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鱼有王八肉,又平息了恶人告状的事情,这顿饭吃得太香了,满屋子都是肉香和鱼香,而且都是野味,充满着大自然纯正的香气,在那个年代,这真的是难得的享受。
常永生是个非常听话的孩子,爸爸说公社不让淘鱼,他就真的不去淘鱼了,常永慧却是想继续淘鱼,然而哥哥不去,她也就不去了。
十来天没有吃到鱼了,全家人都想吃鱼,常永生下午放学的时候,戈秀兰对他说,昨天她爸爸又扳到了一碗鱼,今天晚上继续扳,扳得多的话,就给常永生送几条。
回到家里吃晚饭时,常永生道:“爸爸,戈秀兰的爸爸又扳鱼去了,咱们也去扳鱼吧!”
常国柱听了,沉默了。
夏翠花对常国柱道:“答应永生吧,扳鱼又不是淘鱼,再说也扳不到多少鱼,王家就是去告状也没有用。”
常国柱看看二丫,二丫一脸的期待。
“好吧,明天中午,我带着你们去扳鱼!”
常国柱做过扳鱼的家什,只是去年大湾坑里的极少了,每次只能扳十来条小鱼,还要从村西跑到村东南,他觉得麻烦,而且今年他忙得很,就不去扳鱼了。
因为大湾坑是常永慧三个灵气来源之一,所以她对大湾坑有着极大的兴趣,想再去探索一下,看到爸爸答应了,喜笑颜开地道:“爸爸,俺很愿意和你去学扳鱼。”
常国柱道:“好!到时候我教你怎样扳鱼!”
第二天中午,常国柱带着永生和二丫,到了大湾坑西边的岸上。
常永慧正想再次透视水下观察,这时候,爸爸已经把扳鱼的家什弄好了,招呼姐妹俩看他怎样操作,常永慧暂时放下透视水下的打算,先学习扳鱼吧。
扳鱼,用的家什是“扳网”,其实制作扳网很简单:根据使用者的体力,采用一米见方或一点五米见方或两米见方的纱布,四个角固定在四根孤形圆木或者竹片上,四根竹片固定在挑杆的一头上,就算制作好了。
在纱布中间放置鱼饵,最好是味道大的肉骨头或者蚯蚓,没有肉骨头和蚯蚓,将包子掰成块也成。
在纱布中间放置一小块砖头,把纱布向水下压成一个碗状。
常国柱选了个可以立足的岸边土包,站在土包上,双手握着三米多长的挑杆,将扳网挑起,伸到水比较深的地方,轻轻地放下扳网,使之悬于水和水底之间,最后,将挑杆固定在事先他准备好的两块石头之间,让石头夹住挑杆,使之不得动弹。
弄好这一切之后,常国柱回到常永生和常永慧站立的地方,道:“半个钟头就可以起鱼了,有多少算多少吧。现在你们可以玩水了。”
然后,常国柱坐在一块石头上,从衣袋里掏出烟荷包,里面有用药碾子碾碎的旱烟末,还有事先栽好的一卷纸条,抽出一张纸条,从烟荷包里倒在纸条上一小撮旱烟末,然后动作娴熟地卷成一支烟。
到了他这一代,已经不用烟袋抽烟了,而是自己卷烟抽。
这种自卷的纸烟一头粗,一头尖,看上去像个长尾巴小喇叭,叼在嘴上,再从衣袋里掏出火柴,划着,边吸边点燃自卷的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边吐烟雾,边看向扳网那儿。
“今天要是扳到五六十条小草鱼,就够一家人晚上吃一顿了,在儿女面前也有当爸爸的面子。”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半个钟头到了,常国柱急着出工,就不再等下去了,要是有充分的时间,再多等会儿,兴许扳上来的鱼会多一些,然而他等不起了。
“你们过来,俺要起网了。”
常国柱说着,起身走到了那个土包上,双手握住挑杆,一个发力,尽量快的起网。
挑扳网,必须要快,否则鱼会从纱布四周跑掉。
不知道一直打水漂的常永生忘没忘记看着扳网,反正常永慧的余识,时不时地关注着扳网。
“咦,怎么回事?!”
常国柱嘴里禁不住地惊呼一声:“这网怎么这么沉?”
