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敲击着自己膝盖,头上冕旒轻轻晃动,只见他眼底精光一闪,笑吟吟的商量道。
“簿卿,既如此,不如你的府邸先给元彻借住几月。
反正你家中女儿出嫁,儿子外派,也就剩你们夫妇二人,空着也是浪费,不如正好先给元彻住一段时间。”
“如何?”
他当初是怎么找到这个抠门的家伙当户部尚书的。
元彻的尚书府是因为国仇被毁,他自然应该出钱给他修葺,薄尚书真是不靠谱。
陛下话音刚落。
薄尚书通体发寒,攥着玉板的手一紧,嘶~~~。
陛下这个老狐狸。
他想到自家母老虎辛苦养育的满院子花草植被,他上次只是不小心碰伤了她的兰花叶子,都被赶去睡了一个月书房。
要是让元彻一家住进来,她的花草出了问题....
恐怕家中那个母老虎会打死他的。
不不不,他才刚抱上孙子,还不想早亡。
“陛下,臣...臣突然想起来,元尚书为国为民,是个不可多得的良才忠臣。
这笔钱,户部理应拨出,臣无异议。”
薄尚书顶着诸位大臣探究的眼神,老脸一红,昧着良心开口道。
为了自己的家庭地位,他不得不如此啊。
众大臣低头哂笑。
薄尚书,你的脸呢。
裴府。
厚厚的积雪逐渐开始融化,元锦意带着两个小家伙在院子里打最后一场雪仗。
“三姐姐,你你....你不准帮小鸢,你快帮我。”
松散的雪球砸在裴乐鸢背上后,裴乐瑜眼中得意不已,双手叉腰,气呼呼的开口。
“凭什么,三姐姐就是要帮我。”裴乐鸢抖掉身上的雪,嬉皮笑脸的对裴乐瑜还嘴。
元锦意跺跺脚,坏笑一声,抓起地上的两坨雪球,对着两个小丫头就扔过去。
“我谁也不帮。”
她就是要以大欺小。
哈哈哈。
“啊,三姐姐坏。”被砸中的裴乐瑜裴乐鸢异口同声的对元锦意指责起来。
元锦意对她们做出一个鬼脸,赶紧继续捏雪球。
两个小丫头对视一眼,将目标转移到元锦意身上。
元锦意被她们两个小丫头追的满院子跑,嘻嘻哈哈的声音传出去老远。
“公子,三位小姐感情真好,就像亲姐妹一样。”
朝峰站在自家公子身后,欢喜的看着这一幕,自己也被感染到。
裴明舟负手而立,脸色一黑。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需要三个妹妹吗?
不过.....裴明舟望向院子里,笑容明媚纯真的少女,袖子里的拳头越攥越紧。
他最近就像着了魔一样,对她越发亲近关心。
可他们的身份已经注定,日后不会有进一步的交集。
昨夜少女清甜幽香的气息一直萦绕在他鼻尖,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上小巧的牙齿印,嘴角的笑容一僵。
他第一次失眠的这么彻底,竟然是因为一个彼此不能跨越身份的义妹。
他对感情之事并非愚钝不堪,可这次,心中除了迷茫就是无措。
如果...当初他没有拒绝....
裴明舟一时间陷入深深的懊悔中,周身围绕着阴沉的气息,整个人忧郁的站在屋檐下。
他抬头看了一眼躲避雪球的元锦意,日后他要同她保持距离才是。
过了两日。
元锦意坐在书桌前写着什么,一股烤红薯的香味飘散出来。
“三姐姐,快来快来,红薯烤好了。”裴乐鸢乖巧的坐在小马扎上,跟裴乐瑜一起坐等婢女分红薯,高兴的对元锦意招手。
元锦意抬头笑笑,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走到火盆前,跟她们一起坐下。
裴乐瑜将头趴在她腿上,笑嘻嘻的望着她,“三姐姐,你能在这里一直住下去吗?”
有三姐姐在的时候真好玩,上午陪着她们打雪仗,下午陪着她们烤红薯,一点都不无聊。
元锦意眼珠子一转,嘴角上扬的厉害。
“你们想让我陪着你们吗?”
