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常永慧来家,爸爸终于同意常永生可以模拟打野兔子了,不过,他给短杆土枪只装一半的火药和铁砂量,他只是让永生带着妹妹玩玩而已。
然而第一次去玩玩,爸爸没有打到野兔子,倒是永生和二丫打到了一只肥肥的野兔子。
接着就是第二次、第三次,都是常国柱打不到野兔子,而永生和二丫打到野兔子。
从此,常永生觉得完全没有必要跟着爸爸去打野兔子了,只要拉上妹妹去打,保准能打到野兔子,每次去打,至少一只,有时候两三只呢。
然而近来,常永慧不是有求必应了,有时候,常永生叫她一起去打野兔子,她就推三推四――
“哥,今天俺不去打野兔子了,俺肚子疼。”
“哥,你去打野兔子吧,俺给房前屋后的巴掌地浇水呢!”
常永生死缠硬磨,非要妹妹和自己去打野兔子,然而,就是死缠硬磨拉上妹妹去打野兔子,也不像过去每次都打到野兔子,常常空手而回。
常永生问妹妹:“妹妹,这是怎么回事?过去,只要拉上你去打野兔子,保准能打到野兔子,现在怎么拉上你也打不到野兔子了?”
“哥,这还用问,野兔子也就那么多,打来打去,快打光了呗!”
常永生看看妹妹忽闪忽闪的秀丽眼睛,一点也不像撒谎的样子,再想想,妹妹说得在理啊,从打到第一只野兔子到现在,自己和妹妹打到多少只野兔子了,加上村里其他猎手打的野兔子,最少也有上百只了,田野就那么大,野兔子又不是成群无数的,可能真的如同妹妹所说,地里的兔子快打光了。
常永生这才理解妹妹为什么不愿意跟着自己去打野兔子,打不到啊。
不过今天这个星期天,常永慧爽快地答应和哥哥一起去打野兔子。
“哥,咱们今年在今年冬天到来以前可是最后一次打野兔子了啊!”
一出院门,常永慧就对哥哥道。
“为什么呀,妹妹,野兔子的肉多香啊,虽然吃了一冬天一春天野兔子肉,可俺还没有吃够呢!”
“还问为什么,哥,你想啊,要是咱们把野兔子全都打光了,它们就不能繁殖了,不能繁殖了,到冬天也没有野兔子可打了,你就永远吃不上野兔子肉了。”
“繁殖?啥叫繁殖啊?”
常永慧意识到自己话说过头了,四岁的小妹妹哪能比哥哥懂得还多呢,下意识地捂了下嘴。
“俺也是从收音机里听来的,可能就是大兔子下小兔子的意思吧!”
常永生被科普了,道:“噢,妹妹,你说得对,真的不能把野兔子打光了,留几个下小兔子吧!”
常永慧眨了眨眼睛:“那,咱们今天就不去打野兔子了吧,咱们还是去打猪草吧!”
常永生听了,想想好多天没有吃到野兔子肉了,一想野兔子肉的香味就流口水。
“妹妹,咱们再去打一只吧,就打一只,从今往后,直到冬天到来之前,再也不打了。”
“好吧,不过,野兔子少了,就不容易打到了,要是今天打不到野兔子,以后你还来打不?”
常永生看看妹妹的眼睛,知道妹妹的意思,就算是今天打不到野兔子,以后她也不会跟着自己去打野兔子了。
他抹了一下口水,下狠心道:“俺听妹妹的,冬天到来之前,再也不打野兔子了。”
常永慧眨了眨眼睛:“那,要是今天打到了一只野兔子呢?”
常永生道:“那还用说,赶紧回家让咱娘炖野兔子肉吃呗!”
常永慧道:“俺觉得最后一只野兔子肉,应该分一半送给咱们的好朋友。”
“分一半送给好朋友?送给哪个好朋友?”
“你觉得该送给谁呢?”
常永生随口道:“送给戈秀兰吧。”
常永慧眼睛微微一眯:“哥,你就只想到戈秀兰吗?”
“嗯,戈秀兰对俺最好,总是从家里带鸡蛋给俺吃,还送给咱家鱼吃,当然要送给她野兔子肉了。”
沉默一下。
“哥,除了戈秀兰,还有更应该吃到今年最后一只野兔子肉的好人。”
“谁啊?钱富军?杨俊琴?杨俊贞?”
