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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入之时方过,药铺门口便挂了灯,门掩了半扇。

言归宁捧着剩了大半的汤面碗,慢慢悠悠地踱下楼,难得没瞧见那位恨不能长在杨不留身边的肃王殿下,甚觉新奇的“哟”了一声,“那粘豆包竟然没在这儿?稀罕事儿啊。”

黏黏糊糊,馅儿还是清甜清甜的——杨不留扑哧一笑,觉得这个形容简直再贴切不过。她接过言归宁手里的碗,刚舒展的眉头不自觉地蹙得老高,又转头看着言归宁勉强说得过去的脸色,到底也是没说什么。

反倒是言归宁,没听见他徒弟念叨他几句就浑身不得劲,翘着二郎腿在椅子上一瘫,伸手欠嗖嗖地去扯吧杨不留摆在一边儿的纸包,又凑前嗅了嗅,“你要出去?”

杨不留应了一声,到后院端了药碗和糕饼碟子进来,“吃药。我去找孔先生……应当不会太晚,你不用等我。门照常插上,回来我自己撬。”

言归宁饮水一般灌了药,抹一把嘴就开始拈着糕点吃,“门我就不关了,隔壁那位有人守着门院,没人敢来这儿偷偷摸摸,哪儿有回自己家还溜门撬锁的道理……不过,你这大晚上的,去找那孔安做甚么?”

杨不留很是为难地抿嘴,摇了摇头,“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打听打听星桥的师父。”

言归宁噎了一下,“你打听一神棍干嘛?”

话问到这儿,杨不留便缄口不说了。言归宁抬眼看向她这副三棍子闷不出个屁的表情,忽然福至心灵,知道那粘豆包没赖在药铺的缘由了。

这世人说话的路数一般分三种: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最难得;胡天海地夸下海口便顾头不顾腚的满大街都是;再有就是秉持着祸从口出的道理,不到确认无误不会随意开口表露心中揣测——杨不留就是这最后一种,典型得堪称模范。

诸允爅大抵也是问了的,但杨不留又不愿意将毫无根据的猜测说漏半分,害得肃王殿下熊熊燃烧的真挚热情被杨不留三缄其口的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彻,这才揣着杨不留夜半私会一未婚男子的哀怨小心思愤然离去,连饭都没顾得上吃。

言归宁身体欠佳,但嘴皮子依然溜得很,“人家是一毛不拔铁公鸡,咱家倒出了个一言不发的铁葫芦。甭说了,那粘豆包肯定猫被窝里吃飞醋呢。”

杨不留神色如常,轻轻搔了搔鼻尖,“吃什么飞醋,别胡说。”

“嘿……”言归宁抓起一块抹布,追着拎起纸包就往外跑的杨不留毫不走心的一丢,“你就装吧你!慢点儿跑……”

话音将落,屋顶忽然有一黑影随风掠过。言归宁抬头望向暗了一瞬的月晕,眉间稍稍凝滞,无奈叹了口气。

“……这到底是哪门子孽缘。”

广宁府小有名气的孔先生虽喜一袭白色道袍加身,模样又带着些许出世的淡然,可为人却比模样世俗了不少。一间看相卜卦卖符驱邪的小铺子就开在棺材纸活儿的店铺旁边,夜半里阴森森凉恻恻的,只有一丁点儿暖色的烛光照着门口的路,路上却还卷着散落未来得及收拾妥当的纸钱。

杨不留站在门口,微微侧身,却并未回头,半晌才想起叩门,指节将将搭上门板,便听见屋子里的人清冷地开口,“进来吧,门没锁。”

杨不留被孔安清冷语气里隐约的无奈亲昵唬得周身一抖,原地僵立了片刻,直等到屋子里的人等不及主动过来开门,两人才面面相觑的尴尬了半晌,互致寒暄。

孔安微微赧然,“抱歉杨姑娘,我……以为是星桥。”

杨不留松了口气,随着孔安在堂中坐定,递出手中的糕点,关切了一句,“这个留着她回来吃……星桥又耍小性子跑出去了?”