小鬼头,想的美。
裴乐瑜和裴乐鸢同时诚恳的点头。
她们当然想呢。
元锦意眼波流转,像是在认真考虑一般,但随后对她们摇头,“当然是不能啦。别以为窝在我这里你们就能不去学堂。”
难怪跟祁金金一模一样,都是一个祖宗血统,都不喜欢上学。
不过裴明舟好像学识还不错诶。
就是这两天都没有见到他,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呜呜~~”裴乐瑜顿时假装呜咽起来。
她好难过。
元锦意直接看破她的招数,伸手去挠她咯吱窝。
“哈哈哈。”裴乐瑜嬉笑起来,捂着胳膊躲避元锦意的爪子。
好坏啊,三姐姐,
陪着两个小丫头疯玩了一天后,元锦意躺在床上等着小玉打水沐浴。
外面天色慢慢黑下来,细密阴寒的雨丝飘荡在空气中。
青竹撑着伞,步伐平稳的走到屋檐下,推门进来。
“小姐,又是展世子的信。”
元锦意昏昏欲睡,听到声音清醒了些许,伸出自己的手去接。
展曜咋这么爱写信?
她抬起头来,趴在床边,借助烛火的光芒将信展开。
一目十行的阅览过去,原来是展曜知道尚书府被烧,写信来安慰她的。
元锦意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璀璨的目光中充满玩味。
“小姐,您笑得好阴险。”青竹撇嘴,不知道自家小姐对展世子是什么意思。
“你不懂。”元锦意将信递给青竹,声音平静,“你去帮我回他一下,就说我没事,暂时不能出门而已。”
青竹双手接过信,对她点点头,元锦意眼底闪过一抹幽光,低头抠着自己的指甲。
入夜后,几道身影想要闯入裴府,被禁卫军快速逼退至一角。
淅淅沥沥的雨珠滴答溅落,血水蜿蜒,雨打芭蕉闷声不鸣。
展钊蹲在裴府墙头,盯着墙角奄奄一息的黑衣人,眼神冷冽。
“擅闯者,杀无赦!”
刀光划破黑衣人的眼眸,最后一抹鲜血溅落在墙壁上,一切归于寂静。
次日。
元锦意接到自己又要去皇宫的消息后,惊呆了。
怎么又要去皇宫,她待在裴府不是也挺好的。
长公主拉着元锦意的小手,对小玉和青竹吩咐,“快去给你家小姐收拾衣物去。”
小玉和青竹赶紧点头。
“干娘,为什么要去皇宫?”元锦意跟着长公主走到凉亭里坐下,不解的看向长公主。
摸了摸元锦意的头发,长公主一脸无奈和心疼。
“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没有办法。”
她跟陛下都以为经过尚书府纵火强闯那一次就结束了,没想到最近几晚都还是有人要强闯裴府。
好在她家夫君留下的人手和禁卫军都在,才没让这里出事。
陛下实在不安,就干脆想把元锦意接到宫里去。
她也同意这个决定,在皇宫里去了也好,正好让她们清扫一下梁安城的其他势力。
元锦意蹙眉,抿着嘴角,望向头顶的天空。
不是吧,还没完?
看来得她亲自出手了。
她已经知道这次的幕后主使是阿苏蔺背后的邬纥国。
想阻拦北秦用嫁接术去种植蜜果,这辈子都别想。
时隔一年,元锦意再次住进了祁金金的蔷薇宫。
备婚的祁金金高兴不已,拉着元锦意又崩又跳。
“锦意,你能来陪我真好。”祁金金将元锦意拉进宫殿内,笑盈盈的说道。
父皇最近一直不许她出宫,锦意进宫她就有人陪着了。
“六姐姐,你高兴就好。”元锦意摇头叹息,随意的坐下来撑着脑袋看向祁金金。
她想在家咸鱼躺,想陪着魏夫人和桂圆啊。
祁金金憨厚一笑,知道她不太想进宫,伸手拍拍她的肩膀。
“哎呀,你别担心,你在这里住不了不久。
父皇肯定很快就会把事情解决好的。”
元锦意还能怎么办,只能点头了。
半夜时分,元锦意盘腿坐在床榻上,面色说不出的凝重,一股阴气在屋子里缓缓弥漫起来。
绿酒飘在元锦意面前,绞着手指头有些兴奋。
“敕!”元锦意咬破自己的手指,虚空画符,将一道血红色的符印打进绿酒体内。
绿酒难受的咬紧牙关,体内阴气暴涨,脖子上红色的经络凸起,面颊铁青的盯着元锦意,眼神凶狠暴戾。
看着绿酒一身修为一截一截的往上窜,整个虚无的身躯都显得真实起来,元锦意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还没等她高兴过一会儿。
“噗~”
她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捂着胸口难受的撑着床沿。
沉醉在修为暴涨中的绿酒着急的想要上前,“三小姐?”