“不是他们,是杨俊琴和杨俊贞的老爷爷。”
“杨老爷爷?”
“是呀,杨老爷爷总是帮咱们说话,说咱们家地气好。”
常永生想想也是,道:“行,给戈秀兰一块野兔子肉,给杨老爷爷一块野兔子肉……不过,今天真的能打到野兔子吗?”
“我也不知道。”
两人在生产队的地里转悠半天,转得肚子都饿了,也没有打到野兔子。
“看来,今天打不到野兔子了。”常永生失望地道。
常永慧脸上表情也有点茫然:“要不,到咱家自留地里去看看有没有野兔子。”
常永生道:“行,杨老爷爷说咱家自留地的地气好,说不定藏着一只野兔子呢!”
两人忍着饿,到了自留地,从南头走到北头,哪里有野兔子的踪影。
其实,常永慧是想吃甜瓜。
自留地里种了三种甜瓜,白甜瓜,花甜瓜,绿甜瓜。
种子变异,常家种的甜瓜,比谁家种的甜瓜个头都大,有的大一倍,有的大两倍,甚至三倍。
甜瓜不光个头大,而且结的多,一棵甜瓜秧上结的甜瓜,多达七八个,有的十几个,而别人家的甜瓜,一棵甜瓜秧上顶多结三两个甜瓜。
甜瓜静静地卧在甜瓜秧的叶子下面,白润润,绿油油,现在还没有完全成熟,顶多七八分熟。
甜瓜不成熟,不但不甜,而且发苦。
常永慧看着瓜秧上的甜瓜,两个嘴角上溢出丝丝涎水:“哥,俺想吃甜瓜。”
其实常永生也想吃甜瓜,嘴角上溢出涎水比常永慧还要多,那么大的甜瓜,谁不想吃啊,再说,肚子饿了呢。可是,甜瓜没有成熟啊。
“妹妹,俺也想吃甜瓜,可是甜瓜还没有长熟,吃到嘴里发苦。”
常永慧道:“咱们到瓜田里面看看,兴许有长熟的甜瓜呢!”
两个小家伙钻到瓜田里面,找啊找,突然,常永慧一指前面不远处的瓜秧:“哥快看,那里有一个熟甜瓜!”
常永生顺着常永慧的手一看,果真,那棵甜瓜秧上,结着十几个又大又圆的甜瓜,其中一个特别白润,还散发着香气,说明那个甜瓜已经长熟了。
谁去摘那个熟甜瓜呢?
常永生本来想自己动手去摘那个甜瓜,可一想,妹妹小,大概还没有摘过甜瓜,就让妹妹亲手摘那个甜瓜吧。
“妹妹,你去摘那个甜瓜吧。”
摘甜瓜,那可是一种美滋滋的享受。
“谢谢哥。”
常永慧知道是哥让给自己这个摘甜蜜的机会的,就随口谢了一句。
然后猫着窈窕的小身子,靠近那个甜瓜,先用指甲将瓜蒂掐断,接着用双手慢慢地将甜瓜摘了下来。
摘甜瓜得慢慢摘,要不然,会把瓜秧破坏,影响瓜秧上的其他甜瓜生长。
这个白甜瓜太大了,得有二斤多,常永慧双手将甜瓜抱在怀里,大甜瓜都快将常永慧的小胸怀塞满了。
而甜瓜的香甜气息,真的是太浓郁太清新了,让常永慧觉得心旷神怡。
浇自留地用的压力井那儿,有一汪水,沉淀得极其清澈,常永慧走过去,左手托着大甜瓜,右手撩水,洗甜瓜上的泥巴。
常永生看到那么大一个甜瓜,让一只小手托着,肯定很吃力,就蹲下身子,由他双手捧着大甜瓜,让妹妹撩水来洗。
兄妹俩将大甜瓜洗得干干净净,这时候发现没有刀来切。
“我有办法!”