孔安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余光瞥了眼并未关合的门外,小心翼翼地从他这一堆书纸黄符底下扒拉出来一个摆设用的茶炉,慢条斯理地点火倒水煮起茶来,“教她读书写字,偷懒挨罚,不服气。我看着她跑回家的,无妨。”

他说完这话便不再多言,心无旁骛地烹煮这一壶茶。

杨不留深知,这些个出身于高山薄雾之人大多都有些清高的习惯,一心绝不二用——她又跟这位道友沟通实在有碍,也不生拗什么话,免得孔安不愿意搭理人,把她绞尽脑汁找的话柄摔个稀碎。

杨不留还算安稳地坐在一旁静候一杯费力不解渴的热茶,孔安却侧耳听着屋顶窸窸窣窣的动静,甚是担忧地抬头一望,万分稀罕地跟杨不留搭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能不能,让屋顶那人下来坐?我这瓦……前几日被星桥抓鸟的时候踩塌了,可能,不太结实。”

屋顶上细微地声响忽的一滞,这下连杨不留也不能假装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了。她叹了口气,出门望着窝在屋顶上那一团黑影,哭笑不得道:“殿下,孔先生请您下来喝茶。”

诸允爅丢脸死了——习武至今,一朝被人识破得如此彻底,简直愧对穆良屡次指着他鼻子骂他“窜天猴”的名声。

肃王殿下垂死挣扎,“……我不是什么殿下。”

杨不留忍俊不禁,“那……朔方,下来吧,外面凉。”

屋顶上这一团黑登时怔愣。

皇家少有称字,多以封号互道称谓。那时诸允爅年幼,见温仲宾的两个孩子都有字——即便温二的字不好听,可总归是有的。他心里赌气,但又不敢同父皇问询讨要个小字,只好同恩师抱怨念叨。然而皇子的名讳称字哪儿是随便谁都能起的,到最后,还是彼时尚未嫁给温仲宾的方苓看他可怜兮兮的,替他取了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称呼的小字——因诸允爅名字里有火,她便替他取了“烽火连朔方”中的两字,后来被温二听了去,也跟着叫了“朔方”一阵子。

这字是温如珂前些日子为了跟杨不留套近乎多些谈资无意间提起的,诸允爅不曾想,她竟记得。

肃王殿下心头一热,得寸进尺,“……你再说一次。”

杨不留不明所以,“下来?”

诸允爅总算从那几片破瓦上飞身下来,落在杨不留身前,“……你叫我什么?”

她不太懂这两个字究竟有何深意,却顺从的又喊了一次,“朔方。”

诸允爅直直地盯着她,也不知这两个字怎么从杨不留嘴里说出来便熨帖得要命。

在此之前她一直叫他“殿下”,虽合理合情,然这两个字简直疏离得十万八千里——他那些皇兄皇弟谁都能称得上一声“殿下”,可“朔方”,只是他自己。

诸允爅恍惚了半晌,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屋内的孔安忽然出声,直接把他从沉溺的粼粼目光里冷冰冰地拖了上去。

“肃王殿下,杨姑娘,茶快煮干了。”

虽说一路尾随跟踪漏了馅儿,但即便诸允爅被孔安当作知情者从屋顶上请了下来,杨不留仍旧没跟他透底此番前来究竟是为何,只是让他听着,听一听许就能明白。

孔安其人,倘若没有尹星桥闹在一旁,周身总是绕着一股清心寡欲的离世之感,白日里身处喧嚣倒还好,这夜里寂静,他说起话来中气虽足却漫不经心,似是恍若深幽,听起来怪瘆人的。

诸允爅捏搓着早便被他一饮而尽的茶杯,婉拒了孔安替他添茶的意愿,在屋子里打量了一遭,末了看向屋中唯一整洁的太清道德天尊的神龛,听他缓缓道,“那日在义庄门前,杨姑娘问起星桥师父的来历时,我便料到,姑娘会再来问询。正巧今日星桥不在,我定知无不言。”

杨不留微一蹙眉,“……此事,星桥不能知道?”

