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阵艰难地扶着床面坐起来,背靠在床头,抬眸看到她背后的伤势却不由地顿住。
湿漉漉的长发被拨到胸前,原本光洁的后背上此刻尽是黑红交织的恐怖烧痕,夹杂着碎裂的木屑和碎石块嵌入模糊烧烂的血肉中里,鲜血早就凝结成块状紧紧贴附在肌肤上。
他蹙紧眉头,紧盯着这些狰狞可怖的伤口,手臂抬起想要触摸,却在距离其一寸左右时骤然停住。
林轶察侧首转身,看到的就是他这副模样,那双平日里阴恻恻的绿眸被垂下的刘海掩盖,看不清其中隐藏的情绪。
不知为何,一种荒谬可笑的情绪浮现在她的心头。
就好像原本这个人不应该这个样子,就好像她从未真正拥有过这个人。
强烈的不安感夹杂着原本已经快要平息的怒火,再次如浪潮般袭来。
林轶视线偏移扫过医疗箱,手指随意拨弄着里面的器械,轻巧地从中捡出一把手术刀。
手指翻飞,熟悉的刀刃在空中转动,视野里划过几道寒芒,她眯起眼,眼尾微扬,笑意却不达眼底。
“需要我教你怎么处理这种伤吗?”林轶语气悠然,像是随手递过去一件寻常物件般自然而然地将手上的刀塞到黑泽阵的手中,但未收回的手却牢牢地将刀控制在黑泽阵的掌心。
她逼近到黑泽阵面前,以压迫性的姿势替他做出决定。
“很简单,你只需要一刀一刀把这些烧伤的皮肉割下来就好。”
“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就和当时你在船上捅穿我腹部的伤口一样,什么印记都不会留下,你不是早就发现了吗?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不是吗?”
惨白闪电此刻正巧林轶照在身上,仰着一张精致美丽得仿若非人之物的脸颊凑在黑泽阵的面前,带着森森笑意静静地注视着他,似乎很期待他的反应。
而从林轶开口逼迫他时,就一直压抑着情绪的黑泽阵,再也控制不住心头升腾起的怒意,整个人都冒着渗人寒意,犹如终年不化的坚冰,冷得刺骨。
“林轶,你这个疯子。”
他毫不留情地掐住林轶脆弱的脖颈,看着对方依旧不在意的模样,不由得加大力度:“你如果一定要这么折磨你自己的话,那我成全你。”
强烈的窒息感如潮水般涌来,诡异的红晕浮现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倒显得她现在更像个活人。
“呵。”林轶剧烈地喘息着,缺氧带来的大脑晕眩感并不妨碍她进一步挑衅对方,嘴角挂着不自然地笑,一字一顿地从嗓子里吐出声音:“那你就来啊。”
闻言,黑泽阵脸色更冷,不再管身上刚包扎好的伤口,直接用力将人按在床上,欺身压住林轶。
黑夜中那双眼睛犹如栖息着鬼火般幽森可怖,怒意充斥在周身,似要将一切都焚尽。
“你一定要激怒我才满意吗?”黑泽阵嗓子嘶哑得厉害,低吼出的声音却格外清晰,“林轶,平日里那样不好吗?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这么对你呢?”
黑泽阵的手肘部用力压迫林轶的肺部,呼吸困难得同时伴随着剧烈的痛苦,胸骨仿佛要断掉一般,背部未处理的伤口此刻正摩擦着床面,突出的残片和沙砾更进一步地深入林轶的血肉中,殷红的血迹缓缓随着床单的布料晕开。
看着瞳孔微微有些涣散的林轶,他扼住对方喉咙的手轻轻松了几分,给了对方一些喘息的空间,但依旧狠厉地压迫住她的身体,不让她有丝毫动弹的余地。
尽管黑泽阵知道,如果林轶真要反抗的话,他无论做什么都制不住她。
但他恨极了她这幅随时都想去死,随时都能抽身离去的模样,那种无可奈何,无法牢牢将对方抓住的感觉一点点积累到如今,实在让他再也无法忍受。
明明今天应该是他理亏,明明她今天还救了他,可是他就是突然地压不下心里这口气,特别是看到她那副逼着自己去折磨她的模样,一副丝毫不在意自己死活的态度,让他愤怒不爽到了极致。
黑泽阵贴在她的耳边,咬牙切齿地说道:“痛苦吗?林轶。”
“这仅仅只是开始呢,你想要的话,我还可以给你更多。”阴恻恻地语气回荡在林轶耳边,仿若恶鬼呢喃:“挑断你的手筋怎么样?”
握着手术刀的左手轻轻一划,白皙到透明的手腕出的肌肤瞬间渗出鲜血。
这样,你就没法拿刀反抗我。
“又或者……”黑泽阵右腿屈起,将全身的重心集中在膝部用力压在林轶的大腿骨上,“把你的双腿折断?”这样,你就不会逃离我的身边。
即使这样,林轶依旧紧闭着眼睛,额角渗出滴滴冷汗,却硬是一句求饶的话也不肯说。
“又或者……”话说一半,黑泽阵突兀地冷笑一声,松开掐住林轶脖子的手,就在她得到片刻的喘息,剧烈地咳嗽时,骤然俯身咬住她的咽喉,犹如捕猎的兽类恶狠狠地吞噬,享受他的猎物。
血液缓缓地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沿着雪白修长的脖颈蜿蜒而下,恍若冰冷的蛇爬行流下的印迹。
咬断你的喉咙……
未尽的言语以行动阐明了一切。
但从始至终,林轶都没有丝毫的反抗,也没有丝毫言语,甚至在窒息到濒临死亡的时候,她也没有动作。
甚至她还有心情在心里调侃……
就到这种地步,黑泽阵身上也没有任何杀意,只有铺天盖地的怒火。
片刻的僵持过后,黑泽阵不再咬住咽喉,却依旧不肯离开她的颈侧,抑制住内心想要继续吞噬她鲜血的冲动,贪婪又克制地慢慢将肌肤上残留的血渍一点点舔舐掉。
将唇边最后一点血液舔掉,黑泽阵才猩红着双眸,忍着内心不断涌现的兴奋与欲望,喑哑道:“我有一千一万种折磨人的方式,林轶,你真的想让我都在你身上发挥一遍吗?”