常永生双手捧着大甜瓜,在压力井杆上轻轻一磕,甜瓜就裂开了,再双手用力一掰,甜瓜就掰开了。
一块稍大,一块稍小,常永生将大一点的一块递给常永慧,小一点的留给自己。
常永慧心中感激,心道这个小弟弟太好了,今生今世,恐怕没有人能超过这个小弟弟了。
就是一半甜瓜,也有一斤多,这对小孩子来说,可以吃个够了。
刚刚摘下来的甜瓜,酥脆,甘甜,清香,吃这样的甜瓜,简直是太美了,而且是在自己家的自留地里吃自己种的甜瓜,就更别有一番味道了。
兄妹俩咔哧咔哧的吃完了甜瓜,肚子不饿了,也不渴了,这时候日头已经到了正南方了,正午了,该回家了,要不然娘会惦记着。
兄妹俩沿着田间小路往家走,扛着短杆土枪的常永生心中有些遗憾,自言自语地道:“甜瓜吃得美,可惜没有打到野兔子。”
常永慧跟上道:“是呀,要是能打到野兔子,那就是美上加美了……哥你看,那边草窝里,真的有只野兔子哎!”
常永生顺着妹妹的的手指一看,可不是,一只又大又肥的野兔子,静静地趴在草窝里,似乎是在睡觉呢。
常永生立刻兴奋起来了,麻利得将短杆土枪端在双手里,瞄准,击发。
嗵!
常永生已经练得枪法不错,一串铁砂径直射向那只野兔子。
不过,已经长高的稗子草,阻挡了大部分铁砂,只有几粒铁砂打到野兔子身上,所以,野兔子没有死绝,一下子从草丛里蹦起来,向前猛窜而去。
常永生心下一沉:“完了,好不容易到手的大野兔跑了。”
常永慧道:“哥快看,野兔子撞在了高粱叶上,高粱叶把野兔子的脖子割断了一半!”
常永生向前一看,可不是,一棵厚厚的高粱叶,真的深深的割进野兔子的脖子,地上流了一大摊血,野兔子正在地上抽搐着。
过去,常永生在高粱地里打草,被高粱叶两侧的锯齿划过皮肤,最厉害的时候,曾经划出血口子,不过,那是成熟老棒的高粱叶子,现在高粱叶子还是嫩的,怎么就把兔子的脖子割断了一半?
小小少年,想不出答案,而且此刻也没有功夫去想答案了,又肥又大的野兔子就躺在那里,把常永生的全部心思吸了过去,快速地跑过去,双手将野兔子的两条后腿紧紧地抓住,生怕野兔子再跑了。
常永慧到了常永生的身边:“哥,今天日子不错,吃到了香香的大甜瓜,晚上还能吃到野兔子肉!”
回到家里,正好是吃中午饭的时候,爸爸常国柱抓紧吃完,赶紧去给野兔子剥皮,因为,剥野兔子皮要趁热剥,等野兔子的躯体晾透了,虽然也能剥下来,但是要多费劲,而且影响肉的鲜美度,甚至刀子划破野兔子皮,影响卖皮钱。
常国柱将野兔子头上尾下挂在院子里的晾衣绳上,操起刀子,动作娴熟地剥皮,自从二丫来家,他都剥了几十个野兔子皮了,练得熟熟了。
先从野兔子嘴巴那儿剥起,把整个头部剥完,到了脖子断茬那儿,小心翼翼地剥,不能割断皮,哪怕是连着一点,也算是整张皮,要是不连着,只能按照碎皮卖,连一半的价钱也卖不到。
打到野兔子真好,不光吃肉,还能卖皮赚钱。
等到野兔子皮剥到肩部以下,常国柱放下刀子,双手抓牢刚刚剥下来的那段皮,用力往下一撸,直接就撸到了野兔子尾巴那儿,这时候就不能再大力撸了,而是轻轻地一点一点地撸,尾巴这儿容易断皮,千万不能断了。
常国柱将整张野兔子皮基本上完整(除了脖子断茬处)地剥下来,自己很满意,面带微笑,用麦秸填充野兔子皮,直到塞得鼓鼓胀胀,就挂到柴禾棚的阴凉处去晾干,等晾干后拿到白镇去卖,那儿有专门收野兔子皮的,一张野兔子皮可以卖三块钱。
常永生和常永慧也抓紧吃完了饭,跑到院子里,只见剥了皮的野兔子一身光鲜的肉,而眼睛紧紧地闭着,像是睡着了一样。
夏翠花也出来了,好些天没有打到野兔子了,今天打到一只这么大的野兔子,脸上满是笑容。
夏翠花道:“这只野兔子怕有八九斤呢!”
常国柱过来了,道:“要是算上皮,得有十多斤了!这是今年打的最大的一只野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