“非是不能知道,而是不必知道,她只要知道她师父是个老神棍就够了。”孔安寡淡的笑了笑,“杨姑娘,是想从何开始问起呢?”

杨不留转头看向状似百无聊赖托腮倚在一旁,眸光却明亮的诸允爅,搓了搓手指,“既然孔先生说知无不言,那便劳您从最初说起,比如,星桥师父的名讳,或是家乡故地?”

孔安抬眼,神色不明地看向杨不留,似乎是在有意提醒此事本是多说无益,可见她无半分回还躲闪,半晌才微微叹气,“星桥的师父……如今姓胡,叫胡裘,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叫乎噶尔。”

孔安是在大概十五六岁的时候,在广宁府南边的浮云山道观里认识的乎噶尔。那时他父母因赌债遭债主追杀意外亡故,家中妹妹随他逃跑时染病离世,孔安不堪忍受亲人相继逝去的痛苦,爬到浮云山上想要跳崖自尽,正巧被山顶道观的道长伸手救下,带回道观休养修行。

诸允爅略一沉吟,“乎噶尔是你师兄……也就是说在你之前,他便已经在道观了?”

孔安轻一点头,“我是在九年前到的浮云山道观,听师父说,乎噶尔是十年前来的道观。也就是……西北的那次战事之后。”

诸允爅眉头登时蹙紧,“他是流民?还是……”

孔安并未断言,只是清浅说道,“听师父说,他是战时被西域十国遗弃的俘虏。阵前敌军挑衅,斩杀边境流民,西北的齐钟齐老将军便斩了战俘中为首几人的头颅高悬示众,其余的后来都被发配充公。乎噶尔因为稍有学识,会些占卜之术,便被留在卫所,无奈遭受欺凌,这才偷跑出来,寻求避身之处。他一路跑到浮云山,浑身是伤的倒在山脚下,这才被云游回来的师父捡回山上去,此后便一直待在那儿。”

杨不留稍一偏头,“期间不曾离开?”

孔安模棱两可地点了点头,“据我所知,师父因着他的身份,是不许他下山的。他似乎对下山入世兴致缺缺,倘若我随师父从山下回来,他也不过是拉着我讲讲山下的趣事……直到四年前师父重病不起驾鹤西去,我们二人才安顿好师父的仙身,一路行至广宁府,在这儿赚钱立命。乎噶尔担心他的名讳会让人心生疑虑,这才改叫胡裘,顶着个胡半仙的诨名四处招摇撞骗。”

杨不留轻轻叼起蜷起的指节,“可是……乎噶尔似乎,并不常待在广宁府。”

孔安略一眨眼,点头道,“他只同我说是继承师父的遗志云游四海……见我多心却不敢多问,怕我生疑,便自作主张收了星桥做徒弟,扔给我带着,他自己却不管不问。”

诸允爅甫一听他们二人提起胡半仙便隐约觉得有些耳熟,他耷拉着眼皮,在孔安扔了一屋子满地的黄符上逡巡了一圈儿,末了在腰间左右一摸,翻着那枚杨不留送他的荷包,掏出符纸仔细一瞧,忽而推测,彼时还未到广宁,那个在茶楼里卖了他一张驱鬼符咒的,正是胡裘。

诸允爅那日并未过多注意此人的相貌穿着,这会儿眯着眼睛稍一回忆,竟也能朦朦胧胧记起这人的模样,“……原来他就是小神婆的师父啊。”

他这没头没脑的嘟囔了一句,引得杨不留和孔安一齐向他望过去,诸允爅这便提及他那枚驱鬼黄符的事儿——杨不留对于这段被误当女鬼的往事记忆犹新,只不过当时黄符上的朱砂被雨水打湿痕迹混乱,她也没注意。孔安却听得诸允爅说起胡裘出现的时间地点,笃定无疑道,“应当是乎噶尔没错。他那几日正好从南出城,数日后才回来。”

杨不留略一思索,继而问道,“那……关于乎噶尔的易容术,孔先生知道多少?”