他的拇指指腹伸向林轶泛红的眼尾,用力的摩挲着。
“林轶,你还记得怎么哭?”
“需要我帮你想起来吗?”黑泽阵低声呢喃着,随后命令似的开口:“哭给我看,林轶。”
看见林轶仍然没什么反应的样子,黑泽阵咬着牙再次重复道:“哭给我看,我今天就放过你。”
直到这时,林轶抬眸,平静地与黑泽阵那双依旧残留着怒意却更多被隐忍欲望掩盖的眼睛对视,长久的对峙后,还是她先一步熄了心头的怒火(pS:是哦,林轶也一直在生闷气呢)。
抬起还在渗血的手拂过他肩头包裹着的伤口,嘴里却不正经地开口:“还没完全好呢,要不再喝点,趁着我脖子上的伤口还没愈合?”
“林轶!!”黑泽阵简直快被这个女人气疯了,她是不是根本没听自己说话。
还不待黑泽阵进一步动作,林轶先一步搂住他的脖子,激烈的吻了上去。灵活的软舌侵略性地在他嘴里扫荡,缠绵悱恻又带着股肆意的狠劲,勾得人心神荡漾。
刚开始黑泽阵还想把她从身上拽下来,奈何林轶搂的死死的,根本挣脱不了。
最后气不过只能回吻回去,唇齿交融间,又恶狠狠地咬破她的唇角,但林轶的鲜血又进一步激发他的渴望,于是只能一步步沉沦其中。
屋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下,只剩下隐隐约约从屋檐流下的雨水滴答滴答敲击地面和床沿的声音。
激吻过后的两人面对面喘着粗气,耳廓也漫上薄薄的粉红。黑泽阵压在林轶身上,对视半响后,率先偏过头。
林轶只能捧着他的脸,把他的头扭过来,让他看着自己。
“黑泽阵,我早就忘记怎么哭了。”平静下来的林轶近乎叹息似的开口,“这种没有意义的行为对我而言代表不了任何事情。”
“如果你只是想让我服软的话,我可以换种方式。”
林轶环抱住他的脖颈,整个人窝进他的肩胛骨处,猫咪撒娇般地轻轻蹭着他的侧脸,随后蜻蜓点水般啄了一下他的耳垂,用依旧带着沙哑的嗓音软绵绵地低喃:“求求你了,阿阵,今天就饶了我吧。”
第一次从林轶口中听到求这个字,即使是黑泽阵身体也不由得僵了一下,但依旧板着一张脸低着头不说话。
见他还没反应,林轶进一步搂着他的脖子,从他锋利下颌骨一直吻到他的眼尾,一边吻,一边呢喃:“阿阵,黑泽,亲爱的,求你了。”
黑泽阵被她这一举动弄得心烦意乱,但脸上的怒意却已经渐渐消散。
“松开。”黑泽阵蹙着眉头轻轻把她往下扯了扯,结果林轶像是黏在他身上似的,没扯动。
他深吸一口气,才冷冰冰地开口:“你再不松开,我伤口就真的要再缝一次了。”
闻言,林轶才慢悠悠地松手。
“没有下一次。”
黑泽阵瞪了林轶一眼,但又觉得这么轻拿轻放心里还是堵的慌,旋即冷硬地开口念叨:“不准再折磨自己。”
“最重要的是,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死,听到了吗?”
“否则我追到地狱也会把你再杀一遍。”
最后一句话,黑泽阵是咬着林轶的耳廓说出来的。
而林轶的反应……大概是好笑吧,又有点无奈和叹息。
“怎么?漠视生命的恶棍先生有一天也会劝人珍惜生命吗?”
黑泽阵只是紧盯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那你也得答应我。”林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下来,反而先开口要求他的承诺。
“无论发生任何事,无论是死亡还是受伤,都要回到我的身边。”
“既然你闯进我的世界,就不准毫无征兆地消失。”
“即使有一天……”林轶顿了一下,又努力平静地开口,“即使有一天,你厌倦了,想要离开了,你也要当面和我说。”
“到时候我们之间的一切承诺都归零。你走你的阳关道,我都走我的独木桥。”
黑泽阵伸手摩挲着她颈侧的肌肤,嘲讽开口:“你舍得放我走?”
“要是我的话,即使是尸体我也要你留在我身边。”
林轶用一种你真是变态的眼神上下扫了他一眼:“那得看你到时候说的是什么理由了。”
“没感情了,利益冲突之类纯粹是因为自己而决定分开的我都可以接受。”
“但要是你告诉我你是爱上其他人这种原因。”林轶对着黑泽阵冷冷一笑,“我一定把你大卸八块,挫骨扬灰,然后扔到垃圾场喂狗。”
“怎么样?敢答应吗?”
黑泽阵垂首,银发扫过林轶的面颊,他望着她漆黑如墨的双眸,平静地笑了笑,随后郑重开口:“呵,成交。”
此时,林轶才真正放松下来,抬手将他垂下的发丝别到耳后。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