着说道:“此处就已经不对了,既然是太医检查出有夹竹桃的花粉混入其中,瑢常在为何就不怀疑齐妃故意要害她呢?难道瑢常在还真信什么后宫姐妹,和睦相处的一套?”
“她若是相信,就不会让华妃吃那么大的亏了。瑢常在不怀疑齐妃就罢了,可齐妃被错怪,却也不怪罪瑢常在,反倒是像是对本宫有所怨气。诚然,本宫张口就要定齐妃的罪,她是理当对本宫有些怨气。”
“可是依照齐妃平时的性子,本宫说那么几句,她必然是相信了,不再怨怼本宫。可是本宫这次连蜀锦都送出去了,齐妃对本宫的怨怼之心,依然不消啊。”
提到蜀锦,剪秋倒是有些生气,开口便道:“娘娘所说的那些,奴婢不懂,可是蜀锦那么珍贵,蜀锦局一年也拢共就进献那么几匹,皇后为何要送给齐妃娘娘和瑢常在呢?”
皇后转过头,瞥了一眼剪秋,有些埋怨,开口道:“你今日怎么回事,平日里的机灵都到哪里去了。齐妃和瑢常在已然对本宫有怨怼之心,本宫送齐妃和瑢常在蜀锦,一是为了安抚两人。更重要的,就是为了瑢常在。”
“瑢常在此前松子一计并未受影响,本宫总觉得寝衣之事,只怕也难成。况且这一计若是能成,本宫的痕迹在其中也出现的太多了。一旦此事东窗事发,本宫也害怕受到牵连。”
“瑢常在即便怀有身孕,也不过是常在位份,此番骤然获得蜀锦,宫中必定不少人惦记着她这蜀锦。特别是华妃,这次蜀锦局进献蜀锦,可是连她都没有份,眼巴巴等着皇上赐给她呢。”
“你说要是这个时候,齐妃和瑢常在得了蜀锦,华妃该怎么想?华妃又该怎么对付她们二人?”
剪秋大概明白了皇后的意思,也是点了点头,随后回道:“齐妃也就罢了,名义上和华妃平起平坐的,平日里又不得宠,华妃看不上她。可瑢常在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又还年轻,只怕华妃要嫉恨死了。”说着,剪秋也是轻笑一声。
皇后也是轻笑道:“本宫也是如此意思,到时候也用不着本宫出手,自会有人解决此事。”
剪秋此时,却是歪了歪头,问道:“皇后娘娘,奴婢还有一事。三阿哥如今是不指望了,娘娘何不再考虑考虑四阿哥?”
提到这件事,皇后倒是有些愁容,又轻抚了手中的玉如意一下,回道:“本宫如今不想考虑也是不得不考虑了。四阿哥聪慧,倒是比三阿哥好,若是能在本宫座下,说不定是太子之选。只是四阿哥出生不好,本宫也实在没办法,不是万不得已,本宫实在不想选他。”
剪秋低眸思考了片刻,眼前一亮,连忙说道:“皇后娘娘,若是能给四阿哥换个生母,岂不是两全其美?”
皇后略微思考片刻,依然有些不解,遂问道:“此话什么意思?”
剪秋也是笑道:“皇后娘娘,四阿哥不管如何,也是皇上骨肉。四阿哥生母低贱,四阿哥被皇上视为耻辱,大半是因为此。其实皇上不愿意见到四阿哥,也是因为此时,亦是皇上的耻辱。”
“可若是四阿哥生母并非李金桂,而是多年前就出宫去,为国祈福的某个妃嫔,甚至可以是纯元皇后……”
皇后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又眯了眯眼,接着剪秋的话,说道:“若是四阿哥为姐姐所出,只怕年岁不大对。若说是生母为国祈福,死在宫外,倒还可行。那么皇上不愿意见四阿哥,就成了不忍见四阿哥,恐见之伤怀。”
“如今后宫子嗣凋零,正逢瑢常在又怀有身孕。若是本宫能说服太后,将四阿哥接进宫来,那么四阿哥由本宫来抚养,倒是说得过去。只是要为四阿哥另寻生母,只怕没有合适的妃嫔能做她母亲啊。”
说着说着,皇后的声音也是逐渐小了下去。沉默了片刻,皇后才冷冷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倒也不急在一时。只是四阿哥那边,需要多留心。你留意着多关心四阿哥一二,将来接到本宫身边,也好和本宫亲近些。”
剪秋连忙笑着回道:“是,皇后娘娘。晚些我会为四阿哥配些宫人,看看四阿哥在圆明园的生活如何。”
第二日,广育宫中。
齐妃正在宫中,独坐桌边,不知想些什么,手中的手绢不停挥舞着,眉头也紧皱着。
此时,门外却出现了一个身影,慢慢踱了进来,张口便道:“齐妃娘娘怎么独坐在殿中,也不留个人伺候着。”
齐妃听见声音,连忙抬头,却见甄嬛正在门口,脸上的表情瞬间便改为了笑脸。齐妃起身,笑道:“莞常在怎么来了,快来坐。”随即又转头向门外吩咐道:“翠果,快进来给莞常在倒茶。”
甄嬛反倒是伸手拦了下齐妃,笑道:“齐妃娘娘不必如此,嫔妾此次前来,也不是为了一口茶。”
齐妃摇摇头,道:“莞常在客气了,你来本宫宫中,本宫招待你是礼道。何况莞常在帮了本宫一个大忙,本宫也实在不知如何感谢莞常在你了。”
甄嬛笑笑,回道:“齐妃娘娘客气了,嫔妾也只是不忍见到母子分离的场景罢了。嫔妾虽然没做过母亲,可是却也能体会为人母的心情。孩子就是母亲的全部,若是倘若有一天嫔妾做了母亲,骤然间叫嫔妾离开自己的孩子,嫔妾也是一样的百般不愿意的。”
说到这里,齐妃也是叹了口气,道:“可本宫原先跟着皇后,虽说不受宠,可毕竟皇后是皇后,将来说不定能给本宫的三阿哥挣来一个好前程。可如今这样子,本宫也不敢继续跟着皇后了。三阿哥的前程,本宫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甄嬛脸上多了一丝严肃的神色,拉着齐妃坐了下来,劝慰道:“齐妃娘娘只听过母凭子贵,可听说过子凭母贵?”
齐妃听到甄嬛的话,脸上倒是多了一丝疑惑之色,问道:“莞常在此话是何意思?”
甄嬛答道:“娘娘仔细想想,这世上,不管是谁都靠不住的。三阿哥的前程,不管是靠谁,最后都不过是一场空,能无条件对三阿哥好的,只有娘娘您。因此,三阿哥的前程,若不指望三阿哥,唯一能指望的,也只有齐妃娘娘您了呀。”
齐妃倒是一惊,指了指自己,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