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临睡觉时,沈清先躺下了,眼睛盯着房梁,脑子里像过电影似的,把今儿发生的事过了一遍。
有些她跟沈慧说了,有些则没说,比如姨母家的事。
说了无用,还平白叫她悬心。
“姐,你怎么又在做鞋,这是谁的?”沈清见她迟迟不睡,欠起身去看,却见她正纳鞋底,看尺寸,可不是她的。
沈慧手上动作停顿了下,忽然脸颊红了,“就是,就是做着玩。”
沈清一骨碌坐起来,狐疑的盯着她,“杨修元来过了?”
“嘶!”沈慧扎到手了,一滴殷虹的血从指尖冒出,她赶忙把手放进嘴里,眼睛却出了神。
沈清一瞧她这副模样,便心中了然,叹息道:“他怎么找到这儿的?”
过了片刻,沈慧才道:“他问了大表哥。”
沈清懊悔,她就忘了嘱咐曹勇,便出了岔子。
“他来可说了什么?”
既然能找到这儿,肯定不是单纯为了看一眼。
沈慧脸蛋一片绯红,“他跟杨婶子放了话,暂时不说亲,得等两年,两年之后,他攒了钱便说服他母亲。”
“若不能呢?我瞧杨婶子可不是能轻易改变主意的人,再说,咱娘的名声,即便十年之后,也难以恢复,她能干?”沈清不想打击姐姐,可是做为活了两世的人,她想的多,想的长远,想的也更全面,而不是因为两句甜言蜜语就轻易。
沈慧小脸又暗然了,叹息着纳了一针,“他说了,我便听着,没应他什么。”
沈清明白她姐是典型的传统女子,不像她,有前世的独立自主思想,对于那些可能的闲言碎语,她其实一点都不在乎。
她现在只要赚钱,等有了钱,找个无人的山谷避世隐居,平平淡淡过完一生,也就够了。
可沈慧不一样,若是她真排除万难,拼着杨氏不高兴也要嫁了杨修元,那苦难才算真正开始。
以后每天都要面对杨氏,日日听她说些难听的话,她怎么受得住。
沈清想了下,诚实对她说道:“姐,我有想过你的终身,要么寻个无亲长的孤儿,要么咱招个上门女婿,以后有我在旁边看着,他也不敢欺负你,除此之外,我绝对不让你嫁到别处,去到我瞧不见的地方,那可不成,就算杨修元指天对地发誓,我也不信,男人的嘴若是能靠得住,母猪跑上树!”
若是杨修元有担当,那回杨母就不会前来退亲了。
既然她来了,就说明杨修元左右不了她母亲的决定,他管不了事,没用!
本来她对杨修元没什么不满,可现在她有点生气了。
没本事当家做主,就不要来瞎勾搭。
沈慧听了妹妹的一番话,感动的鼻子发酸,“清儿……”
沈清又道:“这事先不提,以后他再来,你莫要理他。”
沈慧见她真生气了,也不敢再多说,收了鞋底,吹灭油灯。
沈清心里憋了气,闷闷的睡下,次日一早,她起床后,去隔壁把霍林叫起来,让他跑一趟山上。
霍林去的快,回来时,带着范家爷俩,以及两家邻居。
沈清沉着小脸,把收竹笋的事说了,带壳一起收,一文一斤。
别小瞧,像范小山这样的少年人,一麻袋能扛一百斤下山,也就是一百文,他一天少说也能扛个四五趟,这收入可不少了。
不过也累的半死就是了。
但这样的好活,可遇不可求,众人都没意见。
只一个上午,沈家小院里的竹笋就堆成了小山。
范翠翠带着范奶奶下山,帮着剥笋。
今儿掰的笋子,当天就要处理完,否则搁到明儿,就只能喂猪。
霍老伯也来帮忙,反正坐着剥笋也不累,还能跟人说说话。
院子外面,支了灶,锅里煮着水。
霍林负责把剥好的笋子,往锅里搬,有空还要烧火。
沈慧握着锅铲翻动,一面嘱咐,霍林把火弄小些,不能把水熬干。
煮过的竹笋,捞出来控干水份,又拎到厨房里,那儿的锅也点着火,锅里煮着香料,沈清在那儿看着。
卤制的过程,需要她来掌握时间火候。
春笋都嫩的很,不便久煮,还需要泡些时候,再用炭火烘干。
晚上,沈家堂屋热火朝天,满屋子的热浪。
除了笋子,还有鱼块也要做。
沈清便留了范翠翠跟她奶奶帮忙。
范奶奶略一看就晓得五香笋干的做法,但她很聪明的没有动心思。
要说做出来,那会的人多着呢!
关键是如何能把它们变成钱,这可不是拎着去就能卖掉,这么简单。
所以她便似有似无的跟沈清提起,自己做酸菜,以及做的黄豆酱。
沈清大方的跟她说,只这两样,有多少她收多少,且只会比她去镇上卖的价高,绝不会低。
范婆婆高兴的合不拢嘴,她这把年纪了,若是能赚些体己钱,将来孙子娶媳妇,孙女嫁人,她也能出一份力,面子也好看。
足忙了两天,第三天一早,霍林挑着担子独自去镇上了。
五香笋干带的不少,算是新鲜吃食,定价也很合理,十五文一包,一包半斤。
这是干货,脱了水的,一斤可以称好多呢!
她叫霍林每家铺子分一些,那几家客栈的小二哥卖笋干,一包给三文的好处费。
霍林去了有半日,直到晌午后才回,脸色那叫一个难看,仿佛谁欠他几百两银子似的。
“爷爷!”
霍老伯在门口等着,见他这副表情,便知有了事,“快去跟清儿说,什么都别瞒着!”
霍林点点头,挑着担子进了隔壁院子。
“小林子,回来啦,累了吧?我叫姐姐给你留了面条,上午现擀的,只等你回来下锅,再给你卧个鸡蛋,咋样,够意思吧?……你咋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沈清见他脸色不对,往院里走了几步。
霍林把担子撂下,一把掀开上面盖着的布,“你瞧吧!”
“没卖出去?”沈清惊了。
沈慧也闻声快步走过来,只见两担子至少还剩了一多半,“咋会这样?”
霍林一屁股坐到门槛上,哭丧着脸,道:“肯定是那个老妖婆,现在镇上都传遍了,说……说婶子的事,她们连我也认得,我一走过去,那些闲着蛋疼的老婆子们,就指着我说东说西,冯成成他们也不敢要我们的东西,说掌柜晓得了,把他们骂了一通,还说这种来历不明,不干不净的东西,万一把客人吃坏了,他们可是要担责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