过去,他挑扳网,大力一挑,网就快速地出水了,而这一次,竟然没有挑起来。
他担心网被水下的水草挂住,所以惊呼一声,紧接着,他加大力道,总算是将网挑动了,扳网渐渐地浮出水面。
常永生先惊叫起来:“哇,这么多的鱼啊!”
只见纱布被一大堆鱼压成了一个兜,一堆鱼活蹦乱跳,不过就是蹦不出网去。
一大堆鱼,加上水分,都快把挑杆压断了。
等到常国柱把扳网弄上岸,三人只见一大堆鱼中,竟然有几条半尺来长的,这在常国柱过去扳鱼历史上从未有过。
“难道是大湾坑里的鱼又变多变大了?”常国柱自语道,“不对啊,社员们都说,今年大湾坑里的鱼少,扳不到鱼,没有几个来扳鱼的啊!”
常永慧不吭声,只是欣喜的抓起一条条鱼,装进常永生提来的桶里。
常永生一边激动地大笑着,一边和妹妹一起将鱼抓进桶里。
今天扳到的鱼,多达十来斤!
常国柱过去扳鱼,可是半斤都没有啊!
两个孩子兴高采烈,而常国柱却是没有笑,不但没有笑,反而面色沉重起来了。
看着大半桶鱼,常国柱道:“俺没想到扳到这么多的鱼,以后,这样又得引发一些人的红眼病了,又会有人到公社去告状,这样吧,放回大湾坑一些鱼!”
常永慧一愣,心里道:“俺又给爸爸惹麻烦了?”
常永生听爸爸说要放回大湾坑一些鱼,坚决不干:“爸爸,好不容易扳上来的鱼,哪能再放回大湾坑呢,不,俺不让!”
常永生是一个听话的孩子,这一次却不听话了,常国柱有点生气:“永生,你不放回大湾坑一些鱼,那些人就会告我的状,说不定公社把我这大队长也给撸了!”
就在这时候,杨俊琴、钱富军、王树申、杨俊贞、刘卫东、戈秀兰结伴向这里跑来,他们刚才在大湾坑东边洗澡,戈秀兰第一个看到常永生和他爸爸还有常永慧在大湾坑西边鼓捣什么,距离远,只能看个大概,好像又抓到鱼了,于是跑过来看看。
常永慧最先看到他们,灵机一动,道:“爸爸,要不这样,把鱼分给向这里跑来的他们,他们都是常永生的游击队的,又都是好伙伴。”
常国柱想了一下:“这个主意好,就这样,把鱼分给他们一多半!”
这时候,六个小伙伴跑到了,一个个跑得气喘吁吁的,他们一到,就盯上了桶里的鱼,特别是杨俊琴和杨俊贞姐俩,毫不客气小手伸进桶里摸鱼玩。
常国柱看看永生:“你和二丫给他们分鱼吧!”
一听说要给自己分鱼,六个小学生个个高兴得不得了,不过戈秀兰道:“俺就不要了,俺爸爸昨天晚上也扳鱼了,扳了一碗呢!”
尽管戈秀兰这样说,但是常永生还是决意给戈秀兰一份鱼,哪能少了她的。
就是刘卫东,常永生也愿意给他一份鱼,尽管常永生顶替刘卫东当了游击队长,但是刘卫东并没有含怒离开游击队,他心里只有醋意,并没有敌意,而且在学校里向着常永生。
要分鱼了,问题来了,六个小伙伴,都没有带家什。
常国柱有办法,大湾坑边缘地带,生长着好多野生箐杆,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大叶子,他过去采摘了六片大叶子,回到鱼桶这里,让永生将给分小伙伴们的鱼放到六片大叶子上。
杨俊琴、钱富军、王树申、杨俊贞、刘卫东,全都高高兴兴地将分到的鱼包进大叶子里,而戈秀兰仍然坚持不要。
无论常永生怎样劝说,她就是不要。
常永慧看着戈秀兰道:“秀兰姐,人人有份呀,他们都要,你不要,永生哥心里难受呀,下次你再给我们送鱼呗!”