元锦意伸手制止她,擦去嘴边的血迹,小声开口,“我没事,强行提升你修为我会收到一点反噬,你快吸收我给你的阴气。”
想要让绿酒帮她报仇,就必须要让绿酒变得更厉害。
邬纥的那些杀手不是寻常之辈,绿酒修为不提升上去,报仇太费力,她还是想速战速决。
绿酒点头,乖巧的听从元锦意的安排。
等她吸收完元锦意输送给她的阴气后,整个鬼呼啸着飘了出去。
绿酒在梁安城席卷一圈,所有躲藏在各处角落的小鬼阴物都被她召集起来,俨然成了一个山大王模样。
按照元锦意的吩咐,她要先把梁安城邬纥的杀手解决掉,再冲到邬纥去把邬纥搅得天翻地覆。
绿酒一走,元锦意就陷入昏睡中,以至于第二天她便发起了高烧。
寰宇之境中,元锦意背脊笔直的跪在祖宗排位面前,整个人昏昏沉沉,面带病容。
元奉天生气的看着她,手中鸡毛掸子高高举起,却久久不曾落在她身上,恨铁不成钢的呵斥着。
“外公以前怎么教你的,是不是说过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利用自己的寿命啊。
你想解决他们,大不了埋些引雷符,或者贴些倒霉符。
怎么能将自己的寿命加持在一个鬼物上,驱使她去帮你报仇呢。”
因果啊,循环啊,这样做对她以后的修行极其不利。
看看,今日不就直接病倒了。
要不是她身上不知道哪来的一丝龙气庇佑,估计要耗掉她半条小命了。
元奉天气得牙痒痒,围着她转了半天,脸色难堪到了极点。
元锦意晃晃沉重的脑袋,感觉浑身哪哪都不舒服,小声的呢喃道。
“我....我知道。”
只是不知道有这么严重。
再说,邬纥距离北秦那么远,她也贴不了符纸啊。
元奉天看她虚弱的模样,还是气不打一处来,不忍心再责骂她。
“你知道个屁,从小就没见你听话过。”
他将鸡毛掸子放在祭坛上,无奈的叹息一声。
元锦意努嘴,放在身侧的手有些颤抖,呵出一口白气,搓搓胳膊,“外公,好冷。”
怎么这么冷啊,她要被冻死了。
不就是消耗了一点源力吗?不至于吧。
元奉天从鼻孔里冷哼一声,气愤的回答道。
“身上的源力都被你消耗完了,冷也只能忍着。”
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正好给她一点教训尝尝,免得以后还敢这样乱来。
元锦意将手放在嘴边,睫毛上都泛起白霜,浑身瑟瑟发抖,眼睛都快闭上了。
“呀呀呀,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元奉天于心不忍,伸手捏住她的小肩膀,将自身的源力又传了一些给她。
小祖宗,也不知道上辈子是哪路神仙犯了错,这辈子要投身在元家,时不时的折磨一下他的神经。
元锦意缓缓睁开眼睛,身上盖着厚重的被子,屋子里还烤着火,热的她头上的汗水滚滚而下。
青竹靠在床边睡得正香,元锦意掀开了一条被子,呼出一口气。
压死她了。
凉风一吹,青竹猛地睁开眼睛,惊喜的盯着元锦意,“小姐,您醒了?”
元锦意眨眨眼睛,肚子咕咕的叫起来。
“饿了!”元锦意无辜的开口。
她感觉自己能吃下一头牛。
“好好好,奴婢马上让她们去给您端吃食来。”青竹赶紧从脚踏上站起来,扶着有些酸胀的腰肢往外跑。
小玉又走进来,高兴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小姐,您睡了好几日,总算是醒了。”
她把热水放在架子上,激动的对元锦意说道。
也不知她家小姐怎么回事,多灾多难的,希望小姐日后别再出事了。
好几日,元锦意扶着额头坐起来,“这么久了?”
她都没什么感觉。
就是有点饿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