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大理国王段和誉携文武百官上千人亲自到泸沽湖恭迎汉皇。
段和誉只身前往营帐,躬身道:“臣不知陛下远道而来,接驾来迟,望恕罪。”
“段氏家族世代镇守云南,功高劳苦,爱卿不必多礼。”赵耀走上前去搀扶住段和誉,以示尊重。
段和誉统治期间,仰慕中原文化,每年都定期向宋朝进贡,大理沿用的历法也是中原所赐。
为了表彰段和誉,太上皇赵佶曾册封他为云南节度使、大理王,因此,在赵耀面前确实理应称臣。
历史上,段和誉活了足足94岁,在位时间39年,虽已年过半百,但他的精神风貌却与三十岁男子无异,动作孔武有力,声音浑厚雄壮。
他还是金庸小说《天龙八部》中人物段誉的原型,武艺高强,精通凌波微步、六脉神剑、北冥神功和祖传一阳指,还有万毒不侵的体质。
……
一阵寒暄过后,赵耀与段和誉同坐一辆马车,率军返回羊苴咩城。
随段和誉而来的文武百官并没有对赵耀显示出顺从的态度,反而有些横眉冷对。
赵耀垮着脸说:“爱卿啊,大理的百官似乎并不欢迎朕的到来。”
段和誉叹气道:“哎,这大理国,表面上姓段,实际上姓高,臣不过是个傀儡罢了,哪怕是宫里的一个太监我也使唤不动啊!”
接着,段和誉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讲述了高氏家族掏空王权,把持大理国朝政二百年的历史。
段和誉继位二十多年来,虽然励精图治,勤勤恳恳,却始终无法改变被高氏架空的局面,全国的军、政、财权都被高氏家族牢牢把控。
历代大理国王们都被高氏当个吉祥物养起来,敢不听话就直接废掉,驱逐到寺庙里当和尚。
比方说段和誉的父亲段正淳,就是因为引起高氏不满,被迫出家为僧,连个生卒年记载都没有。
为了扳倒高氏,早在赵匡胤南征的时候,大理国王段素顺就积极与中原取得联系,想要引汉军入境消灭高氏。
然而赵匡胤根本不吃这套,他直接以玉斧划大渡河为界,指着大理国说道:“此外非吾有也。”
意思就是说,这块地没啥鸟用,送我都不要。
段和誉继位以后,也是积极与中原交好,主动称臣,然而徽宗也对这片土地没兴趣,除了册封一些虚名以外,连流官都懒得任命一个,更别说派兵驻守了。
当然,当时北方边防压力很大,同时面对金、夏,无暇他顾,这也是原因之一。
二百年间,大理国一直游离于中原之外,双方的贸易也仅限于牲畜和药材。
直到赵耀继位后,将烟草推广到大理,无数汉商被烟草的丰厚利润所吸引,纷纷涌入大理,双方的文化碰撞才逐渐多起来。
在此期间,段和誉抓住机会,通过与宋交好成为了烟草收益人,大理的烟草品质极佳,销往世界各地。
段和誉通过烟草贸易获得巨额的利润,或多或少拿到一些权力,收买了一部分人。虽然没能解决老高家,但小日子比以前好许多,要不然估计早就出家为僧了。
赵耀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说:“朕若帮你铲除高氏,何以为报?”
段和誉当然懂得引狼入室的道理,但如果汉军是狼,那么高氏就像牙齿里的蛀虫一样。
狼好歹看得见摸得着,也可以打,而蛀虫却看不见摸不着,潜伏在你够不到的地方,时不时刺痛你,逐渐消耗你的生命力。
与其在蛀虫的蚕食中痛苦地死去,不如在狼的撕咬下痛快地灭亡!
“我段氏将永远臣服于大汉,听凭驱使,绝无二心!”段和誉扑通一声跪下,义正辞严地说道。
他等赵耀这句话等得太久了,二十几年来,他就像一只笼中困兽,任由高氏摆布,他没有一天不渴望重新夺回大权。
“高氏现居何处?朕即日便发兵征伐。”赵耀轻描淡写地问。
“高氏子弟无处不在,遍布大理国八府、四郡、四镇、三十七部,根深蒂固,难以革除啊。”段和誉绝望地答道。
“朕这一万雄兵比之如何?”
“弗如远甚。”
“哼,天下诸国闻我汉军之名无不丧胆,朕观高氏不过插标卖首耳!”
面对段和誉的激将法,赵耀装作生气的样子。
“陛下有所不知,滇东乌蛮、滇西白蛮部众多达百万,区区一万人马,实在难以降服,不可轻敌啊!”
……
在赵耀的皇架前往阳苴咩城的途中,大理相国高顺贞正在召开家族会议。
“带一万大军随行,还说成是友好访问,欺我高氏无人乎?”
“要我看,不如抓了这狗皇帝,拿来与汉国讨要钱财和土地。”
“段和誉竟然敢勾结汉人,吃里扒外的家伙,杀了他!”
……
众说纷纭,高顺贞当了六年相国,从未遇到过如此棘手的问题。
汉军先后灭金、高丽、朱罗、吐蕃,高顺贞就算是有夜郞国国王附体也不敢碰瓷。
但是一万汉军深入大理国腹地,让高顺贞感到如芒刺在背。
万一北边的梓州路与东边的广南西路两路汉军一齐杀来,再与这一万人马里应外合,则大理国危矣,高氏危矣。
“攘外必先安内,先把这一万汉军牢牢看住。”沉默了许久,高顺贞才发话。
随后,高顺贞亲率五万人马前去“迎接”,在凤羽郡处拦截住了汉军的去路。
这时,原本跟随段和誉的文武百官全都阵前倒戈,列队前往拜见高顺贞,段和誉再一次受到一万点暴击伤害,深刻感受到了“孤家寡人”的悲哀。
双方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但高顺贞还是按捺住了,前不久,他刚收留了一批从吐蕃而来的高僧,据高僧们所说:“汉军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高顺贞生怕吃亏,不敢轻易动手,为了缓解焦灼的氛围,他主动策马上前,在汉军阵前三百步处停下。
骑在战马上,微微低头道:“本相甲胄在身,不便行礼,望汉皇多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