戈秀兰听了,这才拿起常永生替她包好的鱼。
六个小伙伴拿着箐杆叶包的鱼,一路撒着欢回家了。
常国柱扛着网,常永生提着鱼桶,爷仨往家走,路上遇到的村民,一看爷仨扳到这么一点点鱼,就不再眼红了。
尽管鱼不多了,但是爷仨到家后,夏翠花捞起一碗,让永生和二丫给爷爷奶奶送过去,有了好东西,夏翠花总是想着要和公婆一起吃,真是一个好媳妇。
常国柱看看桶里的鱼,对夏翠花道:“也给大哥家一些吧。”
夏翠花听了,顿时一撅嘴。
说实话,夏翠花对大嫂钱秀枝的为人太不满意了,整个一懒婆娘,五畜一只也不养,整天去找人打牌,不光她本人懒得那个地方生蛆,而且带出两个懒孩子,上学不听老师讲课,回家不写作业,更别说拣牛粪打草拾柴禾了。
所以,夏翠花听了丈夫的话,不吭气,装没听见。
常国柱知道夏翠花对钱秀枝一肚子意见,又道:“看在大哥身上吧。”
这一句话,夏翠花听进去了,永生的爷爷奶奶都说过多次,国栋不是亲生的,千万不要另眼相看,一定要看作自家人。
再说了,常国栋很能干,外号叫“常万能”,要不是他撑着,他那个四口之家早就瓦解了。
另外,夏翠花忘不了,常国栋给自己家帮过许多忙,而且她对常国栋印象不错。
尽管夏翠花也知道,国柱嘴上说看在大哥身上,其实有着看在钱秀枝身上的成分。
国柱喜欢钱秀枝的美貌和性感身材,哪里瞒得过夏翠花的眼睛,不过国柱虽然喜欢,却是从来没有做出格的事情,夏翠花也就不过分计较了。
这时候,常永生和常永慧给爷爷奶奶送完鱼回来了,夏翠花道:“永生和二丫,你们给大伯家送一碗鱼去。”
说着,夏翠花拿来一个大号黑瓷碗,从鱼桶里捞了满满一大碗鱼,少说也有一斤。
夏翠花是一个大方的女人。
夏翠花今天没有贴玉米饼子,她要换个吃法,蒸了一锅玉米面和小米面各一升拌在一起的窝窝头,里面放了适量起子(发酵用),松软可口,一家人香香的吃淡水野生鱼就窝窝头,又有一番享受。
接下来的日子里,常永生和常永慧学会了扳鱼,就不用爸爸去扳鱼了,因为爸爸当了大队长,他太忙了。
常国柱特意给两个孩子做了一个小扳网,让他们自己去扳鱼,在他看来,网小,扳的鱼自然就少。
其实,扳多扳少,还不是由常永慧来决定,不过既然爸爸怕人告状,常永慧在扳鱼时就宏观控制了。
常永生的六个小伙伴,看到常永生和常永慧学会了扳鱼,也纷纷加入学扳鱼的行列,常永慧暗中把握,让小伙伴们也能扳到一些鱼。
这一晃,常永慧来到小常庄半年了,和常永生的六个小伙伴交上了朋友。
你想啊,不说天天,也是三天两头,都要和常永生的六个小伙伴呆一块儿,要么拣牛粪,打草拾柴,割猪草,要么钓鱼扳鱼打野兔子,要么玩耍打游击,这一来二去的,常永生的小伙伴也成了常永慧的小伙伴了。
而且,六个小学生,都特别喜欢常永慧,都愿意和她在一起,因为只要和她在一起,总有所得。
他们觉得和常永慧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伙伴玩特别快活。
接下来的日子,常国柱越来越忙,根本就顾不上带着孩子扳鱼和打野兔子了。
不过,饭桌上的野兔子肉是少不了的,因为,凭常永慧的本事,夏天也可以打到野兔子。
今天是个星期天,(哦,那个时代没有双休日,只有一个星期天),常永生不上学,扛上短杆土枪,拉上妹妹去打野兔子。
过了年,常永生九岁了,常永慧四岁了,虽然只长了一岁,但是常永生觉得自己好像长了好几岁似的,浑身力气大了绝对不止一岁不说,志气和胆识也好像大了好几岁。
常永生从五岁开始就跟着爸爸打野兔子,那时候爸爸不让他打,只是跟在扛着猎枪的爸爸后面在老远的地方看爸爸打,二丫来家后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