“若是说这门技艺的路数门道,我是一概不知的。但在道观时我见他偷偷做过……”孔安手上突然一抖,脸色青白了一瞬,缓缓道:“他虽说待在道观足不出户,不过好像托了什么上山供奉天尊祖师的教徒帮他带过东西,趁着师父出门的两日里鼓捣出一张跟师父一模一样的面皮——他顶着这张脸皮在屋子里坐了小半天,然后拿刀划烂了。”

杨不留静静待他神色平淡下来,方才开口,“孔先生可还记得那位曾帮乎噶尔带过东西的教徒?”

孔安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也是在师父得知他做这东西之后责罚他时才听说的,这东西有甚么南蛮秘术,作假作伪,有违自然之道……”孔安怕这二人对道法知之甚少,便不赘述,“总之,后来师父托我把他的东西都扔掉,我还在他的那包东西里发现了类似药粉的小瓶子。至于他有没有趁着夜深人静偷偷出去寻,我便不得而知了。时至今日,我更是不常见他,他即便回了广宁府,无事也不会来这儿找我。二位若是有心,不妨留意他的踪迹。”

一名自西北逃离的战俘,糅合南蛮的特殊材料,在东北边境之地改良西域易容秘术并授予他人——诸允爅一双眸子霎时敛起戾气,转瞬皱了皱眉,缓和些许,冷哼了一声,“这位胡半仙……还真是集天下之大成的本事。”

杨不留静默片刻,见孔安不再多言,也不作无谓停留,只是转身离去之前,多问了一嘴,“孔先生。”

孔安微微点头。

杨不留稍一停顿,“不知孔先生是否得知,胡裘平素出门,是否经常戴着一顶斗笠?”

诸允爅怔愣,当即明白杨不留为何会作出此般毫无证据的推臆。

无论是三年前涵翠楼大火还是老作坊恶意纵火,孔安都略有耳闻,甚至于惨案中几次被一笔带过的斗笠人和查不出缘由生生等着火烧至死的死因他也有所听闻,可惜……

孔安面无表情地摇头,“杨姑娘,不知之事,恕在下给不了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自孔安的住处离开,杨不留重重的心事都凝在紧蹙的眉间,诸允爅心中也有揣度,亦不多言,只是几次三番见杨不留闷头闷脑地朝着路边无人看守的摊子上撞过去,索性上前扯住她的手腕,任她懵懂地抬眼望他,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往药铺走去。

杨不留下意识地动了动手腕,却被诸允爅攥得更紧,恨不得指骨扣进她的血肉里。杨不留却似是不疼不痒地盯着袖口处被捏攥得皮肉泛红的手腕,无声地眨了眨眼睛。

诸允爅把她送到药铺门口,见她恍惚了一阵的眸色清亮,正想开口说些什么,药铺二楼却忽然“吱呀”一声,开了小半扇窗。窗口没人,只能影绰地瞧见言归宁晃来晃去的身形。

杨不留望着窗口失笑,转而看向诸允爅,费力地拎起胳膊让他瞧瞧自己这可怜的手腕,轻声道,“不论其是何目的,这个乎噶尔十之八九是个潜藏已久的细作——易容术虽说是个稀罕事儿,可却极易让人难断真假。殿下切记,虽不知此人谋的是害人还是误国,但务必万事小心。我之所以不同殿下讲明此事,便是直觉蹊跷却无证据,如今确认他的来处……”

诸允爅慌措的松开手,仓皇正色道,“……此人从西北到东北,如无意外,一路几乎是沿着北境走过来的,又有易容的掩饰……这十年他到底做了什么不是一朝一夕能查得出来的。不过,不管他闹了多少幺蛾子,倘若被我抓住把柄,我不会饶了他的。”

