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罗琴上前拍门,“有人吗?”
也不晓得是不是她力气使大了,才拍了两下,那门突然向后倒去,砰的一声,落在地上,溅起了一片灰尘。
二人吓的同时往后跳了一步。
“你使那么大劲干啥都?”沈清埋怨她。把人家门拍坏了,回头被人讹上咋办。
“我就轻轻拍了下,咋知道这门不结实,我去给它扶起来就是了。”
这时,那院里慢慢走出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大概眼睛也不太好,远远的看不清。
“你们找谁呀?”
沈清连忙问:“请问这儿是钱家吗?”
老妇人杵着拐棍,又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院子,“我们家是姓钱,你们是哪家的姑娘,是找我儿的吗?”
“呵呵,可能是我们搞错了,您老别出来了,快回去吧!”沈清觉得他们一定是找错了,这户人家怎么看都不像二婶嘴里说的书香门弟,还什么中了童生。
“娘,是谁来了?”
老妇人身后忽然冒出来一个手握书卷的男子,看长相倒有几分俊秀,但身形委实太瘦,宽大的儒袍穿在身上,很不合体,空空荡荡的。
罗琴偷偷拐了下沈清,小声道:“看样子咱们没找错。”
沈清觉得头好疼,这家人明显谎报了家庭情况,又或者周二婶心里知道,故意把话说的漂亮。
反正读书人家,即便穷的饭都吃不上,在普通百姓看来,都是高不可攀。
“呃……请问这位是钱书衡,钱公子吗?”沈清硬着头皮,上前询问。
这位钱公子,在望向沈清时,俩只眼睛如同被点亮的油灯。
他赶紧拎着长袍下摆,步伐款款的上前,朝她们二人拱手,一派文质彬彬的模样。
“在下正是钱书衡,不知两位姑娘是……”
“呃……是这样的,我听人说,钱公子写的一手好字,想求你写副点菜牌,银子好说,一两如何?”一两她都嫌多。
但显然钱公子不这么认为。只见他微微皱眉,面露不悦,“抱歉,本公子还要功读诗书,准备明年的春闱,帮不了姑娘了。”
沈清挑眉,“你嫌少?公子可知道一两银子能买多少东西,若是省着点用,也够你家两个月的米粮,公子真的不肯?”
钱书衡忽然生起气来,对她怒上怒目而视,“姑娘说这番话,简直有辱斯文,本公子刻苦攻读,是为了考取功名,将来报效朝廷,为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是银钱能衡量的吗?姑娘若是没别的事,就请离开吧!本公子还要读书呢!”
那老妇人也不高兴了,把手里的拐杖狠狠往地上戳,“不知礼数的丫头,耽误我儿念书,去去去,到别家找人写字去吧!”
老妇人还嫌说的不过瘾,还用拐棍挥打。
罗琴拽了下沈清,把她拉远了。
见她们走远了,老太太又颤颤巍巍的,要把倒下的门扶起来,可她一个老人家,哪来的力气,回头喊儿子来帮自己一把,钱书衡只说了一声没空,便不再理她。
老妇人骂骂咧咧,主要是骂沈清二人,莫名其妙的来要什么菜牌,还把他们家门弄倒了。
沈清跟罗琴回到村口,沈艳其实都听见了,反正离的也不远,她也看到钱书衡了,说不失望是假的,但不多。
她转念一想,读书人可不都是这样的吗?
性情高洁,与那些粗俗之人,完全不同。
所以在沈清二人到近前时,她已经完全想通了,不等沈清开口,她笑盈盈的说道:“我想亲自过去一趟。”
沈清震惊,“你疯啦?”
沈艳笑着摇头,“你不懂,他……”说到一半,她瞄了眼沈清的脸,最近养的好,沈清好像一下子长开了,比她跟沈慧都要漂亮,而且身上那股子灵气,是她们都不具备的。
面对这样的俏佳人,却丝毫不动心,难道还不能说明他心性纯正,是个值得托付的好人吗?
至于穷,读书人不善筹谋生计,这是很正常的事,并不奇怪,她也能接受。
沈清见她这副春心萌动的样,很无语,她断然拒绝,这个麻烦她才不要沾,“我懂不懂的,并不重要,但你跟他不能在这儿见面,明儿我送你回家,到时叫你娘找媒人透话,要嫁他随你的便,但你别给我找麻烦。”
沈艳气恼不已,“你咋这样呢,都到这儿了,不过是几步路的事,让我见见他,跟他说几句话又怎么了?”
见沈清还是不理,沈艳干脆自己走了。
“你要去是吧?那你自个儿走路回家,罗琴,咱们走。”她还就不信治不了这丫头了。
罗琴点点头,挥着鞭子,在驴子屁股后头狠狠抽了一下。
“哎,你敢丢下我?沈清,你给我站住,等等我!”沈艳这双小脚,哪走过啥路,这要是走回家,她这双脚就得废了。
见她追过来,沈清笑容坏坏的,“别停,咱们吊她一会。”
许是沈艳叫的声音太大,把这小村庄的人惊动了,有好几户人家的大门都打开,探头探脑的朝外看。
钱家的那两扇破门原本也没合上,正好方便了钱书衡。
亏得他成天抱着书本看,眼神还能这么好,居然远远的就认出那奔跑的人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沈艳。
“沈,沈姑娘……”
沈艳耳朵也忒灵了,隔了一百多米都能听见这声猫叫。
险险的刹住脚,拎着裙摆,琼瑶似的回头,怯怯的唤了声,“钱大哥!”
沈清抖了抖肩膀,觉得冷死了,她又问罗琴,“你觉得冷吗?”
“冷!”罗琴不仅声音冷,整个人也仿佛从冰窖里的捞上来似的。
沈清察发觉她情绪不对,但并没有深问。
二人把驴车停下,跟沈艳还隔了十几米,就见姓钱的急匆匆追来,也不知是饿的还是身子骨太弱,脚下直打漂。
待到近了,他看见沈艳身后的沈清二人,哪还有不明白,也不知他想到啥了,脸颊爆红。
“你,你是为了看我才来的吗?”
这话可够露骨的,沈清又抖了抖肩,觉得更冷了。