杨不留惨淡地笑了笑,转身跑进药铺,阖门时正见诸允爅扇柄一勾,自暗处引出两名护卫,转身往北,大抵是要往将军府走去。

她落上门闩,站在原地缓了缓,径直踱上楼梯。

言归宁大抵是睡过了又起来,头发披散微束,肩上笼着一件宽大的外衣,半倚半靠在床边,见杨不留推门探了探脑袋,便勾勾手指,点了点桌旁的凳子,让她拖过来坐下。

暖黄色的烛光里,言归宁的脸色仍旧算不上好看。杨不留张了张嘴想要关切几句,却被她师父抬手一拦,“废话不多说,我现在是心里记挂着睡不踏实,一会儿问完我就休息,你不用多言。”

杨不留一愣,竟从他这懒散的架势里瞧出几分凌厉认真来。

言归宁没给她动脑子糊弄他的机会,也不知何时从哪儿把杨謇的牌位抱到了他的房间,他这会儿把牌位捞在怀里对着杨不留,直截了当问道,“你对那粘豆包……呸,对肃王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杨不留被他这么一闹,生出了些许被三堂会审的心虚,摇头晃脑的不作答,言归宁便猛地拍了拍牌位的脑袋瓜,大有一副逼供的架势,“啧,快点儿!”

“有……是肯定有的。”杨不留无奈投降,看着她爹可怜兮兮挨了揍的牌位有些滑稽想笑,“一位貌美如花……唔……风流倜傥的这么个翩翩公子天天在你身边转来晃去,搁谁能一点儿想法没有啊?我这还不是随你……”

“你跟我有一文钱的血缘关系吗你就随我?随个屁……”言归宁舍不得揍她,只能又在杨謇的牌位上拍了一下,“成,那你说,你这想法都想到哪一步了?”

“不知道。”杨不留垂下眼睫,“贪恋……大抵是有的。不过师父,你不必担心,该做甚么,不该做甚么,我心里清楚。”

这丫头自制到令人费解,言归宁倒不担心这个,他就是心疼,自顾自地嘟囔,“这事儿不是你心里清楚就行的啊……”

杨不留弯起眉眼,垂眸温和地盯着自己的手腕,转而明媚一笑,“怎么着师父,这还没成鸳鸯呢,你就要打一棒子不成?”

言归宁看着她这副故作轻松的神态便气不打一处来,“你不是把方苓的东西都翻出来了吗?还用我提醒?”

杨不留一撇嘴,沉默了。

虽说她表面上对于身世之事闭口不提,可那日听闻温如珂来找言归宁打听消息,她便趁夜把她娘亲仅存的几件遗物悉数翻了出来——方苓没留下什么值钱的东西,就一枚小小的金坠子还算显眼。杨不留不大稀罕金银首饰,也就戴过一枚银钗,金坠子从不曾随身戴过,时隔许久翻出来瞧了一眼,杨不留这才恍然——坠子上浅浅的雕纹,竟跟温如珂脖子上那枚一模一样。

这世上巧合也许有许多,可杨不留偏偏信不了几个。以往她不曾在意猜测也便不知,可如今细想,她隐约觉得她娘亲逃到广宁府也许并非无一人知晓,甚至于,温如珂千里迢迢到广宁府来任职,也是有心人刻意为之,就是为了让他状似鬼使神差地发现什么。

倘若……倘若她的猜测没错,这一切当真不是天真的巧合,那方苓离京的缘由,就是一枚潜藏多年的炮火。

杨不留神色淡了下来,“就是因着翻出来,看见了,所以我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师父,当初你救了我娘和尚未出世的我一身两命,我知道你不希望看我以身犯险——以前我要替我爹洗刷冤情的时候是,如今得知身世的时候也是。虽然我娘没机会偿还些什么,可我还有机会,我不会拿命去赌什么。但毕竟我娘穷尽一生都为了护着温家,我若是不知不晓也便罢了,可如今,万一……万一真的有什么,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

言归宁忽然哽住。他看着杨不留,看着这张虽与方苓并不十分相似却隐约有着她影子的脸,心尖都在发颤。

他喃喃,声音极轻,怕被杨不留听见似的。

“她偿还了的,已经偿还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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